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不安的捷报(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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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城门口走到驻地门前那摆设似的拒马哨卡,不过三四分钟路程。

可不知怎的,一路埋首赶步的萨塔却总是觉得有几双眼睛,正在暗中不停粘滞着他的脊背。

可每当这生性多疑的小家伙转回头去,那些令人不适的针扎感就又消失不见了踪影,几次三番俱是如此……

以至于通过哨卡已经快有二三十米了,萨塔还会像犯精神病似的,时不时就停步、扭头向着身后用力扫去;如此怪异的举动,叫那两个看门站岗的倒霉蛋实在是摸不着头脑。

好容易目送着萨塔远去了,似木头般站定在原地不敢动弹,更是大气不敢出的卫兵两人才总算是松了口气。

“诶哥们,你说这矮子今天是发什么疯?”心有余悸的卫兵捶着紧绷发酸的后腰连声抱怨起来,也不知道刚才到底是谁不敢正视小家伙那双眼的:“眼睛咋这瘆人呢,唰唰往外冒蓝光?给我身上毛怵地是一阵一阵的。”

“谁知道呵,这死矮子自打来这起就没给咱们好脸色过。”

那个子稍高的卫兵倒是懒得管这些细节,低头冲脚旁恨恨啐了口唾沫,便是把手里刚买的报纸卷从腋下抽出来抖落两下,嘴里更没啥好话:

“听说这死矮子跟咱们头儿有一腿,别是叫自己老婆晓得了后,气得也找男人报复回来了!”

而正当他们以为一切安好,下意识松懈了防范之际——阴沉着脸的小家伙却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们身旁,用那双泛着幽光的苍翠眸子,活像是大量标本一般极为认真地来回打量着两人。

“嗯咳!”

“长长长,长官!?”

突然从身后响起的用力咳声,瞬间把他们吓得是魂飞魄散,连忙是站好了军姿,生怕是被这个阴晴不定的小鬼找麻烦。

但只听得几乎同步的脆响一声,两人被回马枪杀了个猝不及防,脸上顿时多出了个色泽鲜红的巴掌印来。

小家伙倒不会被这些不知所谓的气话给激到——他只是在给卫兵两人各自扇了一耳光后,就顺势将那两只悬浮半空的魔力手掌解离开来,权当是施以惩戒。

至于体罚的理由……

瞟了眼散落在脚旁的报纸卷,侧着脑袋看人的小家伙当即冷哼一声:“站岗时间是叫你们来看报纸偷懒的?”

俯身将那卷报纸从地上重新拾了起来,又在半空甩手用力抖落了几回;把沙砾泥灰抖落干净的同时,确定了其中没有藏着什么违禁品类的杂物之后,他才算是放过了这两个偷懒被当场抓现行的倒霉蛋:

“报纸没收了,换岗后自己去找你们长官拿。以后再发生这种事,直接去禁闭室报告!”

话音未落,他便是大摇大摆地拎着那卷早报,头也不回地朝办公室楼走去。

至于两人在自己走后,究竟会如何用恶毒语言咒骂作为反击,边走边看报纸的小家伙此刻根本就懒得在意:毕竟比起今日份的头版新闻而言,这些闲言碎语完全是不值一提。

报纸商是生怕从读者口袋里搾不出钱来,于是干脆用上最巨大、最夸张的加粗加黑字体霸占了整张报纸头版,只求第一眼向读者告知——《现经战争部观察员核实,匪联军主战帅汉德·夏宁已于三日前遭受哗变部队刺杀身亡!附尸体枭首图!》

“你们两个把手里活放一放,都来看看。”

只见小家伙快步冲进了专员办公室,当即将那张收缴来的早报用力拍在了桌上,朝着忙碌的战友两人咋呼起来。

正在整理档案资料的奥兰多和德比没有多想,顿时便放下了手头工作,各自执起报纸一角,对着其上印刷出的内容认真端详起来。

“这?!这,这居然是真的……”

在看请了那张由间谍所拍摄下的超清彩色尸骸相片后,神情木讷的修道兄弟不自觉地松开了手指,嘴巴更是不停眨巴着,仿佛难以相信这一事实:“当时在迷锁梦境里同我对话的当真是他?”

毕竟半年前,自己还堪堪同这位宿命之敌打了个平手;本想是着在下次接战之际同他决一胜负,却不曾想这样的传奇没有带着荣誉在战场之上光荣战死,反倒是倒在了龌龊者的卑劣袭杀当中;如今证据确凿,却实是叫这他的宿命之敌难以接受。

而坐在他身旁并不知晓内情的冰美人,此刻则是将所有的关注点统统放在了尸骸照片上:

“我有个问题,智慧生物死后的灵魂不是会自动前往冥河地,在赎洗罪孽过后依律分为两类;清白者擢升至高天,不洁者堕落下层界嘛?怎么他的灵魂能够从黑-海前线一直飘荡到新乡来,还能精准找到奥兰多的?”

