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重燃金光（1 / 1）

匆匆如丧家之犬，梁小野不知道要去向何方，他没有目标投放，举目无亲，父亲的地方他现在是不可能敢去的，就是可以帮他隐藏，他也不想连累亲人。

他担心被抓，可直到他混进开向上海的列车，仍然没有被人发现，他心中慌张，手中无票。还好，列车员可能怀疑他是个逃票的、无钱的学生，故意没有查他的票。

实在没有去处，他竟然来到了程默然的学校，一打听，学校放假，他第一次发现，大学比他的中学大多了，就是不放假，凭一个人名字，也不会有人帮他找。

在校门口徘徊时间长了后，好心的保安大哥给了他一口水喝，听说他一个人来找亲戚，却没有找到，衣食无着，就主动帮他张罗联系在校内做绿化维护的老板。

在华师大承包了多年的绿化维护老板姓万，叫万谷丰，他看了梁小野一眼后问道：“有身份证吗？”小野摇头，万谷丰说：“看着是个不错的小孩，可你没有身份证件，我也不好收留你，可是，如果我不收留，你流落街头也不是个办法。你打听的人现在可能没有开学，等开学后，找到你说的那个人，你就离开。眼下，帮我干活，我提供食宿，工钱和他们一样，按天计算。”

有了落脚地方，梁小野舒了一口气，他本就是个农村人，从来也不偷奸耍滑，现在，为了生存，他更是谨小慎微，勤勤恳恳。

校园的绿化养护需要细心，认真，有品味，梁小野为了留下，为了不再漂泊被发现，努力表现自己。本来他就有些创新天分，再一用心，万老板反而有些担心开学后失去这样一个对他事业有帮助的员工。

大学生有陆续返校的了，梁小野有机会打听他的程老师，他对校园不再陌生，打听消息己经不难，程默然毕业了，早就离校了。

万谷丰发现了梁小野的失落，当得知他的朋友毕业后，安慰他，可以一直留下做事，并且，将一个月的工资结给了他。他知道，家里有钱，可他担心，这一个月他娘的日子，从电视，报纸上没有发现通缉他的消息，他也就没有隐瞒自己的姓名，决定回去看看。

初秋，山还是那一群山，河，还在那不停的流，湖，依旧荡漾。临近家园，梁小野黯然神伤，才一个多月，物是人非。太阳，隐去最后一抹妖红后，气温冷了下来，再也没有行人，梁小野准备摸进自己的院子时，猪圈边，天黑仍然一直向远路张望的胡月兰第一时间发现了他，警惕地四处搜寻后，迅速关上了院门。

她将小野拉进怀里，从头到脚地摸了一个遍，发现什么也没有少，也没有瘦下来，慌张地就去给他做饭。梁小野没有陪着他娘掉泪，只是听说了，左县长来过两次，送来吃的，用的，村里也对他们家格外照顾，生活还过得去，毕竟胡月兰手上还有三万元闲钱。

看着儿子狼吞虎咽，胡月兰多天悬着的心放下了，她说：“儿子，娘不怪你，这是命，我们家的命，以前，我以为人定胜天，全是瞎扯，娘只希望你以后能顺顺当当。左县长说了，你是见义勇为，但死者家庭不放，所以，你不能回来，政府也不会找你，为难你，在外面好好混，说不定能混个模样出来。不管以后怎样，只要有可能，一定要感谢人家左县长。虽说你是为他女儿，可人家也没有让你出那么重的手，再说，当时是车站，你可以报警，可以叫人，不应当私刑。对了，左县长说了，过了五年，有个什么轻罪追诉期，期限一过，你就没有事了。”

梁小野说：“娘，家里暂时还有钱，一时半会我就不再回来了，学，我上不成了，你说的，这是命。我在外边有事做，以后，等风声过去，我再回来，你们在家，千万不能再出事。”

梁小野当院给带泪的母亲磕了几个头，跨步离开了梁吴村，回到了他心中暗恋着的老师的母校。

一早，他正在一个大的阶梯教室外修绿篱时，有人警告他，上课时间要远离教室周边，他听话地停止了干活的噪音。可他没有远离，坐在靠后的隔离礅上，清晰听到、看到课堂上老师讲解的内容。

