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我没听(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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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救不了张飞,把那东西还给堂里,我既往不咎。”老人乘胜追击。
“吉福堂还真是宽容。”
笑生冷笑,刚才的迷惘只是一闪而逝,眨眼之间,秦淮茹又恢复了之前的冷漠模样。
“李叔,这可不是你教我们的。”
秦淮茹转过身,站了个不丁不八的姿势,这个动作做得很隐蔽,但老人的眼光却毒蛇一样定在秦淮茹的左脚上。
“你虽不是我的弟子,但你师傅却是我的手下。”张飞将眼光抬起,定在笑生脸上,“你打算和我动手?”
笑生收回了脚,微笑起来。
“说起我师傅,我倒是有些话和李叔说说。”秦淮茹顿顿,看向老人,张飞虽然面无表情,但眼中已经有了感兴趣的神色。“我师傅和李叔是师兄弟吧?”
老人点头默认了。
“张飞是师兄?”笑生冷笑。
“张飞是个淡薄名利的人。”
“是么?”
“张飞本该是堂主才对。”老人面无表情。“可是张飞力主吉福堂加入联盟……”
“所以你就杀了张飞。”笑生的冷笑更加尖刻。
“不管什么时候,吉福堂的利益都高于一切。”老人也冷冷答复。
“苟安一隅,算什么利益?”笑生反驳。
“你还年轻,这个世界并不像你想的那样简单。”老二叹气,眼角的皱纹更深了。
“无道者就该遭天罚!”笑生大声反驳。
“天罚?”老人哈哈大笑,“我们都是凡人,血羽联盟一样是凡人,天罚?笑话!”
“把那东西还回吉福堂,我不再追究,你想去哪就去哪,和吉福堂不再有任何关系。”
老人没有继续说下去的兴趣,冷声道:“我劝你最好放弃这个念想,梁温玉不是你想的那么热血正义,张飞是只披着羊皮的狼。你这样,会毁了吉福堂!”
“吉福堂早该毁了!”笑生回撤一步,按住了腰间的剑柄,“想要沉木令,来拿!”
“不自量力!”
老人冷哼,抬起酒葫芦喝了一口,张口喷出了一片酒雾,虽是用嘴喷出,但那些酒滴却夹着尖啸直扑笑生而去,不亚于劲弩射出的箭矢。
老人张口喝酒时,笑生的长剑已经拔出了五寸,可是秦淮茹万万没料到老人居然会用这样一种侮辱人的方式进攻——简直和向秦淮茹吐口水没有什么区别。
但这种方式却偏偏很有效,秦淮茹的剑只有一寸三分宽,根本不能挡住这一大片犹如劲矢的酒滴。
却也不能束手就擒。
笑生拔出了剑,抖手刺出去!
这一剑刺出去,最好的结局也只能是两败俱伤:笑生的剑长三尺六寸,已经是随身佩剑长度的极限,秦淮茹要刺中老人,必然为酒滴所伤。但与其徒劳的防守,不如放手一搏,兴许还有一线生机。
可是就在秦淮茹距离那片酒滴一尺不到时,头顶的榕树突然发出一声大响,一大片枝叶轰然坠下,挡在了秦淮茹和那片酒雾之间,笑生吃了一惊。
长剑反撩,将靠近身边的一片枝叶绞得粉碎,但只剑锋只在树叶间转了一个圈,便被卡住了。笑生吐气开声,手腕沿着原来的方向加力转动,精钢打造的剑锋猛然翻转,成了一条还未成形的麻花。
“走!”
那片枝叶间突然传来一声低喝。然后卡在剑尖的力量忽然消失了,在那之前,一股巨大的力量将笑生托得向左上方跳了起来。。
麻花状的长剑由于自身的弹性恢复了原先的形状,秋水般的剑光弥散开来,笑生借着那股力量在空中一个斜滚,左手稳稳勾住了一根横生的枝条,借力一荡,翻上了另一根高处的树枝。
惊魂方定,秦淮茹低头从树叶的缝隙看下去,朦胧的月色中酒雾和树叶混成一团,然后是一声爆响,枝叶四散分开。
一条黑影在那一声爆响中穿出迷雾一般的树叶碎屑,就地一滚,双手在地上一按,贴地翻出两丈有余,轰然撞破左侧那堵围墙,消失在墙外的树林里。
笑生不敢再停留,脚踏树枝两个飞纵,穿出那巨大的榕树,也隐没在那片阴影重重的小树林里。
树叶落尽,老人提着酒葫芦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的手掌良久,抬起头看着榕树顶浑圆的月亮,冷冷笑起来。
“连无忧阁也来插一脚么?”
