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夜半山坡(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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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不是太长,胡月兰品味着程默清的话,心如三伏天的土井口,冷气外冒。梁小野听到她回来,冷冷地问道:“去请左镇长帮忙的了?”

“你怎么知道的?”

梁小野什么也没有说,关上自己的破门,看书去了。开学后,华步伟找到梁小野问道:“你现在和左家相处如何?青青后来我不陪同后还去过吗?”

小野说:“去过,补课费和以前一样,违反校纪吗?”

华教务主任说:“就是违反,对方是镇长,我也只能闭两只眼。原来的文教助理快退休了,我们现任校长想进城,我是排名可以将就第二的人选,你能帮我去向镇长打听一下吗?如果我能做文教助理,我不仅会免你下个学年的学费,还会帮你办最高额级的困难补助。”

梁小野说:“我不会主动去找他们的,她有可能会去找我,这个我不确定,如果去,我会想办法请你一道去,你自己和他们说。”

“我能自己说,还告诉你这样的学生?小野,你要知道,一年的学费,最高额级的补助不是一个小数字,同时获取,就是我当上文教助理,也会有压力,不能让一个学生同时享受双重救助。”

梁小野说:“既然文教助理可以办到,我为何不能直接找镇长解决我自己的问题?说不定他还有更高额的政策。”

华步伟说:“真幼稚,事实情况当然是行政长官有先定力,理论上可以解决一切与辖区行政相关的事情,可不能全包办。这是程序,不然,要那么多的职能部门干啥?需要职能部门牵头,替他分担风险,帮他把一道关。”

梁小野似有所悟,回到了座位,他想了解华老师所说的补助总额到底有多少,如果真的可观,他愿意主动去和左青青联系,早一点得到这一笔钱。

村里在汛期前需要对村周围的几个池塘清淤,定额是每一家出一个劳动力,没有劳动力的出钱,胡月兰没有钱,也没有劳动力,她要自己去干。

高强度体力活,不一会儿,胡月兰就有些吃不消,加上她挥汗的样子,有那么多双想了多少年的眼睛看,她感到慌张。吴大用溜到她跟前说:“你家的情况我知道,干活的人也要吃饭,你回去买些菜、酒,给他们做两桌晚上的会餐。”

胡月兰说:“我能坚持,我没钱。”

吴大用说:“不要嚷,买菜钱我会请村会计给你,你还可以多置办一些,让你孩子也能大吃一顿好的。”胡月兰整理一下半拉了半天的上衣,才发现汗透的衣服己经遮挡不住她那略有夸张的眼光聚焦处。左右扫视一下,那些一边干活一边想观风的男人的目光随着她的扫视范围,不太情愿的收了回去,她有一种意想不到的满足感,四十了,还有人想看。

梁小野平时住校,没有回来,村里相当热闹,每年一次的清淤,多数接待都是几个女同去到村长家帮忙做饭,这是惯例,今年,大用村长的第一次可以占公家好处的机会,他却给了胡月兰。

晚饭前,叶子香抱着孩子来了,胡月兰担心她会说难听的话,先开了口说:“子香,我给你带了一些菜,等他们吃完后给你家送去,你自己拿着,如果被人看到不好。大用看我干不动重活,我又没钱,请你体谅,不是我想占便宜的。”

叶子香说:“嫂子,客气了,是我让大用给你这个活的,你是镇长家的客人,听说派出所接到你的一个电话,程老师就回家了。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家大用能帮上忙的,你不要客气,当自己家兄弟使用,小野考上大学,说不定也能和大用以前帮他一样,小野也能帮我们孩子考上。”

看着她手中还不能说话的孩子,胡月兰苦笑一下,她明白,左培楷不仅给了她们补课费,还给了她们家在村里体面的一枚定海神针。

吴大用第一次组织的集体活动圆满结束,林地承包商、鱼塘主愿意出资解决晚饭的钱,除了外请机械操作者,还有就是那些有身份的、当天带工的,在梁家不大的院子里喝起了酒。胡月兰没有请厨师,她自己烧了一大锅肉,清淤处取的鱼,买了一些卤菜,简单却份量丰富。

酒足人散时,真的月朗星稀,吴大用的女人在家和孩子应当己经睡下了,胡月兰拎着一些肉菜,陪吴大用回去,他有些喝多,路上无人时说:“我知道你和镇长家没有亲戚,如果有,风习大哥最应该当村长。你现在是镇长的人,我知道,他女儿不需要找小野补课,人家县中的,镇长的千金,找哪个老师找不到,为何到你家。嫂子,我不是吃醋,我是羡慕,我认为你老了,外村的有本事不会再有人和我争了,没有料到,你是一枝比一枝高。”

