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别时针线(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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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应当走得差不多了,小野没有等到李屠户家熄灯,他自己没有开灯,下了车,沿着熟悉的村路,来到了自己的家门口。母子真的有感应,胡月兰等在院里,看到小野后她张口就问:“你现在己经上大学了,为何还这样偷摸地回来?”

小野反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回来的?”

胡月兰并不回答,也不开灯,她将小野拉坐在院里的小板凳上,此时,不明的后半夜月光,可以看清,也能闻到牛肉的香。小野面前的小桌子上,有一杯才准备好的热水和一小块牛肉。

小野拿起牛肉开始咬时,胡月兰告诉他,当天,因清淤时没有处理好拦坝,中途溃决了拦水堤,所以,晚饭时间推迟。因为大伙太累了,喝起酒来就有些不留后路,断断续续有人热菜没有上就喝多了,村东的外口就是那些喝多人的去处,半夜有车子进村,远远的灯光早就惊动了酒多的人,胡月兰当然也去验证了。

梁小野问道:“你明知道是我,为何还去搀扶着吴大用?”

胡月兰说:“家里本来就有些钱,也是你前年放弃一年的读书留下的,上次你也给了不少,按理说,我们家在村里不缺钱用,可生活,不是你想的那样。如同今天晚上的饭,应当在村长家办,可他也没有,他考虑到秦小娟拉扯一个孩子不易,一个女人,在男人突然离去后,为了养家,又操起了男人的屠刀。”

一小块五香牛肉伴着开水很快就吃完了,胡月兰问他还要不要再做些饭,小野告诉她,牛肉抗饿,可以了。看她母亲也无睡间,小野说:“娘,此次回来,就是想接你和弟弟妹妹们出去,离开这个家,我现在有能力养活你们了。”

胡月兰问道:“你在那边有房子,有地?”

小野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城里生活不要地,房子吗?我以后会有的,我现在己经有了车。”

胡月兰叹口气说:“小野,你的心娘知道就好了,没有比儿子有出息更让人愉快的事了,可我不会成为你的绊脚石,你还只是个学生,不用那么拼命地想养活家庭的事。世上的事娘经历过,哪有那么好赚的钱,如果都能似你这样,城里还不是让山里的人掏空了?上次陪你来的那个女人,娘仔细看了,不是太歹毒,娘己经不正,你可不能歪得太多,车子也是她帮你买的吧?”

小野透亮般心地,他娘的话一出口,他脑袋一空,车子是宋金娇买的,可是,那是他用智慧或叫业绩换来的,不是身体。当然,胡月兰也一定从上次宋金娇回来时的举手投足中有所发现,他们间己经不是普通没有肌肤亲呢的那种雇员关系。

梁小野说:“娘,你可不能乱想,宋老板是个体面的生意人,她对我的付出是建立在我对她生意有巨大帮助的情况下,不是她的小。我知道你懂得多,经历的也不少,可村里演来演去就那几出戏,不是男人纳妾,就是才人寻宠,真实的城市生活,不仅仅是那些。”

胡月兰说:“你如果真能做生意,可以自己做,也可以协助以前的万老板,人家还是你的干爹。好了,我现在管不到你,只要你能过得去,不要再惹事就可以了。以后回来,不要和这次一样,自己白天,堂堂正正的回,不需要再带上那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女老板,村里的嘴不归我管。”

小野在路上不止一次如此想过,当他告诉娘亲,他要带她们离开这个事非之地时,她们三个人是如何的欢呼雀跃,可怎么也不会想到,他认为的自己己经在城里站稳的脚跟,在胡月兰口中却是如此不堪。如果他此时解释,可能真的越描越黑,还有就是他母亲提到的住房和弟妹们的学校,他的确没有落实好。本想在天亮后和弟妹们说说话,小野也临时改变了主义,现在他明白,穷人,之所以穷,是心里,是不想接受可以轻易得来的幸福,至亲也不例外,他下次一定要准备好后,再来劝她们离开。

想到这些,小野起身,将宋金娇给的钱只留下些许生活必需,全部给了胡月兰。看着己经长大的孩子,胡月兰一直梦想,总有一天儿子会成为她人生的依靠,可她不愿意面对,儿子将一个如她般年纪的女人当依靠,她失望,她恨自己,可她没有办法。

