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晨钟村之旅(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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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们村在当地还算比较富的了。据说当年一直有花钱请法师蓄养地力,哪怕后面金矿挖完了,还能靠种粮食种魔药混碗饭吃;有些村地不能种了,就只能拖家带口去逃荒。”

当蕾希从村口的荒地上跑回来的时候,她的手里多了一束红色小花;而她似乎相当的兴奋,不由分说地折下两朵来,各自别在了萨塔和贝拉两人的领口:

“你们看!多棒的晨钟花啊,没想到现在他们这些人居然把药田都给荒了。”

虽说这五芒星状的红色小花是‘野花’,但至少在三四年前,它们还是这以晨钟花为名的村落一项重要的收入来源。

但她仅仅才离开了四年不到,这片原本欣欣向荣的药田就被荒废了下来。

在村民为何放弃种魔药这一点上,蕾希是完全无法想象的:在她的记忆里,母亲全年光是靠帮村里种花、处理药材的分红,就能供得起她没病没灾地上完整个高小啊。

而她并不知道的是。这个能作为印染、炼金原料的晨钟花,在市场上早已不大吃香,完全被来自南方的新式合成染料所取代;而且还和她身旁笑嘻嘻的小法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萨塔自己同样也不知道:当时自己一句无心的嫌弃,居然会在日后直接摧毁了远在千里之外,一些农村家庭赖以为生的产业。

何况他现在的关注点,全部放在了紧闭着的村头大门,以及向导杜勒警官的身上:为了村民同意佣兵们进村,他已经进去足有十几分钟了,可到现在了都还没有出来。

“姐你别亲了,打住!问你事呢!”生怕脸上的妆容被口水打花,萨塔急忙地止住了蕾希的热情亲吻,无奈地指着村头的包铁大门问道,“你们村平时出入都是这么严格的吗?”

“不会啊,我小时候经常跑到村外玩的,出来讨生活之前也还正常啊。保准是村里那帮老不死想的!有病吧,没事不让大伙进出门干嘛?”

虽然完全搞不懂村里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但蕾希怀着一颗至真至诚的质朴之心:在开口的第一时间,就把火力倾泻到同村的老头身上;张嘴就是一顿臭骂,也不管别人到底死没死。

而其余的佣兵们则百无聊赖地围在马车旁,就像是被当成展览动物一样,被在矮墙上巡逻着的那些村民死死盯着。

也不知道他们为啥要这么针对自己,好说歹说就是不允许他们进村。

无计可施的佣兵们也只能蹲坐在地上发呆:欧仁和凯特俩甚至已经无聊到,一边蹲在地上抽烟,一边拿烟头烫草叶子玩了。

唯独雷明顿还有些闲情逸致,站在车后嬉皮笑脸地喊了句:

“明显人蕾希的老乡不大欢迎我们呢既然这个小村容不下我们这些人,实在不行咱们就别麻烦人家了,跟着修士们一块在外面露营得了!”

被堵在门外的蕾希本就不太高兴,雷米这么一拱火,她的火气噌地一下就涌了上来,跟着他一起大骂了起来:

“gjd!有地方住咱们凭什么不住!老娘在村里又不是没房子,他们还敢占了不成?敢td占了,老娘待会就把他们房子统统给点了!”

似乎是联想到了一种可能,伴随随着清脆的枝条断裂声响起;越想越来气的蕾希,气鼓鼓地把手里的晨钟花砸在地上,不由分说地拽着萨塔和贝拉就往门口冲去:

“这帮没卵蛋的,敢拦我试试?!”

见一个身材高大的女人,带着两个孩子朝着门口冲来;在木头矮墙上看门的村民顿时坐不住了,急急忙忙地行动起来,想把她们给拦在门前。

可等他们看清这个女人的容貌后:先是愣了片刻,然后就跟个精神错乱的病人似的,彻底癫狂了起来;迅速丢下了手里粗制滥造的长矛,没了命地朝着村里跑去。

“不好啦!快跑啊!瘟疫之女回来啦!”