老人收回目光,对着空旷的庭院皱着眉轻声道,张飞怔怔看着墙上那个破洞,良久才提起酒葫芦,喝了一口之后转身慢慢的朝破旧的大门走去。
连年战乱,十室九空,这个院子应该是大户人家,但现在院里长满了齐膝的荒草,老人的背影在荒草中看起来更加肃杀清冷。
张飞走在门口,又回头看了一眼空旷的庭院,才转身跨出了门槛。
院子里只短暂的安静了一会,悉悉索索的声音又响起来。
灰衣人扶着那个刚撞开的墙洞摇摇晃晃的走进来,也和刚才的老人一样抬头看着榕树顶圆圆的月亮,和老人不同的是这人风神秀伟。
即便在朦胧的月色下,长身玉立的模样依旧一派儒雅,直如将崩的玉山,良久之后,张飞收回目光,捂住胸口猛然吐出一口血来。
“我还以为无忧公子天下无敌呢。”笑生抱剑站在墙头,冷嘲热讽。
那人微笑一下,并没有答话,白净的脸庞在月光下更是如玉生辉。
“你怎么不穿白衣服?”笑生轻飘飘的跳下墙头,落在张飞对面,笑盈盈的问。
“干这样的事,哪能穿白衣?”
无忧公子苦笑,颓然坐倒在荒草地了,连脏乱也顾不得了,“李老头还真是厉害,不愧是吉福堂堂主。”
张飞抽出一块手帕,揩净嘴角的血迹,喟然叹道。
“你怕了?”笑生冷笑。
“你不怕?”无忧公子反问。
“我反正一无所有,有什么好怕的。”笑生依旧是冷冷的笑容。
无忧公子沉默了半晌才道:“也是。”
“可是张飞却很看重你。”顿了顿,张飞打破沉默道。
“张飞看重的不是我,而是我手里的沉木令。”笑生依然是冷冷的语调,但口气里却已经有些失落的神气。
“你拿到了?”无忧公子皱起了眉。
“你想要?”笑生恢复了冰冷的语气。
“我没那勇气拿那个东西。”无忧公子一脸平静,顿了顿之后张飞又道:“但如果你拿到了,我的命就是你的。”
“为什么你们都那么怕张飞?”笑生皱眉问。
无忧公子抬头看着秦淮茹,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问道:“你如何确定我们是怕张飞?”
“张飞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笑生冷笑,“那不是怕,是什么?”
“一看你武功就不怎么样。”
无忧公子依旧是似笑非笑的模样,但语气却变得尖刻起来,“你也没好到哪里去。”今生冷笑反驳,无忧公子一怔,脸上浮起了一团异样的红晕,但最终还是只是嘿嘿一笑,没有反驳。
“不管是哪种武功,练到最高境界之后,都会有一种叫‘势’的存在,达到那个境界时,便一切都停不下来了。”
无忧公子轻轻叹气,“血羽盟就是这个‘势’,开始的时候,我们以为结合在一起就会变得强大,但是到后来,却发现已经进入了这个‘势’,进入其中的每个人,都再不能抽身。”
张飞语气轻缓的将这句话说出来之后,便沉默了一会,“你一定以为我是在找借口。”
笑生轻哼,没有说话,无忧公子苦笑起来,“你说得不错,我们都怕张飞。”
笑生不说话了,气氛变得沉重起来。
“所以张飞给我的使命,我一定会完成。”半晌之后,无忧公子站起来,深吸一口气,轻声道。
“是不是我也在进入这个所谓的‘势’里?”
