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垣·第十七章 风波起(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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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裴凌整理好了崇文阁,准备锁门离去。刚走到门前,迎面撞上了南风浔胸口。裴凌扶着脑袋,南风浔吃痛揉着胸口,一张俊脸扭曲了起来,“你这死丫头,恩将仇报。”

只见他手中拿着一尊琉璃酒壶,壶体透光,其中液体晶莹剔透。南风浔递给她,她打开盖子,一阵沁人花香四溢开来。

她欣喜不已,“真的是蔷薇露!”

看她笑得开心,南风浔勾起得意的笑容,裴凌尝了一口这甘甜的美酒,连忙夸赞,“好酒啊,果然不负盛名。”

“喂,好歹也是本世子帮你搞来的。”

“对对,不愧是世子!这么少见的美酒也能搞到,天下还有什么事是世子做不到的。”裴凌满眼闪动光芒,一脸真诚,作出崇拜的样子。

南风浔扬起下巴,对她的夸奖很是受用。

二人坐在崇文阁的门槛上饮酒,夜色澜珊,明月清风月色撩人。看着月光皎洁,南风浔微醺,望着天空一轮孤月,“天色无纤尘,皎皎空中月,难怪李长庚醉酒捞月。”

裴凌注视着南风浔饮酒,墨色长发随意挽起,几缕青丝随风飘动,月光勾勒出他好看的五官,清澈的凤眸带笑,怡然自得。唇上沾着晶莹剔透的酒痕,领口微张,露出脖颈的曲线,好似谪仙一般。

“世子喜欢李长庚?难怪行事作风也有点诗仙飘逸洒脱,不拘小节的意思。”

南风浔挑眉,“哦?你真这么觉得?”

裴凌点头,诚恳道,“妙音坊初见只觉得世子轻浮放荡,相处下来,倒是觉得潇洒豪迈。心思细腻,方才帮我掌灯,帮我寻酒,没有表面看着那么纨绔。”

南风浔垂眸,不知道是醉酒还是什么,沉默了半晌。

裴凌凑近看了看他,南风浔突然抬头一笑,伸手捻着她精巧的下巴,“还不是因为你是个美人胚子,本世子才多聊几句,你要是个男人,我才懒得理你。”

裴凌瞳孔一缩,甩开他的手,倏然起身,“你…我该回去了。”

“走吧,别被男人几句话,一壶酒就骗得团团转。”南风浔对着她的背影嘲讽道,将酒壶里的酒一饮而尽。

裴凌肚子里一团火,返回来,踢开南风浔,将崇文阁的门关上,锁了起来。

南风浔从地上站起来,“放肆!你敢踢本世子。裴凌,你胆肥了是不是?”

裴凌不理会他,径直离开。

等回到坤宁宫已是临近亥时,她回到东方紫的寝殿,连喝了好几杯茶水,想要把酒味压下去。

东方紫披散着长发,穿着一身素净亵衣走出来,看着她慌乱的样子,狐疑道,“你怎么才回来?不是未时去的崇文阁吗?你再不回来,我都要差人去寻你了。”

“在崇文阁里读书读了两个时辰,路上迷路了又耽搁了些时间,这才回来迟了。”裴凌解释道。

东方紫坐到她身边,“南风浔同你一起吗?”

“没有,他去了教坊司,就教了我如何锁门。”裴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撒谎,明明和那人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东方紫心属此人,还是避嫌为好。

东方紫点头,玉手托脸,“果然,他还是改不了这个性子。他有没有说去教坊司看谁啊?”

“我怎会知晓。那你不介意他的做派,还爱慕他?”裴凌疑惑。

东方紫无奈,“介意啊,可是天下男子哪有不风流的,我父皇后宫三千佳丽,我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就十几个。南风浔是柱国之子,虽是庶子,也是极为受宠,家世显赫,怎么可能一生只钟情一人呢?”

“庶子?”

“是啊,他排行第二,南风家大概有五个子女,不算多。府中出挑的庶子独他一个,也是他最受宠。”东方紫努力的回忆道。

裴凌心想王公贵族的生活果然不一样…

“我父母只有彼此,未来我的夫君也只能独我一个。像书里说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东方紫苦笑,“那你找不了位高权重的男人,男人若是钱权名利都有了,可以拥有的女人也多。外面的女人,也是想方设法爬上他们的床。图谋他们权力的人,也是拿美人讨好。总之是防不胜防,且看我父皇吧。”

裴凌默然,道理没错,可是自己爱的人要和别人共享,她做不到。若不是唯独彼此,非她不可,这样的感情拿来做什么呢?

钱权不是最重要的,真心才是难得。

裴凌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东方紫竟没叫她起来。她起来梳妆,只见东方紫已是妆发整齐,一袭紫衣坐在梨木桌案旁,看似非常不悦。

见她起来了,一拍桌子道,“你总算醒了,你可知南风浔做了什么事?”

