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欲劫(3)(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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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走了多长时间?”

奥兰多闻言,当即便是转过身来,又顺势将手送入口袋中掏寻着。待到打开怀表来看了,眉头微皱的修道兄弟方才是回答:“现在是3时12分……啊,刚好到十三分整了。”

没想到这条地下廊道居然如此漫长,三个人已是徒步走了有整整十三分钟,居然还是无法突破此处黑暗地界。

思索之间,正在努力维持着身心平静的修士只觉心头一颤,便是不由自主地颔首垂眉,向着那于掌心正中不断逸散着柔和清光的照明棒细细望去。

当暖光辐照在了眼眸之瞬,那股自打闯入以来便不断搅扰着心神安定的不适感,终于是在此刻遭了压制。在这漫无边际的无垠暗潮前,唯有这方光热能够暂时抚慰人之不安,纵使这不过是点点星火光亮,也是足够了。

叫这光热极快速拂去了心神躁乱,虔诚的修士默诵起了经文,视线却是不经意瞟见了那粘贴在了照明棒身上的一张纸条——“记得每隔五分钟就来提醒一下我吸新鲜氧气哦,拜托奥兰多兄弟了”

那纸条恍若有魔力似的,叫文字变化作了小家伙的活泼腔调登时在脑中响起。

仔细算算时间,现在也确实是刚好到了第二次吸氧时间。奥兰多连忙是蹲伏下身子去,将那根照明棒作势拍了拍不明所以的少年佣兵肩膀,轻声提醒着他:“时间到了,你该去呼吸了。”

“啊?啊!对的对的,该吸氧了”歪头不言的小家伙顿时一副恍然大悟的怪模样,将掌心贴在前额拍地啪啪作响,连声嘟囔:“嗨呀,我都给忘了!这地方太臭了实在是,熏得我脑子转不动了都。”

而奥兰多只是笑着:“需要我为你施请祛邪的奇迹嘛?”

“嘛啊,不劳烦奥兰多兄弟了,我这边吸完氧气再多适应会儿应该就没事了我身上监测身体状况的法术也没告警,应该就是纯粹的心理作用罢”

可下一瞬,面对着自己仍是满脸和煦浅笑的好好少年,此时却是突兀飞起一脚——当场就将那条正欲蜿蜒而上的人面蛇魔,从少年靴旁一脚用力踢飞开来,似是纯粹是为了泄愤一样!

那只小蛇魔平白吃了一记飞踢,当即便是倒飞着出去往那砖石墙上一嵌;活像是灌水球爆炸开来那般,叫墙垣四处飞溅上了不少的殷红血液。

略显惊诧的修道兄弟在恍惚之间,甚至似隐约听到了小家伙那近乎蚊翼微振般窃声抱怨:

“凑过来干什么啊,真是晦气……说起来,德比姐你不觉得这里的空气质量很糟糕吗?又臭又潮的特别难闻,这你都能受得了?“

而在清修克欲的修士眼中,那一路上几乎是同这小家伙形影不离的德比中尉,此刻亦是快步靠近少年身旁;甚至是全然无视了他的存在,径自是俯身下腰,几乎叫那对柔软完全平摊在了少年背脊上!

待到艾萨塔也蹲下身躯,她还在一边悉心帮着他在挎包里翻找着压缩气蛋,一边以某种亲密语气小声埋怨着对方:“那既然知道自己是受不了,你为啥不戴防毒面具呢?五分钟吸一次氧气,你气蛋总有用完的时候吧?”

说话间,中尉小姐自少年腋肋当中穿架而出的两条纤手,便是在无光之暗当中从挎包里摸索翻找出了气蛋来——那板那弹板改造而来的橙黄气蛋板显然是好找的很,没必要有如此紧密的肢体接触吧?委实是不合仪礼……

而对方两人反倒是毫无自知之明,全然将他当作了空气人一般,只顾自己聊着:“你看看,你看看。一共就三十枚气蛋,你这么点时间就用了五枚,接下来要是还这么大手大脚可就没新鲜氧气吸了,到时你人受得了嘛?”

正欲开口提醒两人眼下路途未竟,还是要以局势为重的修道兄弟尚未开口,德比中尉的这番言论瞬间引起了他的警觉——甚至于,那突兀爆发的不安感官,叫这一向稳重寡言的圣武士猛地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不管不顾地伸长了双手,试图将那张弹板就势夺来。

怎么会平白多用了这么多枚气蛋?这不可能啊……不好!难不成!

可是这失离了星火微光的修士,又怎能触碰到这由光所照亮之物?

在失离了光热瞬息,那冲步前去的高大修士便是扑了空。霎时间,那股曾被光亮与戒律所一直压制着的躁郁感,亦是在顷刻之间爆发了出来。

“以神圣者之尊名!请赐逐驱一切逆晦物力!施以国主无上荣光!”

近乎低吼着将祷言从牙关间迸溅而出,自心脏处迸发而出的圣神明光犹如神国之主亲临凡世:携万军荣光威势,顷刻间便是将目之所及之地,目之所不能及之地所弥漫之暗潮涤荡一净!

