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华灯碍月（1 / 1）

左青青微笑着问道：“跑神了，想到了什么？你为何一下对胡兴欢感兴趣？你以前的事情没有结束？县里的事情我爸可以帮你，你当初是为了我，你安心读书，己经过去这么长时间了，入学没有问题，以后也不会再有事，我听说了。”

梁小野又看了一眼她，无俗中自带高贵，小野突然问道：“我与你一届考场，你真的以为我因为怯场没有考好？武林高手有失手的时候，可再失手会打不过一个无名小卒？我可是参加过大赛的人，能少考近二百分？”

因为小野才提到胡兴欢，那年，因不关左青青的事，所以她除了替小野可惜，从来没有去想中间会有猫腻。小野这样一问，代入胡兴欢的名字一联想，左青青愣了，她想到自己考上时，她父亲与胡道地一家同桌吃饭的那种不自然，她有些明白。尤其是父亲突击、破格提拔，她停在原地，没有继续散步，问道：“让你放弃高分，让出高分，交换的条件是什么？是不追究你的刑责？你本就是见义勇为。”

梁小野当然不能讲三万元钱的事情，那是他心中的痛，时间越长，他越不想提，现在想起，当初何止幼稚。是宋金娇洞开了他对金钱的二次认识，此时，三万元对他来说，只是带领工人做事半个月的利润，可当年，那是他从来不敢想的天文数字。说当年觉得遥远，其实，仅是不到两年之前。

梁小野说：“当时的我没有心情上考场，至于结果，你不要乱猜，也不要回家去问，你父亲不方便回答。这不是小事，你也不要知情，秘密如同古董，拥有是个危险的事情。现在，你一家的生活很好，我无意打破你们的宁静，虽然我己经有上当的感觉，你父亲有些害怕。如果你去扰动这一段历史，对我，对你家，绝对的万劫不复。”

左青青沉积在心中的同情、可惜，如今明晰了，原来是自己的父亲，为了升职，去当了极不光彩的掮客，她心中伟大父亲的形象被破坏了。以前，她只是听讲，因为不会钻营，一个高学历、有能力的青年，为了一个正科职，只有到乡下才能获得，左培楷不止一次在亲人面前叹气社会不公。可他自己，却在机会露出缝隙时，毫不犹豫地抓住了，干得却是损人利己，且是损坏了小野的千秋大业。左青青脸无表情，她不能表达，不能安慰，她更加知道，此事的追查，对她们家来说，将是灭顶。

不知道为何，她有一种想法，想让小野从此立即消失，至少消失在她的信息之外。纷杂的校园，两个自以为成熟的青年此时全是默不作声，此时无声，难掩心中的潮涌，左青青问道：“你找我，一定是有了想法或方案，是让我们家弥补还是希望我父亲能帮上你什么？看你的现在穿着，应当也不是缺钱？”

梁小野只是向她看看，没有表达任何意思，他的冷笑，他的伟岸第一次让左青青感到害怕，不再亲切，是那种碎骨的隐痛。小野此时，只是为了确认他自己十分模糊的分析，现在明白了。他一直认为，左培楷的三万元是解他们家的燃眉之急，现在想想他在其中只是炮灰，可是，没有炮灰，又哪里来的安稳，战场如此，生活并不例外。

梁小野淡淡地说：“哪有什么弥补，左青青，我找你询问的事情不要告诉你父亲，对你们家不好，你也无需忧郁，我不再会去做当年救你的那种出格的事情了。”说完，小野没有回头，踏上了回的班车。

梁小野对校园绿化苗木的配置、养护没有参照城市公园的那一套，而是根据他对大自然的理解，也就是他家乡大山里的那种看似杂乱，却层次分明，错落有致，初看粗糙，细品极有韵致。

本是化学教授的罗校长，一直向往山野的随性，梁小野的刻意之举，将文气十足的校园演变成叠影重重的幽径。弃土堆高，高木成林，繁花点缀，虽然工程量不大，但改变相当明显。罗校长特别让齐科长请来宋金娇开会，隆重地表扬了她的发挥，并提意，下一期的景观整体提升工程优先考虑苏园建设。

