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洞里无天(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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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老汉有些不好意思,小心将花生放在水缸边,胡月兰将口袋扎好,扔出了院外。回头,她给袁锦丽倒了杯水说:“锦丽,大人间的事小孩不要听,这里是大山,挡音,遮光,好好向小野哥学,只有出去,才能看到更好的阳光。”

袁锦丽说:“婶子,我爹就那样,迷信,你和小野哥不要生气,以后,我就是没有考上大学,也会记住你们的好。”

梁小野要送袁锦丽回去时,胡月兰没有同意,她说:“你是半大小伙子,我们家既然有那些传言,以后,这些事就远离。对你,对她有好,何况,你们都是奔大学去的。你爹出事前说了,就是不考上大学,出去打工,多次冲刺高考不成的吴大用,到了工地还是比别人有用。”

说话间,老袁出现了,原来,他一直等在门前,不敢、也不想再进梁家院子。路上,老袁说:“锦丽,以后不要来了,我们山里女娃不用识多少字,学的再好,不还是要成家、生娃吗?不如嫁得好。想嫁城里,听说女娃稍微长相好一点的,不要说你如此出众,只要进城,就能挣到大钱,找个好男人。山里女人最讲究名声,我看那梁小野己经长成人了,你们经常在一起,会有风言的。“

袁锦丽说:“你除了迷信,就是封建,长相好一点,就能嫁城里人?城里什么样你见过?电视上的吧?我们前任支教老师我可是看过的,她说过:没有文化的女人,长相再好,最多只能算是个绣了花的枕头,人困了,上床后,有人去欣赏枕头上面的刺绣?如果枕芯闻起来香,更易入眠,那时,表面的刺绣才有丰富意义。“

老袁听不懂,可他能听懂,一个小女孩,张口谈枕头,闭口谈睡觉,他害怕,加之耳朵里飘进过有关程老师的趣闻,他不想再让袁锦丽来梁家了。

因为被集训队淘汰,梁小野心中有一股泄不出去的火,只有拼了命的预习高中知识,兴趣、责任、目标、惊鸿的渴望,被人承认的念头。想学的阀门一旦打开,再也不用人督促,再不需要鼓励或别的外在因素,同班的同学都感到奇怪,他不用考试,为何还来上学,不如在家玩。

有事可做,时间就过得快,校内的梁小野生活相当充实,镇上有些殷实家庭的孩子,经常会带一些好吃的给他,求他帮着写作文或完成别的难做的题目。他的性情相当平和,娴静,挫折,真的让人沉稳,别人再奉承他,他也清楚,他外的山有多高。

梁锦丽在班里不是班花,因为她不会打扮,朴实,学习却相当认真,成绩不太好。面临中考,周六她又想去梁小野家,老袁怎么也不肯。

她没有电话,只有趁上午父亲去干活时偷偷跑到梁小野家问了一会问题,她说:“我父亲对我不放心,如果找来一定是拉着就走,我学的不踏实。能不能晚上我带上蜡烛,你到山上教我一会,我们南山那边有不少山洞,这样,我爹他就找不到了。”

生活都不想似白开水,不管条件好坏,总要有些波浪才好。何况在梁小野眼里,袁锦丽那初育的身材、纯实的双眼、山红的小脸,尤其是那并到一起时无缝笔直的细腿,让他不仅流连,而且时时想看。

揣着说不清的惴惴不安,梁小野在天黑之前比袁锦丽早一点到了她说的那个方位。袁老汉从田里到家后,看到自己女儿己经帮她母亲烧好了饭,一边喝两口劣质酒,一边告诉自己女人田里的情况。

带着习题本,袁锦丽从容出了家门,到了村口后,她快速来到了山坡,远远发现梁小野己经坐在向着西山太阳的方向看书。

听到动静后,梁小野先进去收拾一块平坦的地方,他己经提前准备一些干草类铺垫,备两个人坐下。并不需要多少蜡烛,梁小野只看一眼她的题目,就可以用树枝在地上演示他的理解和分析。严谨的逻辑,清新的思路,纯正的乡音,心里的倾慕。一个愿意讲,一个太想听,时间过得飞快。袁老汉几杯酒下肚,想冲个凉休息时,无意中他女人找不到女儿了。这个时间点,她的年纪,己经不会再出去与小孩们疯玩了,到了屋前屋后,喊了几嗓子,怕过深惊动邻居,不敢再大找了。