蓦然倒地的修士只一翻滚,即刻起身站定,将脊背绷紧作山峦隆起,手中出鞘利剑更是覆上了一层叫人难敢目视的赤红之光。

只是那条附着着无尽黑暗的长廊消散不见,取而代之地则是一处复现光芒的砖石广场——可说是广场,在这昏沉天幕笼罩之下却是遍地充斥着残垣断壁、枯枝败叶,似是叫人绝了生气,全然一副荒废千年岁月的坍塌遗迹模样。

适才站稳脚跟的圣武士持剑伫立,眼神却是无需向周身窥视,转是形同凝定一般将视线死死咬在了不远处,厉声嘶吼到:

“异教!你果然是有此歹念!”

而那被批作异教的矮小身影反倒只是笑着,虽是相隔有近百米之远,但那如银铃脆响的笑声还是搅闹地人心烦意乱。

“哦呼?可我只不过是个还没成年的小孩子而已呀格里高利修士,请问小孩子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那矮小身影随之上前一步,又是一步,再是一步。仅是三步走,便是从昏暗处大踏步闯进了那圣神之光的照域,全无阻力地将那张宛若活人偶精致的稚嫩容颜显露而出;眉开眼笑的艾萨塔如是喃喃着:

“况且我们除开是同事关系之外,也还是您和塞拉菲娜的朋友呐,不是嘛?”

“你所施之恶行皆难赦免!无需多言,去面见神圣者赎还你的罪孽!”

守卫圣女神之剑从不会听信邪崇秽语——执剑暴起的圣武士身上骤然迸发出了无穷量威势,只是白光闪烁,施行腾越百米遥途之奇迹,圣武士便是以巨力携剑之红芒向这异教当头斩下!

可这真是奇怪了,刚才突然就消失不见了的艾萨塔,如今却是突兀出现在了自己面前;素来冷静的修道兄弟当真是没有半分怀疑吗?

一直娇笑打趣着的活人偶却是不躲,只是将手高扬的刹那间:本将其斩裂开来的猩红剑刃只被这纤细肉掌轻盈一握,竟是在圣武士那惊诧失神的视界当中,被生生停滞住了运动!

无形无相的粘腻气质自活人偶的指尖弥漫而出,旋即便同附骨之蛆一般,迅速攀上了圣武士的完满之躯侵蚀其血肉魂灵。这样的摧残是没有痛苦的,只是从那双凝滞的怒瞳当中能叫人看到,是逐渐失了那点点光亮的;如细粉过筛,星星点点地熄暗作了飞灰。

奥兰多此刻虽是未失神魂,却也再无力抗争;整座身躯被完全擎固在了半空动弹不得,被迫是全神贯注地感受着这股将要于深海当中溺亡的无力感,叫人着实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的界限了。

“你知道吗?其实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些神棍了。”

恍惚间,那永远是一副微笑的活人偶又喃喃开口:

“从来都是一副故作高深清正的模样,嘴里永远在说着些叫人半懂不懂的圣谕、谶言,帝国推广标准语已经三个世纪多了,难道还没教会你们说普通人说的话吗?你既然是要杀我,那为什么我死了后反而要去赎罪?杀人的罪归因于你,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因为你犯下了违背公序良俗的罪行!

“违反公序良俗?我做什么事了你就要这样对我?见面了连个招呼也不打,上来就要把我这个小孩子给当场砍死?”

你在蓄意破坏别人的家庭,还要狡辩什么?!

“破坏家庭?谁的家庭?你的家庭?哦呼知道了,就因为我和哈伊鲁小姐的行为举止亲昵了些,你就能断定我在勾引这个单身女人?”

活人偶捂着嘴角笑了,“那如果搂搂抱抱就算是偷情勾引,那我和娜儿姐还有你也拥抱过呀?而且你们黑山人不是还有吻面礼这样的礼节嘛那你是不是要先杀了自己的爱人,然后再跑去紫砂呢?”

别以为你能偷换概念,你自己对哈伊鲁她们做了什么事,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那请拿出证据来呀总不能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捕风捉影的事情听完就算逑了,还能当真?再说了,就算这事是真的,那也只是男女之间两情相悦的结果,争得彼此同意了就不犯法。你总不能老是拿圣人的要求去标榜别人,拿婊|子的要求来定位自己吧?”

你……你还敢说这种不知廉耻的话?你对得起那些一直爱着你的人吗!

“怎么对不起?我家姐不仅允许了,还说有空要带我一块去找漂亮姑娘们玩呢我们家可不会像某些神棍那样,明明心中有着火一样热烈的感情,却又不敢去正视、去面对它;非要借什么苦行僧的清规戒律来自我逃避,来折磨自己,甚至还想拿来折磨别人。”

活人偶的讥笑声愈发响亮起来:“因为一点风言风语,就开始怀疑愿意为你在神座下明证守贞誓的爱人?你作为两位尊女神殿下的护教骑士,对爱情与婚姻守护神的信仰就真有那么脆弱?那你可真是个天大的笑话,戴维恩。”

活人偶手中力量陡然激增!眨眼间,便是叫同出一源的无上伟力发难,将此神赐红剑瞬时捏作了万千碎屑齐整爆裂;随红光荡漾,于半空当中聚作了一团由绚烂烟火所组成的火链牢笼,将这已是哑口难言的失光修道士收押其中:

“没了这柄神赐兵刃,你这红剑之主也不过就是个侥幸受祝的普通人罢了。既然连正视、相信所爱之人的信念都不能保持,倒不如趁早滚蛋,不要再耽误人家好姑娘倾注了真心的感情以及前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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