两个小时很快过去，梁小野对大学的向往，对授课内容的痴迷，感染教室内一个显然是城里来的大学生。她利用课间来到了小野的身边说：“这位小哥，大学的大课，小课都是开放的，还有那么多人逃课，有的是空位子，你想听，以后可以进去坐着听。”边说边将她的一张课表，上有教室位置图等交到了梁小野的手上。

异乡，高校，有人关心，梁小野不知道如何感动，他看着那个女孩的倩影，眼中飞过袁锦丽，左青青，她们此时应当也坐在大学的课堂，他居然有一滴挡眼的水落了一来。

中午，正吃饭时，万谷丰过来布置任务，他告诉大家，因为去年他的业绩很好，对教学没有干扰，保持了校园较高的整洁度、绿化、美化度，今年，本校的绿化项目还由他承包。

梁小野饭后趁别人不注意时来到了万老板身边说：“万老板，我看到大学的课程表相当少，平均每天就两次课，我想旁听四小时，其余时间加班，工资可以少要一点，可以吗？”他边说，边将那个课程表递到了万老板的面前。

万谷丰看着小野一会说：“我一直认为你不象外出来打工的小孩，家里出了变故？想上学，我可以成全，工资不用少，你只要平时多干一些，效率高一些就行。校园这样大，是个松散的地方，说实话，你不告诉我，用偷懒的方式也可以完成你这个课程表。有什么需要再和我说，今天，我就给你安排一个独自，私密的住处，那是我们的工具室，你晚上自己收拾。”他认真看了一下课程表，国际私法专业。

国际私法专业一共四个班，约一百多个学生，那个帮梁小野的女生叫江雨芹，她看着小野天天和她一起上课，比她的同学认真，下课后，她在自习，他却在烈日、微风、阵雨下干活做事。

一天晚上，她装着背书的样子来到了小野的边上说：“你没有学籍，学得再好也没有学位，不能毕业，也不能检验自己的水平，你能不能正当办个入学手续，比如，参加下一年度的高考？”

看着她的真诚，梁小野不敢说出自己的经历，怕吓倒对方，他摇头，立即跑向下一处干活的地方。

《高等数学一》半个学期就上完了，测试时，梁小野在外边干活，他知道自己没有资格，也不会有考试的试卷，可他又想知道考试的内容，漠漠在门外有气无力地手动修剪草坪，不时向课堂内的正规军张望。

恰此时，监考老师向他招手，他几次确认，竟然扔下长剪刀，跑向了他的固定的、教室的最后一排，老师啥也没有说，给了他一张考卷。

梁小野再次找到高中时的感觉，用最快的时间，最准确的答案，给了关注他的老师一份答卷。提前半个多小时交卷时，老师告诉他，每天坐在最后一排，听课认真，虽然班上有一百多人，可所有的学生、老师都知道有这么一个编外的学生，他们叫小野为绿茵梦想。

晚饭后，江雨芹找到正在修剪树杈的梁小野说：“你考了满分，老师让我告诉你，你没有学籍，这是他帮不了你的越不过的鸿沟。老师和我都认为你有学习天赋，如果没有好的高中基础，不可能有这样的成绩，看你的样子，一定是家境较窘，这个，我们可以帮你。你回到户籍地，参加高考，就报我们学校，过了提档线就可以来到这样的一流大学。不然，你成绩再好，大学再大，也只有草地和你有关，你不会想一辈子只做修剪，因你明明是想坐在教室里。”

梁小野说：“感谢江同学，替我谢谢老师，我的情况有点特殊，我会考虑你们的建议，我要修剪树枝了，你去图书馆吧。”他没有注视江雨芹的远去的身影，正常干他自己的活。

第二天一早，万谷丰找到了梁小野，他说：“给你上高数课的老师正好是校招办的副处长，你小子有点学习天赋，我也看出来了，你也有干活天赋，可我不能挡你的前途。你回到户籍地，找个补习的学校，生活有困难我可以提供，入学后，放假、周末可以在我工地勤工俭学，以后我也可以吹牛，给我修草坪的都能考上华师大。”

看着梁小野不兴奋，久处江湖的万谷丰问道：“你不会是出过什么事情吧？到哪去找这么好的机会，能说说吗？我知道，对你们农村人来讲有些事情觉得很大，可对城里人来说就是个笑话，逃婚的？还是别的事情犯过案？如果是逃婚，你有这么好的上学基础，家里不会过分，如果犯过事，可你的年龄当初也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