裴凌心一惊,难道是偷蔷薇露的事情暴露了?她只得摇摇头,装得毫不知情。

东方紫握紧拳头,蹙眉,“他花钱去给教坊司的官妓赎身了!”

还好与自己无关,裴凌坐到她旁边,“赎身?难道他要纳妾不成?”

东方紫听到纳妾更是不快,“娶官妓?她们也配,顶多是个外室。本来就是罪臣之女,做了官妓还不老实。他花重金赎一个叫苏茉儿的女子,此前也给过不少珠宝首饰,那苏茉儿不是什么好人,惯会用这一套游离在达官贵人之间,骗了不少钱,和宅子。她就是以此敛财呢!”

“若真如你所说,她是贪恋钱财,那南风浔这样的大树都不抓紧?”裴凌想不明白。

“她这样的身份和做派,南风浔怎么肯要?捞点钱算好的了。”东方紫越想越气,拉起裴凌就要去教坊司,“走!我们去把钱要回来,教训那水性杨花的女人一顿。”

裴凌拦住她,“你一个公主,跑去和一个官妓理论,成何体统。”

东方紫被她拦住,气得眼眶都红了,裴凌打量着她的俏脸,“昨晚不是还说没有男人不风流吗?今日听了这个消息,就忍不住了?我看你就是嘴硬,纳妾这种事真发生在你身上,你怕是要闹翻天了。”

“那我要怎么办!”

“什么都不做。”裴凌喝止她,“你和南风浔一无婚约,二未私定终身,你以什么身份去教训他的外室?何况你是公主,根本不能踏进教坊司那样的地方,在宫外也就罢了,没人认识你,可那是朝臣常去的地方,你被认出来怎么办?你父皇那里怎么交代?”

东方紫被她一通说辞,逐渐冷静下来,“这,那你说怎么办?”

裴凌略加思考,“先等一等,总会有办法的。”

东方紫一甩自己的鎏金云纹紫色长袖,“等?能等到就怪了,我这就差人去划花她的脸,看她还怎么狐媚男人。”

裴凌劝说无益,只得由她去了。

不多时,她派去的人又灰溜溜的回来了,说是苏茉儿被礼部的人保了下来,连面都没见着。东方紫只骂他们无用,想了想还是裴凌最靠谱。

裴凌无奈,“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不先摸清楚她有什么靠山,贸然前去,定会吃个哑巴亏。还好他们没说是你的人,不然传出去多难听,堂堂大曜公主和一个官妓过不去。”

东方紫审视着这一帮小太监,“没提我的名字吧?”

众人摇头,“只说是宫里的人。”

东方紫点头,摆手示意手下的人先去把苏茉儿的底细摸清楚,与什么人来往。

“然后我们怎么办?”

“等。”

东方紫一惊,“等?等到什么时候去?”

裴凌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让人难以捉摸,“等她狐狸尾巴自己露出来。”

一连几天东方紫对南风浔都没有好脸色,时常出言讥讽,南风浔深感莫名其妙。裴凌更是躲着他,二人在崇文阁也是不多交流。他想着定是裴凌在东方紫面前说了什么,这个丫头真是不知好歹,便不再去崇文阁。

东方弘烨因监国事宜诸多,加之冬至将近,有祭天之礼。这几天也未曾去听徐夫子教课,几日没见到他,裴凌心里竟觉得空落落的。

冬至前三日,天蒙蒙亮,坤宁宫便点灯忙碌了起来。今日要赴太庙斋祭几天,冬至当天皇帝还要去郊外天坛行祭天之礼。皇子们都要一同前去,裴凌才又见到东方弘烨。

在东方弘烨身旁除了南风浔,还有一个略显稚嫩,约莫十五六少年,金冠束发,一身玄色劲装,身姿挺拔,气势凌人的少年。

原来这就是东方赫,二人身为年长的皇子本该同乘而行。东方赫却借故和自己的母后同行。东方弘烨只得由着他去,四个人又如同命运驱使般,坐在同一辆马车上。

“这些日忙于操办祭天之礼,好久不见,凌儿妹妹。”东方弘烨带着温和的笑意看着裴凌。

“你好久不见的只有她吗?”南风浔打趣道。

东方弘烨笑了笑,“你又不孤单。”

“那是。咱们都不在了,南风世子也有乐子找。”东方紫出言讽刺道,这原本就不宽敞的马车,将尴尬的气氛烘托至极点。

裴凌不动声色推了推她,示意不要多说。

南风浔收起笑脸,似有几分恼怒,冷言道,“最近到底是怎么了?”

见东方紫不说话,他又看了看裴凌,裴凌道,“公主说的不错啊,南风世子每日和世家公子们寻欢作乐,怎么会孤单。”

南风浔明白过来了,淡淡道,“我一向如此,习惯就好。”

东方弘烨也无法忽略马车内这暗流涌动,“你也该收敛一下,你明知道父皇的意思。”

南风浔不语。

东方紫疑惑,“父皇什么意思?”