袁老汉一拍脑袋,似乎明白了,手电筒也没有带,直奔梁小野的家。此时,胡月兰也是才吃过晚饭,刚冲了凉,她也发现儿子不在家,可对她来说,这是正常的。梁小野懂事,有时趁着天快晚,看书要开灯时,出去打一些羊草,这样可以省一些照明钱。

看到袁老汉匆匆闯进她的院子,她就有些不高兴,因为才冲过凉,衣服不仅穿的少,而且随便,没有来及掩饰,袁老汉开口就说:“她婶子,快将我家女儿叫出来,孩子大了,天晚了,这样不好。”

胡月兰向偏屋看看后说:“你睢,小野屋的灯都不亮,应当不在家,我到哪给你叫去。”

听到灯没有亮,袁老汉酒后的思想一下更乱了,不顾这是别人的家,一下就闯了进去。比他猜想的好,什么动静也没有,袁老汉问道:“小野人呢?”

胡月兰才回过味来,她如实告诉袁老汉,小野出去一会了,也应当回来了,她真的不知道。

袁老汉连板凳都不坐,一屁股坐在院内的地上说:“小野娘,我那可是十五岁的小姑娘,你怎么忍心让小野就这样将她带私了呢?”

胡月兰平静的说:“他叔叔,你可不要乱说,不仅对你家姑娘不好,而且,我们家小野是保送县中的,如果因为你的胡说影响了他的前程,不要看他爹不在,我也能和你拼命。现在小心抓紧找,不能让别的人听到,传言不会好,一旦有传言,就消不了。我家孩子我有数,不敢,也不会带你家姑娘私去。下午她来过一会,多半可能是找了一个地方向我家儿子学习的,你为何要将自己女儿想得那样坏呢?”

村边的角角落落都没有灯光,山村的夜晚,可以藏千军万马,就是敌人扫荡也不一定好找。他们两个当然是徒劳,只是酒后的袁老汉第一次近距离的与胡月兰在一起,她那普通洗发水的香味,十里八乡早就传开过的名气,百听不如近闻,连她身边的空气都那么让他荡魂。可自己是个什么样的货色他清楚,就是胡月兰松怀,他也没有勇气探寻。

胡月兰也意识到一直与他在村边溜达不是好事,万一让人看到,她可是个如今没有男人在身边的女人,胡月兰说:“你回家等吧,如果我儿子回来,我会让他到你家去,到底是怎么回事就明白了,我们这样找,他们就是听到,可能会更不愿意出来。”

将带来的题目全讲完后,山边的月亮己经远高了树梢,出了洞口,少女的气息混合着松叶的香更是沁人。此景,真想作诗,抬头树梢有月,低头同学近秋。孤月只投送在袁锦丽那没有成熟但有外形的地方,扰乱了梁小野刚刚过去的数学的思维,他纠正自己,不能去开不属于他现在的门。不远的坡下,他知道那是吴天良曾经的地方,冲动、激情,有时换来的不是难忘,是灭亡。

到洞外,梁小野暂停的脚步让袁锦丽有一丝的慌张,即使洞内他们间独处的时光,她也没有这种杂复的迷茫。她顺着停下,看看头顶,真想嫦娥能帮她的忙,帮她选择,是快点离去,还是对月起誓。

梁小野的脚步动了,没有犹豫,坚定地向下山的方向,袁锦丽没有一声谢谢,在村口分开。

胡月兰等在院门外,梁小野现在是她的全部,她有三个孩子,下半生要想被尊重,只有自己儿子有出息。眼下,这是唯一让她能看到的希望,她不能让他有一点闪失。

胡月兰将他引进院门后问道:“是和锦丽在一起的?”

梁小野说:“是的,她想学习,家里反对,不过,娘,在给她讲题目时我发现,对我也是个学习的的过程,她找出来的题目也开阔了我的题量,你怕耽误我时间?”

胡兰说:“你快吃一些饭,我答应袁老汉,带你去他家,你没有做什么学习外的事吧?”

梁小野向母亲看看后说:“你以为我们小孩也和你们大人一样?我现在心里只有学习,学成了,我才能离开这里,我也才能向程老师说的那样,做一些大事。”

胡月兰不语了,她只是一步错,可她错在哪?当初,如果不是她急于找到小野?如果她不妥协,也不会有现在的小野,再是义务教育,村里还不是多半的孩子不上学了。被自己儿子抢白,胡月兰明白,这是她这辈子过不去的坎,但,只要儿子好,她需要别人对她的高看,她还有两个孩子要操劳,也许有一天,梁小野能明白,事,发生了,多有不得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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