“你这套死后观都是老教曾经的说法了,现在也就那些写小说话本的作家们化用的比较多。”

正蹲坐在椅子上,不断在随身笔记本上写写画画的萨塔立刻纠正:

“首先,在义教史料记载上的那七位复生者、前后两位女神宗活圣人、以及蒙诸神亲封的人间使徒们在升天前都曾明确转达过;智慧生物一旦亡故,灵魂便会被统一接引前往乐园,而不用下临冥界进行审判。老教信仰在混乱千年后也是如此。”

“乐园本就是至高天的诸位至尊,联合老教大神全心全力推动而成的伟大事业;罪人亡故后自有圣神于乐园当中惩戒其罪孽,没必要再前往冥河地行审判之事多此一举;更不会叫那些下层界的污秽恶魔们染指智慧之胞。”

说着,奥兰多就又帮着补充了一句:“否则诸至尊也不会亲启神战,彻底灭杀那位诱骗掳掠魂灵的地狱大公了。现代法师之所以能够随意驱使这些下层界之物,也全靠着诸至尊们的伟大功业缘故。”

但修道兄弟的这番说法,素来是叫自视甚高的法师们难以完全认同的。尤其是家学渊源的某个小家伙——他干脆是没有接话,只是管着自己的思路自顾自讲了下去:

“况且,灵魂也并没有像普通人认为的那样脆弱。法师们就可以通过技术手段将灵魂转移出肉体,然后保护在命匣当中完成巫妖化;蒙受神眷的门徒们更不用讲,灵魂一开始就被预定作了守卫乐园的神侍,有以圣者姿态自由驾临的权能;至于其他,在灵魂脱离后撑到受肉重生的例子也不是没有。”

只不过就算两人吹得是天花乱坠,但眼下有个最大的问题却是难以解决——在场的神侍门徒和自由施法者都没真正死过,以上的说辞全部是出自于年代古旧、甚至于是私人秘密收藏的史料文献,用作现实事件的参考怕是有些牵强了吧?

“你们别跑题啊。我其实是想问的是,就是汉德·夏宁有没有可能是死在地下水道里的?因为从你们当时的描述来看,他是明确知道奥兰多会被迷锁影响,所以才要在潜藏寄宿在那怪物身上借机通报一些情况?但他又是怎么知道地下水道里会有怪物的?”

“可这样的话就很难解释尸体距离的问题了,汉德·夏宁的尸体成分是被证实了的,否则军方绝不会允许地方报纸转发此事。”

奥兰多不说话,反倒叫萨塔抢先回答了:“况且他只是徒有虚名而已,那位白魔神自神战过后就已经失踪近千年了,怎么可能会有闲心去庇护一个挂名的平信徒?说不定就是因为太挂念这个民间吹出来的宿命之敌了,才会被迷锁钻了空子。”

“我也就是随口一提。”冰美人将报纸就势一拍,无奈地捂着黑眼圈低声嘀咕起来:“d,这乡下地方真的是奇怪了。怎么什么怪事大事都能聚到同一地界来的,那帮写小说的也不会写这么蠢的桥段啊……”

“谁知道呢,现实总比文化作品离谱多了”

萨塔摆了摆手,顺势从桌角的文件堆顶抽出一份来看,嘴里还闲不住地念叨起来:“对了汉娜姐,从地下仓库收拢的那些个资料你整理归档好了没有?”

说来也真是诡异古怪。三人勘探小队心心念念的秘密地下基地,其实就是按照地图和活人记忆的指示,沿着出口通道反方向一直走到尽头就到了。

这伙幕后金主不明的人口走私团伙,貌似根本就没有多余保密意识:直接就是在一片废弃空间里,用胶合板临时分割出了许多小房间来;似乎更是自信于秘密基地的隐蔽程度,干脆是连储藏文件的保险柜都没有,就这么直截了当地丢在几口木箱里,免得他们去到处翻找了。

只是在踏入此处废弃空间的那一瞬,三人组便被无处不在的迷锁系统当场锁定。萨塔在事后推测,疑似是迷锁系统在发动精神攻击的同时,同时动用了地下城内可能还未毁坏的魔法防御机构,将三人分隔在了独立的空间当中。

得亏是那条拿蛇头脑子改造而出的小蛇魔不受影响,否则这些唾手可得的单据资料,可真就是白白浪费掉了。

“说起来真的是奇怪,凭啥我们进去就要被迷锁攻击干扰,他们这些人贩子反倒可以跟个没事人一样的自由出入?”

“或许因为他们只是没施法能力的普通人?有保护限制打不了普通人,还打不了你们这些明显是有威胁的施法者?”冰美人冷笑几声,随手点了点桌角上那堆随意摞码着的资料:“全部都在这里了。萨塔,要不等伤养好了,再去下面探索彻查一遍?”

“别了,我可不想再断一次腿!”

被迷锁折腾出了心理阴影的小家伙大惊,连忙是摆出一副假模假样的哭腔来,说什么也不可能同意这个计划:“反正该拿的资料我们都拿到手了,再下去里面也没意义不是嘛?啧,怎么收货人又是这个空一格先生……况且……”

似乎是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喃喃自语着的小家伙却是没由来地顿了片刻:“况且魔族联军的主帅一死,那些被他圣徒威势与名望裹挟而来、算是勉强揉捏在一起的魔族军阀们,恐怕会立刻陷入到哗变与内战中去;这次突如其来的惩戒战争,可能要就此结束了。”

“战争结束了这不是好事么?咋个你看起来还满脸不乐意?是发不了战争财了?”

“你懂啥呀,又不是赚钱的事……是战争一旦结束,我这边靠着军管条例拿到的特别管制权可就要丧失合法性了。”

萨塔难得露出了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况且我是在未有正式书面通告的情况下,携手驻军代表登门劝说当地名人一道,亲自面见新乡男爵并就防务形式进言献策。”

“换句话说,是卫戍部于事后追认了军管委员会在新乡领区发动的军事政变……你们觉得一旦军管状态撤销,大赤塔那派不会对我们有所行动吗?就是考虑到了这种情况,我才会脱离逐风者以个人名义行动直接服务于卫戍部,还想方设法地给你们俩搞了个特派专员的身份来。”

“我现在要考虑该怎么去处理这帮人,要不要扣个与奴隶主同谋参与人口贩卖、公然挑战帝国宪|章的帽子,赶在战争结束之前依照战时犯罪条例把他们全部处决了?”

突然间,放下来手中档案的小家伙眨巴着眼,将手指比作手枪|模样轻轻点在了自己脑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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