宋金娇出了会场，私下给了齐元宏一个厚厚的信封，领导发话，要有经办人提醒、操办，她的下一期项目才更有把握。齐科长会意向她一笑，宋老板的美不属于他这样一个小科长，这个他清楚，可手里的信封是真的，这里的钱能换来比宋金娇年轻的不止一个。下一期的招标文件他会请宋老板的人帮他起草，他不仅省力，而且，还会是宋金娇以后中标的第一功臣，老板都是要按功行赏的，齐元宏不担心东窗事发，方案对苏园建设倾斜是领导会议上定的。

宋金娇等在梁小野日常吃饭的第六餐厅外，下课的人潮中，她很难一眼发现小野的存在，只图因她自己的与众不同引来小野，因为手机肯定是静音，她打电话，小野也接不到。

正在这时江雨芹出现了，她的搭讪宋金娇并没有停止眼睛的寻找，江雨芹问道：“等小野的？”

宋金娇收下自己的眼光，与江雨芹一道打了饭菜，果然，不久，小野出现在她们的不远处，看到她们两个在一起，一瞬间的吃惊后，还是坐了过来。

宋金娇看着一大群满脸朝气的大学生，心生感慨，她从包里取出一个大信封，一个小信封，大的给了梁小野，她告诉他们，近期的绿化维护效果突破了常规，具有创新意识，校方极重视，极欣赏，发下的奖金公司论功分配。因为江雨芹实际参加的事情不多，但也有贡献，所以比小野少了一点。

江雨芹心中有数，如果她没有偶遇宋老板，连这个小的信封也不会有，她现在是啥？她不清楚，但她知道，盲人一旦治好了眼睛，第一件要扔的东西就是曾经伴他不离左右的盲杖。如果她仅是万谷丰的人，臣服了小野后，她对主人来说还有女色，可对宋金娇来说，即使当下吃饭，她从女老板关切的眼神也能读出，她就是那个盲杖。

江雨芹故意挑剔着当天中午的饭菜，终于，在几分种后，她选择浪费倒掉，她真的咽不下，不是饭菜不可口，是她自己的选择，她没有心情吞咽。她期待身后有挽留的声音，就是有，也不可能听到，但，没有，甚至出了餐厅，她还检查了一下手机，没有他们两个人的电话。江雨芹没有回头，脚踩两只船，迟早有落水的危险，她应当知道。

坐在门口小野设计的一个土坡上面，有一个椅子，边上有几棵大树，如果是在夏日，足够遮住阳光。此秋，周边空旷，她背对着餐厅的方向，宋老板的公司还会是她下面几个学期生活费的希望，她惦量着手中的信封。

不久，小野与宋金娇步着平缓的脚步，慢慢消逝在她目视的前方，大远的地方，有一个停车场，江雨芹不止一次在那里接受宋金娇的任务，现在，她的任务告一段落。

宋金娇将上午的会议告诉了梁小野，赞赏地让他知道，他不仅是一个能组织的劳务领导者，还是一个了不起的设计师，可惜，他学的是法学，如果是园林，一定能成为极具特别色的艺术家。

小野看着面前这个女人，心里极其矛盾，江雨芹的突然离席他理解，他并不需要珍惜，他对女人的朝秦暮楚，天生就有一种轻蔑。虽然，他也尽享其中，可他不能释怀。

宋金娇突然问道：“雨芹离开，你不去追一下，是否是因为我？”

小野说：“她只是嫌弃饭菜，哪里是什么离开，她有自由，我也知道，她一度是你的手段，我是目标。不知道以后，我会不会有资格成为你的手段，有没有老一些的女人需要我为公司公关？当然，在万老板的事情上，我己经当过一次。”

宋金娇无法回答，小野看破，她又没有刻意隐瞒，生活，哪个人不是手段和目标的结合体，人，毕竟是社会的产物。她淡淡地开了车门，请小野上车，华师大新校区需要小野与设计师一起，将风格定位在罗校长的喜好上。小野下午有课，是大课，偶尔一次缺课对他来说问题没有，他没有迟疑，将厚厚的信封，那里差不多有他出卖高考成绩的一半，轻轻地放在了宋金娇的车子座位上。

路上，宋金娇告诉小野，为了公司工作方便，尤其是小野的时间紧，她准备让小野学车，架校的工作她己经做好，学会有照后就给小野买车。透到他空荡心底的关心，小野有一丝柔滑浮出，曾经，小汽车对他来说，远远在他的终生理想之外，可他听了，居然没有流露出狂喜与感激。只是心里决定，有了车后，他会极尽所能，让宋老板体会他的付出，虎成有更多时间消化他自创的、高效的教育理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