而他们口中叫嚷着的胡话,显然是戳到了蕾希的痛处。只见她猛地抬起了自己的战靴,奋力向前一踹;一道翠绿色的新月风刃喷涌而出,直接将这扇大门击成了漫天的碎屑。

只不过萨塔想象当中,村民们惊慌失措逃跑的场景并没有发生:他们反而是在一阵诡异的寂静之中,踏上了村庄里的破旧土路上。

矮墙上的那几个村民仿佛是一群幽灵,只是一阵简单呼嚎,便夺取了整座村庄的生机:可这里既不是化为遗址的东方营地,也不是那令人烦躁的乱流废土。

明明现在是个艳阳高照的下午,这座名不见经传的村庄却鲜有人在外面活动,当真犹如幽灵死地一般——地上甚至连滩鸡屎都见不到。

除了偶尔会从门后传来的轻微咳嗽声,以及孩童被手给捂住的微弱啼哭声外,沉闷寂静地让人喘不过气来。

而最让萨塔感到气愤的是:他好不容易发现了路边的空地上,有几个在晒太阳的老人,刚准备上去问话。

可这些老人看清他们的那一瞬间,却仿佛是爆发出了无穷的生命力:匆忙拖着自己老迈的身体,朝着家的方向健步如飞;似乎是在躲避着什么,足以止住小儿啼哭的恶魔一般。

而他也终于是明白了,这些村民分明是在躲着自己的未婚妻,躲着这个他们口中所谓的‘瘟疫之女’。

“姐……姐你还好吗?”

“一点都不好!”

哪怕是接过了贝拉递来的手巾,用力地抹去脸上的涕泪后;蕾希的声音之中依然被愤怒所牢牢占据,暴跳如雷地跺脚对周围大声叫骂着:“都t是些烂心肠的!”

凝视着爱人那咬牙切齿的怒颜,萨塔深感自己无能为力;也只能幽幽地长叹一声,随即快步腾挪到了贝拉身旁,贴着她的耳朵悄声嘱咐着什么。

对此忧心忡忡的小贝拉,此时也没有闹别扭。反倒是郑重其事地对着萨塔点头,转身用力给了蕾希一个心疼的拥抱;然后在她没有反应过来前,便独自朝着村外飞奔而去。

被这么一抱勒疼了的蕾希满头雾水,连忙捉着萨塔的肩膀问道:“你跟贝拉说什么了?”

“没啥,小贝拉待不住了想回去而已。”

跟小贝拉一样,萨塔也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了恋人的腰肢,柔声劝慰道:“走吧,咱们别理这些……额,别理这些贱民了。”

“但你要是实在气不过,我有个能帮你出气的方法。”用力将脸蛋在背脊上磨蹭了两下,萨塔沉吟了片刻,突然对着空气呢喃了起来,“只需要借头立威……”

“你这出的什么馊主意!”

还不等他说完,被这个怖人方法吓到了的蕾希,急忙掰开了他的双手,随即将一记柔拳用力在他的头顶钻了起来,同时又厉声训斥着:

“你正常一点行不行,别总是动不动就要和人动手的!”

“可拳头要比嘴皮子好用,不也是姐你自己说的嘛?”

急红了脸的蕾希匆忙开口,想为自己辩解着;自己只是想教训一下这帮人,又没有真的恨到想把他们都干掉:“那是你不听话教训你的时候用的!怎么能用在……”

但转眼之间,充斥着蛮力的拳头突然停止了转动,转而紧紧地扣住了他的双手;蕾希也不知是怎么了,无可奈何地闭上了双眼叹息起来,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算了,不和这些混蛋计较了;赶紧去教堂吧,待会还要你陪着我去看妈妈呢。下次不要再拿这种方式故意激我了,我又不是没脑子!”

“知道啦知道啦下次不敢了”

看着自家姐姐重新恢复了理智,嬉皮笑脸的萨塔也忙不迭地保证着,手牵着手调转着方向,朝着教堂旁的高塔快步奔去。

与此同时,一只观察着他们动向的望远镜筒也悄然转向:镜筒的主人马上拿起铅笔,对着手旁的稿纸认真记录着什么;随即连忙站起身来,快步走到另一架对准教堂的望远镜前。

而这教堂的热闹程度,对他来说却是远远不够了。

消失多时的杜勒下士正站在教堂门前的空地上,手上捏着一张安防署下发的通报,面红耳赤地同面前的金发男人争吵着什么。

等萨塔两人靠近的时候,两个人的争吵声更是越发响亮起来。连他们踏在石板上的脚步声,都给轻易盖过了,跟别提发现他们俩了。

而在萨塔看来——这个双手叉腰的年轻男子满脸的不耐烦,嘴里的车轱辘话更是一刻没有停过,分明就是来挑事的。

但在杜勒下士脸红得哪怕都要和他决斗了,他却还是尊称他为治安官先生,这反倒是吸引了萨塔的注意力:

这个男人的身高不算太高,五官也普普通通的没有太大特色。除了一口公鸭嗓外,哪怕是走在路上连续碰见三次,也很难记住这张平凡的面孔。

而他的这身行头倒是骚包的很:身上套着一件算得上文物的重火枪兵胸甲,脚上蹬着的长靴又有点近卫军的味道;而那擦得锃亮的头盔,更是一顶不知哪里淘来的旧式龙骑兵头盔。

至少在萨塔看完了他那不伦不类的滑稽装扮后,倒是对他有了一个相当深刻的影响,差点就没有忍住当场放肆地笑出声来。

目前看来在他的行头上,唯一能够体现保安官身份的标志:也就只有挂在他胸口的那块,雕刻着大致职位信息的盾形铜牌了。

至于在铜牌旁挂着的,一眼就能辨出是假货的黑森格章。萨塔倒是轻蔑地冷哼了一声,无视了这个装腔作势的滑稽小丑,跟在蕾希的身后,准备找伦纳德主教了解下他们的行程安排。

而这小丑显然是在争吵中落下下风,撇开脑袋想躲开警官的锐利视线,却无意间瞥见了绕开他的防线,准备‘偷偷潜入’教堂里的两人。

挡在教堂门前的保安官立刻来了精神,果断地伸出一根漆黑的长棍来,强行拦住了两人的去路:“喂,外乡人!谁允许你们往里面走的,马上给站住!”

只不过蕾希可没有不会听他嚷嚷,直接一掌将这根木棍劈成了两截。而当他看清了蕾希的面容后,顿时吓被得一哆嗦,像见到了什么怖人恶魔似的,战战兢兢地不敢同他对视:

“蕾希?!你怎么会回来的……”

“我回不回来还要你给批准?不想吃拳头就给我滚一边去!萨莫拉!”

蕾希用力比划着自己的拳头,保安官顿时缩起了脖子连个屁也不敢放。见着小丑怂了,随即领着萨塔,大步流星地迈入这间阔别多年的小教堂。

亦步亦趋跟着她身后的萨塔,则满脸戏谑地瞟了他一眼,故作好奇地摇晃着蕾希的手臂问了起来:“姐你和这个小丑很熟吗?”

“别理他,一条混上了保安官的癞皮狗罢了!看着就烦!”

被蕾希一顿好骂的保安官虽然不敢还嘴,可在蕾希两人进门后,他反倒是又硬气了起来:扭头对着算得上是同级的杜勒警官,发泄着心中不满,进一步加剧了两人间的争吵。

只不过小情侣并不在意外界的动向,反倒是杜勒警官的怒号和耳光声响起时,坐在长椅上的两人还相当默契地转过头来,对着彼此会心一笑。

而殿内的玛戈修士们,则虔诚地在布毯上做着礼拜课业,对外界的杂音置若罔闻;毕竟这些苦修士只在乎神魂的宁静与升华,似乎连佣兵的造访都没有察觉。

在简陋的长椅上静候了足有十多分钟后。结束了第一堂课业的伦纳德主教,方才匆忙转过身来,面容谦和地向着两人致以歉意:“让两位友人久等了,还请见谅!”

“宗师阁下您无需自责,打扰了修士兄弟们的修行,反倒是我们要请诸位见谅才是。”

“艾萨塔先生还是那么善解人意啊!有您这么体贴的丈夫,相信二位的婚后生活定能够和谐美满”

伴随着伦纳德教长那调笑式的祝福,教堂内原本圣洁肃穆的气氛顿时和缓了不少。而端坐在长椅上的两人也连忙起身,谢过主教的美好祝福。

只不过该办的事情还是要办,乐不可支的萨塔随即话锋一转,从挎包中掏出纸笔对着教长点头致意:

“上午宗师出发得太匆忙,后辈其实有些问题想要了同您讨教”

“这又是我唐突行动了,非常抱歉。”伦纳德主教微微欠身,再次为自己的草率行动表达着歉意:“如果是需要上报登记的信息,我会一定全力配合。”

“感谢您对我们的信任和支持”蕾希有些不大习惯这些弯弯绕绕,直接对着修士们开门见山:“其实是想了解下修士会具体的行程安排,比如大人会在村子里停留多久之类的。”

“原来如此,事实上除了神启之外的内容,我都可以透露,还请两位放心。按照历来的传统,我们会在沿途的座堂、圣殿及村落信所中,停留三至四天用以感受女神的启示。”

还在一本正经解释着行程规划的主教大人,却突然唉声叹气止地摇起头来:

“只是村中的乡民,似乎是对我等有所顾忌,所幸此地的本堂神甫愿意襄助。但我等也不愿太过叨扰,会尽快领受完神启后离去,到时还要劳烦贵部多多担待。”

‘有所顾忌?’