胡月兰说:“吴村长,你喝多了,不要认为给了我一些便宜,我就可以同意你嚼舌头。我不想解释与镇长的认识,正如不想提梁风习离家一样,如果今天你不让我做饭,一天的重活我也能坚持下来。真的累死了,我死前也会相当体面地让小野知道死因,而不是试图通过别的手段获取做饭这件你认为是恩赐的事情。”

吴大用虽然喝多了,他一直认为他是高三读的年数最多的,本科只有四年,他高三也相当于读了一个医学类加长本科,当之无愧是村上学问最大的。听了胡月兰的话,他有些吃惊,语句严密谨慎,如同她的外相,说不出有多漂亮,但,经目难忘。听到他们的动静后,叶子香故作热情,带半点迷醒的状态从屋里出来,从胡月兰收上接过不是吃剩的新菜说:“人家当村长是为了多几个丈母娘,我们家却只是个酒囊,这里有承包林场、鱼塘的小老板送的东西。清淤后鱼塘可以多养鱼,清出来的塘泥可以做树肥,他们借此送些礼品感谢你这村长,你也和天良哥以前一样,分一些给梁家嫂子。”

听到这浑头无礼的话,胡月兰却想不起如何应对,听起来,叶子香是好意,也没有瞒她。不瞒她?就是不把她当外人,不是外人,就是内人。送礼,是个私密的事情,胡月兰的脸,红到脖子下方好几寸,好几寸处,正是她人生的七寸。她啥也没有回带,以前,吴天良给她东西时,明明全是偷偷摸摸的,为何吴大用这样书呆子,加上后嫁进来的家庭主妇也清楚她的曾经?

胡月兰辗转无眠,半夜起来,户外,亮月高悬,她有些恍惚,却又似鬼使神差般去了她的自留山地的小道。早秋,午夜,山风,断石小路,稀拉的树林,听到的到处是动静,她有些怕。回头,朗月形成的身影,淡如湖水,更让她感觉似有人跟随。

来到她自己家的梯田,以前,不远处的那棵树边有一个石头砊,应当是石块被滚下山后,岁月没有来及让山上下来的土石填满,她和小野将天良当初临时放在那里。后来,因为离她家的田的太近,在一个无月的夜晚,她居然一个人忙了半夜,硬将他拖入了远处更大的一个荒坑,从此,她再也不怕。

叶子香居然敢提吴天良,她真想看看,那个坑有没有变化,会不会有人挖陷阱碰巧挖开过。到了那里,一股阴气,真的有风,刮向她的脸,她理了一下散乱的头发,后悔没有带一些纸钱来烧,可又一想,这样的半夜,此地无银?发现没有变化后,踏实地匆匆向山下跑。

此时,后面真的有人,她听到了,魂到了嗓子眼,不敢回头,以为是风,放轻了脚步,可真的是重重的奔跑,她想蹲下找一个石头防身,腿抖动地厉害,她家还有两个小孩。

听到了清晰的人的喘气,她不敢回头,正不知道如何是好时,一个声音出来了,问道:“是村上梁家嫂子吗?”

细一辨认,是的,是那个猎人袁田富,她有些生气地问道:“大半夜的,你跑我们村的山坡干啥的?”

袁田富停下脚步,向四方远处看看,有些树林,不密,通视,看得到,啥也没有。他说:“我布在山上的诱饵、陷阱,近一阶段经常被人偷盗,我己经起来看好几个晚上了,发现是你们村的李屠户干的,我从前方那个高山追过来,你是他的同谋?”

胡月兰说:“你再乱说我撕烂你的嘴,我和他从来不多说话,怎么和他是同谋?”

袁田富说:“那就是和男人私会的,是哪个?那个人先回去了?”

胡月兰无言以对,这样的夜,她一个女人,该如何解释独自跑到荒山坡?她不知道。默默走了一小会,到了草料场堆边,袁田富再次问道:“我看那个跑下山的人就似李屠户,也只有他,可以方便处理我的猎物,如果你们没有勾搭,天亮我去找你们村长,你要帮我作证。”

“我又没有看到,给你做什么证?”

“我大半夜看到你的,那个人就在你前后,月亮这样明,你怎么可能没有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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