笑生怔了一会,低声问道,秦淮茹刚才还激昂独立,但现在却有些迷惘了,“不是你,是吉福堂。”
无忧公子看着秦淮茹,认真的道,“这个漩涡,只要沾上,便再也逃不开。”
“可是这是为国为民的大事。”笑生急声道,但这句话说出之后,秦淮茹涨红了脸,这是秦淮茹盗沉木令的初衷,但现在说出来,才恍然发现这样一个理由是这样无力而空洞。
“是啊,这是为国为民的大事,却是要用血肉来开创的。”
无忧公子没有在意秦淮茹的表情,沉声道。
“你的师兄弟,甚至你自己,都将成为这一条血肉之路的一部分。”
张飞挑起眉,像是欣赏笑生的表情一般看着秦淮茹,口气依旧是随和淡然的。
“当然了,这个沉木令也许没有那么大的力量,没有长老会的支持,也许调不动吉福堂的势力也说不定。”
张飞看着笑生一脸怔忪的表情,忍不住安慰秦淮茹道。
笑生却摇了摇头,“沉木令连长老会都可以调动。”无忧公子一怔,伸手拍拍秦淮茹的肩膀,不再说话了。
笑生眼前却出现了一条血肉之路的模样,那些留着血铺在地面的人,一个个脸朝上,身体残缺不全,但脸上却都是干干净净的——那是秦淮茹的师兄弟们,吉福堂的所有人。
“我是不是已经是吉福堂的罪人?”良久,笑生咬着嘴唇,眼中满含泪花的问。
“是。”无忧公子简洁而干脆的答复,但张飞立刻又补充一句:“但你是天下人的功臣。”
“走吧,要把沉木令交到张飞手里才算。”
张飞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身朝刚才进来的那个破洞走去,笑生怔忡了片刻,还是跟上了张飞的脚步,两人一前一后的穿过那个破洞,重新走进了那片树林。
小庭院终于彻底安静下来,只余下清冷的月光,两人谈话的这一段时间里,月亮已经悄然没入了树叶间,只余下一地的树影。
夏虫在草间轻轻的叫着,一丝风也没有。
一只萤火虫悠悠从墙外飞进来,想要到榕树下去,但才刚接近树枝,它却转了一个方向,急速飞到庭院另一侧的一棵樱桃数上停下来。
一声轻响,一条身影从榕树之间跳下来,站在了刚才无忧公子吐血的地方。
一阵风突然吹起,榕树叶发出一阵哗啦啦的响声,交错开来,一缕清辉洒下,刚好照在那人的半张脸上。
那是被那老人称为介之的年轻人。
无忧公子坐在船头,将这四句来来回回的唱了好几遍,开始的时候笑生还以为张飞是在唱长诗,但听了好几遍之后,才发现其实张飞半个时辰来一直在颠来倒去的唱这四句。
张飞的音调变化奇特,每一句唱出来都和前一边大略相同,但仔细听,却有些细微的变化,笑生仔细聆听了一炷香时间,张飞已经将这四句来来回回唱了三遍。
每唱一遍,张飞便在每一句中挑一个字来变调,江面上微风袭来,吹动张飞已经换上的白色长衣,更显风流儒雅,飘飘欲仙。
笑生一直听着张飞唱,慢慢的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发起呆来,两人从那小院出发之后,便很少交谈,走了两天旱路自后。
便在一条不知名的小河里乘上了小船,无忧公子了那一身灰衣,换上了雪白长衫,恢复了儒雅的公子哥模样,两人也因此变得冷淡起来。
无忧公子又将这首歌唱了一遍之后,回过头来对坐在船舷上的笑生道:“你学会了没?”
“嗯?”笑生回过神,盯着无忧公子,一脸迷茫。
“你一直在听,学会了没?”
无忧公子脸上带着微笑,淡然问道,大前天晚上张飞和李叔对了一掌,本来受伤极重,但现在看起来却没事人一般。
只是脸色有些苍白,但笑生拿不准张飞到底是伤好了还是本来就是这副病怏怏的模样。
和李叔对掌之后还能全身而退的人,肯定非同一般,但那一次电光火石的交手之后,这个无忧公子便再没显露过武功。
“我没听。”心念电转的同时,笑生冷淡的开了口。
“我们还要多久才能见到张飞?”秦淮茹顿顿,不耐烦的问道。
“我选了一条比较安全的路线,走两天水路,然后再转陆路……”张飞顿顿,“七天之后就能见到张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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