东方弘烨顿了顿,“待到你及笄之年,就给你赐婚。赐婚的首选自然是和南风家。”

裴凌一怔,那不就是南风浔?东方紫果然殊宠,能嫁自己喜欢的人。

东方紫也是脸色瞬间绯红,“谁在乎啊,那也还远着呢。”

南风浔微微歪着头,打趣道,“如若两家联姻,不如你娶我妹妹做太子妃吧。萱儿不日也要及笄了,你一辈子都大我一头,也让我做一次国舅?”

话音刚落,几乎是同时,东方弘烨和裴凌对视一眼,东方弘烨讪讪移开目光。

南风浔胸膛挨了一肘击,“想得美,还是你做我的妹夫吧。”

南风浔搪塞过去,含糊过关,东方紫心里烦闷于他态度不甚明朗。

到了太庙,宗庙每庙一主,一庙多室。

大殿内连盏铜灯并排同耀,以檀香木装饰,涂满香粉,气味馨芳,庄严肃穆。殿内列有历代明主排位,置于龙椅之上,太庙不仅有皇帝祖先,还有生前功绩显赫,名芳千古的重臣。

烛火随风舞动,殿内烟雾缭绕,东方承乾脸上满是严峻,一众重臣更是大气都不喘一下,在偌大的殿中行礼祭祖。

南风浔看这场景一时愣了神,东方弘烨一手搭在他肩上,一脸诚挚道,“他日我若继承大统,你必与我同享太庙。”

南风浔一贯散漫的神色间,多了几分凝重之色,他垂眸,微微点头。

这一切被裴凌尽收眼底,此话是发自肺腑的,二人当真是亲近。她看着这满殿英灵也默然,心中感慨,若是自己以后也能流芳千古就好了。

裴凌看着殿中的牌位,脑中已经有了自己的名字被镌刻其上的场景。

祭祖结束,众人便在太庙住下,行斋祭。

应儿突然提醒东方紫,裴凌顺着她们的目光才注意到有一个特别的马车,上面都是穿戴华丽的女子,手提各种乐器。

“公主,那个抱着琵琶的就是苏茉儿。”

一听这个名字,东方紫和裴凌都一怔,冷言道,“她为何在此?”

“礼部从教坊司拨了一些人来祭祀礼乐。听说这苏茉儿弹了一手好琵琶,自告奋勇要来祭祀。”应儿回答道。

东方紫冷哼一声,脸上的轻蔑之情不言而喻,“她倒是好谋算,知道大曜的王公贵族今日都凑齐了。”

看到人群中跟随东方承乾而行的马侍郎,裴凌心里有了谋算,她悄悄附在东方紫耳边说了几句话,东方紫的眉头才舒展开。

斋祭辛苦,不但没有娱乐,还只能吃素。不过有教坊司的几个姑娘在,王公贵族们便没有那么安分,暗自交好。

深夜。

裴凌提着一盒点心来到东方弘烨和南风浔的房门前,侍卫通报。见是裴凌,南风浔一阵狐疑,“你来作甚?”

裴凌自顾自的走进他们的房间,“奉了公主的命令,来给太子,南风世子送点心。”

东方弘烨打开食盒,里面琳琅满目的各是精巧的点心,在这只能吃素的太庙可是稀罕的物件。

“阿紫居然这般体贴,有好东西也来和我们分享。她怎么不来?”

“公主休息了,派我前来。这算什么好东西啊,世家公子们日子可不比在宫里逊色。”裴凌打量他俩,“你们为何不去?”

南风浔自顾自的将点心往嘴里塞,漫不经心道,“去哪?”

裴凌疑惑,“别院每夜都有酒宴,难道没有通知二位吗?”

东方弘烨和南风浔对视一眼,“饮酒?这可是父皇明令禁止啊,在哪?你带我们去。”

裴凌顺从的福了福身,带着二人来到礼部侍郎下榻的别院,东方弘烨示意侍卫不要声张。南风浔突然拉住东方弘烨,面色沉静,“还是别去了。”

裴凌眼看他们停下,东方弘烨也停下脚步,似乎在思考什么,裴凌接茬道,“世子是怕得罪朝臣吗?可他们不也是蔑视皇权么?”

听到裴凌的话,东方弘烨眉宇中多了几分怒气,“若是确有其事,定是要禀告父皇的。”

南风浔横了一眼裴凌,奈何东方弘烨执意,只得由着他们,果然厢房中,几个礼部臣子怀中抱着教坊司的姑娘们正在饮酒作乐。

房门大开,众人不悦,可一见来人是太子,所有人顿时失措,纷纷跪地。

裴凌扫视众人,不见苏茉儿和马侍郎。

东方弘烨看在座都是礼部的人,质问道,“礼部侍郎呢?”

众人面面相觑,不回话,东方弘烨带着怒气厉声道,“人呢!”

“在,在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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