59、语破华梦（1 / 1）

梁小野浮想起他母亲占村长便宜的那些小恩惠，猎人的野味、屠户的丧命，他的替考，补习，是的，一针出血，有些话不用总结，不能总结，不能看透，伤人。面前的两捆钱，家里应该也还有这么多，可那个余钱是他漂泊一年的代价，到了大学校园才知道，替考，也是犯法，他再也不敢提。

黎明前最暗，梁小野缓缓下了车，院门没有锁，和平时一样，从里边扣上的，伸手可以拧开扣子。他轻轻到了自己正屋门，听到里边没有动静，小心旋到窗边，叫醒胡月兰。半梦恍惚中，胡月兰听到叫唤，初始以为是吴大用喝多了乱跑，醒后发现是梁小野，她一骨碌爬起，心跳加速，以为又出了什么事情，小野才回来没有几天。

她没有点灯，披衣下床后立即到了院外，小声问道：“你怎么又回来了，没有什么事吧？”她渴望，担心的表情让小野心里发酸，小野将她领进自己的偏屋后说：“娘，我只是来看看，天亮前就回去，今天开学了，以后真的没有时间了。我准备上大学后，有条件时就接你们出去，我找到一份兼职，老板人很好，亲自送我回来的，她现在在车里休息。”

胡月兰看着面前的两捆钱，问道：“老板是女的？大学还需要学费，你一个男孩，哪里可以这样容易赚到快钱？大用叔上了那么多年的高三，出去半年多，还是你爹的会计，也只能挣几千元。小野，人穷志短，马瘦毛长，娘知道，可你，现在是大学生，是没有长大的小孩，可不能走娘的路。我虽然在山里，但也听叶子香和我说过，城里男孩不学好，可以攀上富婆，也能过上好日子。你知道家里有钱，也是你挣的，千万不能走歪路。我能去和那个富婆打个招呼吗？”

小野不敢想象，他的娘怎么会和他说起这个，他从来没有想过，人家宋老板不仅气质高贵，而且出手爽快，处事果断。山村，一点不假，穷在心里，从不相信可以不走险路的富。

梁小野说：“娘，我在校的姓改了，叫万小野，临时的，当时落户需要，以后毕业时可以再改这来。”

胡月兰理了一下她的乱发问道：“女老板姓万？”

小野说：“不是她，有些事一时和你说不清，你要相信，你儿子是学法律的，不会走下坡路就可以了。娘，钱你放好，弟妹们我就不打招呼了，让他们好好学，外面的世界不仅大，而且精彩，事情如果顺利，我会很快接你出这块我讨厌的地方。”

胡月兰陪着小野来到车边，中部全车通透的灯带，水晶切割的前后灯线，夜幕下如同浩海中的游船、想象中天庭才有的门面。她看过，坐过，玩过左培楷的车，她认为副县长的车比屠户的三轮好多了，没有想到，还有如此华丽的，只用来乘座的移动宫殿，外面的世界，外面的稀罕。内外灯饰下，能看到前后座上一男，一女，有两个人，胡月兰放心一半，车内不会发生她和左培楷的那种不堪。

胡月兰不敢碰车，她显然认为自己的手不配，经历那么长的土路，车子居然看不出一丝尘土。小野的动静先惊醒了驾驶员，宋金娇揉了一下眼，看到胡月兰，立即起来，开门出来。胡月兰急忙说：“你是贵人，不能出来，我们这里的山蚊子野，个头大，一叮一个包，好几天才能消，我们皮厚，你皮薄。”

宋金娇笑了出来，一把拉住胡月兰，她打开车内前后排间隔板，让梁小野坐在副驾上说：“大姐，在这样的地方，能培养出梁小野这样优秀的小孩不容易，深更半夜的，我没有好意思下车打扰。小野上学期间可能会成为我的兼职员工，他有个性，现在还没有同意，我公司待遇优厚，工作时间弹性，相信经过我们公司努力，他会满意的。大姐，家里如果什么需要，可以让小野从我公司预支，乡村消费不高，千万不能委屈自己，要让小野在外求学踏实，放心。”

胡月兰说：“妹子真是体贴人，不嫌弃我们乡下人就烧高香了，小野哪有条件选，看你的车子，看你的人，不会让我家小野吃亏的。他爹娘没有本事，妹子可要将他当亲人待，看他个头不小，处理事情太简单，我想请你不仅教他工作学习，还要教他做人，做城里人。”

