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挟持(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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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呼吸声的来处,是在隔她头部只有几步的地方。

从眼帘的细隙中看过去,可以看得清楚,她身边根本没有人影!甚至是目光看不到的死角,也可通过从窗外投射进来的光线所造成的明暗来判断,的确她周边是空荡荡的并无一人。

那个呼吸声……

织成将眼睛的缝隙睁得更大了些,她看清了,在那呼吸声传来的地方,是一只包金饰玉的漆箱。

箱中有人?

织成只觉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全身紧绷,死死地盯住那只漆箱。

箱上随意搭着件女子纱衣,半披半覆。似乎刚有美人在箱中挑过衣物,慵懒地换了下来,便掷于其上。

但即使如此,也能看出这只漆箱端方华美,颇为讲究。

汉朝漆器时兴,昂贵者等同金银制品。据说漆器制作时不但要裹缠许多层丝帛,又以多层生漆涂抹,最后的抛光工艺,还是靠工匠的手掌细细磨平,才能达到光可鉴人的地步。

眼前这只漆箱显然正是漆品工艺中的佼佼者,箱长五尺,宽三尺,通身是朱漆,边沿描有黑漆花纹为饰,四面箱角镶有金叶,正中镶银扣箍,以玛瑙为钮,四面还贴有一些金银箔嵌贴镂刻的花草纹,看上去端方华美,实为织成平生之首见。

这样华美的一只漆箱,为什么里面竟会有人?

是那人自行藏匿其中,还是如自己一般,是被挟持前来?

不管怎样,那人既在箱中不曾出来,自己便当不知此事,只怕还要少些麻烦。织成想到此处,便不去理会,当下只是舌尖用力,几番忍住作呕,终于将濡

湿的帛巾吐了出来,又呸呸吐了几口,想要去除残余的酸臭之气。

她又扭动手腕,但显然那两名护卫极有经验,虽只是用的两指宽的丝绦,但捆得颇为紧密,手腕都擦得红了,却仍是挣脱不了分毫。

挣不开便挣不开,织成以肘尖在地面一捺,借着这力,一骨碌爬起身来,环顾一下左右。

这是一间布置华丽的殿室,触目所见,都是金碧耀眼。地上也铺有紫罗地衣,所以刚才摔在上面不觉疼痛。最引起她注意的,是临窗之处设有一张床榻,上面堆满罗绮,一见那娇艳繁丽的绮纹,便知是女子的居所。

她忽然眼前一亮!

榻边放有一张小小的梳妆台,悬有一面极大的鎏金螺钿铜镜。

古时的镜子,和现代的镜子比起来,即使是经过精心研磨的铜镜,清晰度也远远不够;但是华丽程度,却是远远胜之。

眼前这面鎏金平脱螺钿铜镜,便是个典型的代表。

所谓鎏金,自然是将金粉镀在镜面,而平脱,指的是将金片裁剪成所需要的纹样,贴在镜后,涂上几层漆后,再细细研磨,使金银饰片与镜面平齐,成为其纹饰。

而所谓螺钿,自然是用螺蚌贝壳薄片造成所需要的图案,漆贴在镜上了。

只不过眼前这面铜镜,或许是用了新型的工艺,那些平脱金片和螺钿,并没有完全磨得与漆面相平,而是刻意地留了一部分纹饰,使之具有凸浮的效果。

要的就是这个呀!

织成眼睛发亮,连滚带爬地向妆台扑去,双手举起镜子,砰地一声就砸在了檀木镜架之上!

幸好镜是铜镜,木是檀木,这猛地砸下去,只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

那公主的护卫既敢将自己放在这里,想必也知道没有人敢无缘无故地过来。所以这声轻响,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织成听了听外面,毫无人声。

她往紫罗地衣上一看,顿时喜出望外!

果然不出所料,那地衣上落了几片金光闪闪银光熠熠的东西,是金片和螺钿片!

她蹲下身去,拾起当中颇为锋利的一片,吃力地在捆住手腕的衣带上割了起来。

那不知是谁人的腰带,随手被护卫拿来捆了织成。但丝质细密,又以针线纳绣,那金片的角虽然锐利,也只是剌破了几处,一时间竟难得割穿。

若这铜镜是后世的玻璃镜,该有多好!

织成懊恼地抛下金片,忖道:若是玻璃的碎片,只怕几下便割开了。这下还是不行,该如何是好?

忽听砰砰数声,声音甚是轻微,却是从漆箱中传来,似乎是有人挣扎着在扣动箱壁。又有咦唔之声,听起来却颇为耳熟,自己口中被塞有帛巾时,可不也是如此低闷?

不过呼吸低弱,不象是个强健之人,这让她稍稍又有些安心。

她紧捏手中金片,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一边低声喝道:“谁在里面?”

仿佛是在应答她的喝问,那漆箱越是摇晃得厉害,咦唔之声也显得更是急切,但听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恶意,倒象是在向她求救。

难道这也是一个象自己一样的被害者?

织成走到箱前,正想掀开箱盖,想了想,侧身站在一边,却从旁边案上取过一柄玉如意。

如意这种饰物,在汉末时颇得贵人们的喜爱,初时是供挠背方便所用,到了后来,便成为类似扇子一样的风雅之物,供他们时时拿在手中把玩。据说孙权就喜爱在酒醉后,以如意敲击唾壶,借着清脆的击打之声,扬声作歌,以尽兴致。

如意的质地,多选用金、玉、骨、竹、珊瑚等细腻光洁之物,十分精致讲究。

眼前这柄如意,便是上好的羊脂玉制成。和后世的款式略有些不同,通身长约两尺,柄端却作五指之形,做工细腻精美,入手也颇有些沉重。

织成心中戒备,探身向前,伸出玉如意,以那五指形状的一端,轻轻锲入箱盖,只微一用力,便将箱盖撬了起来!

啪,箱盖弹开,一片流绮光华,顿时倾泻了一地。

织成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些华贵多采的衣物,就这样潮水般涌了出来。

箱中却侧卧着一个七八岁的男童,口塞帛巾,双手双脚都被捆紧,却还保留着踢蹬箱壁的姿势,一双乌溜溜的眼珠,正狠狠地瞪着她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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