小野从她的眼神能读出她的无奈,而不是他想到的兴奋,高兴,小野知道,这,需要时间的再次积累。小野说:“娘,我的事,我与宋老板的事你要相信我,不会是你想的那样,我回去之后,你要让弟妹们好好学,外面的世界不仅大而且真的精彩,可是再精彩,不属于没有能力的人。”

胡月兰从儿子解释宋老板的话语中也能看出,她的怀疑,她对儿子的冷淡是对的,他那辩解的力度就不够,从小她就总结过,小野撒谎时的眼光不敢正视她。

月悬西空,阵阵后半夜的凉意袭来,胡月兰说:“小野,上学就要有学生的样子,还要给弟妹们做榜样,不要开车,也不要经常回来,这些钱足够家里体面的生活。对了,前不久,袁锦丽让她娘过来打听你的消息,我没有告诉,从她的精神看,她们家生活比以前差多了。左县长现在是我们这里的常务副县长,听吴大用说,他和现任老板关系比较好,是现老板的心腹,对我们家极关照。他上次与镇里领导一起,给我们家送来很多的救济物资,吴大用说,几个困难家庭一年也拿不到那么多。临走,左县长还告诉我,有什么事情尽管让吴大用去帮我们找他,他一定尽力。有了他的话,镇里、村里领导立即当他的面表态,不管我们家有啥事,他们一定会全扑上解决,不会惊动领导。所以,你可以放心上你的学,如果以后真正发达了,我再去城里看看你。”

梁小野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知道,左培楷的目的,可他哪能此时挑破。小野说:“娘,按理,我是小孩,不应当说你啥,可你不能当着别人的面与大用叔叔那样,他比你小,他家的那个叶子香也不是省油的货色。”

胡月兰打断他的话说:“你爹一直没有影子,家里的重担总要有个男人挑,大用的那些心思我懂,你们上学时也学过狐假虎威,如果没有大用在前面撑着,你娘我的名声你也清楚,那些不三不四的白天邻居、乡里,晚上还不会捅破我们家的院门?”

梁小野说:“以后叶子香要是找你麻烦,你可要防备一些。”胡月兰轻笑道:“她一个女人,都说最毒妇人心,有几个妇人能干出惊天的事业?宫斗,说到底,全是借助皇帝的权威,没有皇权,宰相屁也不是。叶子香想干坏事,必须要有吴大用的支持,至少放任她才敢,如果吴大用反对,借她个胆子,她也就是喊喊。”

梁小野有些犯困,他知道娘也要休息,这种事,这种话,说多了全是伤心和没有结论,他清楚,他现在在城里的情况,还没有具备接她们过上好日子的条件,眼下,他也只有这样,由着他的娘。他也想到,宋金娇在月空下看他的目光,人,哪有地域的差别,人性的基本面,都是基本相同的。

辞别胡月兰,小野坚持不让她离开院子,他自己一个去庄东头开车,鸡,己经开始叫头一遍了,三更了,大概快到了四点,肩头有一些微凉,秋天的凝霜落满了身上的外层,小野不想回头,他知道娘的院里眼睛在张望,直到他看不见。

到了车边,突然,一个人影从蹲着的状态站起,月光再惨淡,他也能看出是叶子香。

有了上次的际遇,小野不慌,也不吃惊,他冷冷地开了车门,问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叶子香问道:“遇上啥事了?眉头锁得那样紧?开上车子了,不是说你只是个学生吗?真的攀上富婆了?我家大用长得也帅,他如果进城,也会遇到富婆?”

小野发动了汽车,开了暖气,问道:“跟我进城?”

叶子香说:“你可真会乱,看你似乎有事,还有心开玩笑?我有家有孩子,再闹也不敢如此荒唐。趁天还没有亮,告诉婶子遇到啥事了?”

小野没有开灯,徐徐的暖风开始吹出来,小野匆忙将她从副驾驶的位子上拖过来,远方,鸡鸣尤在,车内,人声静默,叶子香个头本来不大。酒多的吴大用到家后告诉她,小野有了车子,停在了村口,让她可以去听听,他有什么好消息,以后,可以通过胡月兰搭桥,他也想出去闯荡。一年多的村长下来,他有些累了,听起来是乡里乡亲的老大,可是,啥本事没有,只要出去开会,全是被批评,从来没有他说理的地方,他只有落实和执行两位差事。汽车,小汽车,是他吴大用的梦,可是,却没有想到,他派出的侦探,却成全了别人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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