宋金娇说：“我是商人，在商言商，不是学校，如果他做不好，我会不要，我不可能教他多少。大姐，我也是直爽人，我看重的是他现在的能力和可预见的未来，小野如果做好了选择，他会努力，大学都能考上，做人，是个胎质问题，学是一方面，自律是关键。”

胡月兰能听懂普通话的胎质，东方没有冒出鱼肚白，可她心里却沉入了石块，她自己的胎质是哪种？她怀疑。也许是张扬的灯光，可能会是山村夜间太静，车子启动开空调的声音几近无声，但还是引来了早起的吴大用。

他立在灯光跟前，那种审视、羡慕、稍带惊恐没有洗脸的面容，在豪华的车子前，哪里是个村长，典型的猥琐男。听说此人是村长，宋金娇问道：“小野，和我一起做事，想好了没有？如果同意，我下车和村长打个招呼，如果没有想好，你自己下去打个打个招呼，今天报到，我也要回去了。”

梁小野说：“我同意坐你车子回来己经是同意了，我们山里人，不愿意占别人便宜，我也下车，你是否下去，自由。”

小野推开车门，对着吴大用说：“叔叔，是我，小野。”被灯光刺的有些炫的吴大用，回过神来，他看着小野，双手握了过来，问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跑车？”

宋金娇说：“不是跑车，就是普通车子，吴村长，你好，我是大用的老板，很高兴认识你。”

吴大用将自己的手在身上擦了几下，还是拒绝了宋金娇伸出的手。借着灯光，他看到对方披了一个敞巾，稍显零乱的发型并没有降低她富贵、恰体，她立在车子面前，才是靓车、美女，虽然看上去己经不是少女年纪，但岁月给她留下的更多不是皱纹，是浸透精魂的外溢成色。

宋金娇打断窒息后说：“来你们村的路太长，太巅，我听了小野的介绍，你吴村长是个有学问的人，我是搞绿化的小包工头，以后企业如果做大了，可能还会有机会与吴村长合作，这里的山地适合苗圃开发，这是以后的事情，今天我们还有事，就不绪了。”她再次伸出手，可吴大用还是不敢握，他呆望着胡月兰坐在车里，还真有那么一回事，胡月兰和他不同，她即使坐在私人飞机上也搭，人美是一宝，他是男人，没有底气就失去胆量。女人则不同，只要漂亮，到哪里都行。

胡月兰下了车，宋金娇发现吴大用太拘谨，她也不勉强，自己先上了车，小野下来后，从身上拿出一些钱给吴大用说：“叔叔，我尊一声长辈，以前的事情我也就不记心里了，以后我回来，也会和别人一样，给你带一些礼品。家里的事情请你多周旋，钱上的缺口不为难我娘，记在我头上。村长不容易，赚钱不多，事情不少，你也看到了，我会越来越好的，我不喜欢鸡鸣狗盗的事情。”

梁小野并没有向下威胁吴大用，可大用还是感到一股凉气，今天的小野，因为车子的豪华，己经不是吴大用可以接话的村民了。

胡月兰感到有些不适，她将小野拉到一边说：“小野，翅膀硬了？能和大人这样说话？大用叔给了你那么多的书，在你成长的路上帮你那么多，全忘了？”

此时，天边又来一片黑云，挤着远处的山尖过来，东方真有白出现，天，快亮了。小野看着发白的远方，又看看失去黑夜映衬，己不是十分艳丽的车子的灯珊说：“娘，这么多年，哪有大人、小孩、长辈之分，强者老大，可以横行乡里，大用没有当村长时，也没有听说过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他恨恨地回想着他看到过的雾幕，也一下想起他与叶子香不该有的野性的释放。

吴大用手里拿着小野给的钱说：“小野，上大学了，可以，也应当忘记这里。大用叔叔可能做过让你眼不直的事情，但，事出总有理，有因。我也撞过你的事，只是没有捅破罢了，我己经成人，你是学生，如果我让校方知道，你曾经的乱、狠，甚至可能在有些大非中的疑，你还能上成大学？我们曾经在一起讨论过清华，讨论过复考，我被迫放弃，无法复制范进，你己经飞了，不要在强势的位子上不饶人，人生处处有坑，我不相信，一个风华女老板，会夜送一个山乡少年。世上哪有那么多无缘无故的付出，一场交易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