感觉有些诧异的小情侣两人,匆忙对视了一眼;用眼神交换了下彼此的想法后,两人立即行动起来,由蕾希亲自出面对着主教保证到:

“放心吧主教大人,您还是按照原定的计划行动即可。我是本村原住民,这些情况还请让我尽一份力,我相信他们还是通情达理、能听得进去的。”

颇为惊讶地打量着信誓旦旦的年轻人,伦纳德主教握着念珠的干枯手掌匆匆合十;无视了句末的几个重音单词,诚恳地鞠躬感谢着他们的帮助:

“那我也就不便推辞,有劳贵团操心了。”

‘这真的能行吗,我感觉这村子里的人都不待见你呀?别到时候连这本堂神甫也不同意,你不是又白忙活了?’

而在萨塔通过传讯术,传达着自己的担忧时;蕾希心里其实早就盘算好了,要怎样在这群势利眼的村民面前,好好敲打他们一番。

但见自家男友可能要唱反调,于是连忙在脑子里对着他保证道:

‘没事儿咱们村的本堂神甫卡西米尔大叔,我熟得很。我小时候找不到学校上学,都是他帮忙托人解决的;我只要跟他说两句,他这老好人肯定会同意的!’

“那我们先去找本堂神甫,就不打扰宗师修行了!”

“两位请自便。”

在掐着萨塔的腰肉,强行达成了意见统一之后。蕾希连忙欠身向主教告退,随后拽着萨塔快步朝着祭坛侧后方的小房间走去。

既然这帮修士们都已经进来礼拜这么久了,卡西米尔大叔现在肯定还在小书房里,捣鼓他的草药水呢。也不知道自己今天回来,他会不会给自己准备蜂蜜糖吃?

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能见到他,这个曾经可能成为自己继父的慈祥男人;蕾希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心情显得有些忐忑不安。

原本那张洋溢着自信活力的面庞,此刻却如同溺水的鱼一般,显得是那么不知所措。蕾希就这么局促不安地,在这扇陈旧的松木门前徘徊了许久,却久久不敢伸手将其推开。

那些微微颤动着的手指,更是一刻不停地胡乱打理着自己的衣衫;但不管她怎么整理,却总是觉得自己的神情过于拘谨,怎么也放松不下来,只能一遍又一遍地求助着萨塔:

“你快帮我看看!我的衣服到底理平整了没?你看衣摆会不会太贴身了?人会不会觉得我在外面把自己给饿瘦了?”

而萨塔却只是踮起脚来,将如清风般和缓的宁神魔力灌注于掌心之中,悄然抚慰着她的焦躁之心。随即又温柔地握着她的手背,轻轻搭在这扇许久未曾触碰的木门之上:

“好了,走吧”

这扇承载了她儿时无数美好回忆的大门,伴随着一声轻柔的吱呀声响,便在她与新家人的共同触碰之下缓缓洞开。

蕾希的眼中也随之泛起了点点星光,仿佛下一秒,那个慈祥的男人就会从摇椅上站起:一边气愤地埋怨着她的不辞而别,一边又从如释重负地桌上提起一个小纸包,笑着塞到她手里。

只是伴随着房门打开的那一刹那,蕾希脸上的欣喜笑容也即刻停滞:那个总是会偷偷请她吃糖,会教她写作业的温柔大叔,她终究是看不到了。

这间昏暗的狭小书房,也早已迎来了它的第八任主人。

一个身材瘦小的男孩,正躺在那张古旧的摇椅上沉沉睡去。坐男孩身旁的清瘦少女,则在煤油灯光的照耀下,勤劳地缝补着衣物。

而这名熟悉又陌生的少女,此时也停下了手中的针线,异常惊讶地望着两人。两个女人就像是中梦呓一般,目光呆滞地凝望着彼此喃喃自语着:

“怎么会是你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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