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自在不言中(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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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你小子是什么情况?不是说了今天假期我要休息,让你别来找我吗?”

“我也没办法呀,拜尔大哥。突然就碰到了这种情况,叫我怎么办吗能?”

和昨天一样,从新乡城里赶回来的萨塔,在第一时间敲开了工坊大门。虽然他完全忘了昨天拜尔对自己的要求,但身体还是记住了那发麻痹弹的滋味,总算是学会老老实实敲门。

看着他这副惊慌失措的模样,拜尔也只能拉这个长脸,一脸肉痛地扶着额头上暴起的青筋;一张高脚凳从地面上缓缓飘起,落到了工作台的对面,示意着萨塔坐下:

“呵,你要是说不出个缘由来,就等着你老婆把你抬回去吧……”

萨塔缩了缩脖子,一pigu跨坐到了凳子上,大半个身子都了伏在木头面板上方;随后郑重其事地将解下自己腰间的挎包,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地倒在了柜台上:“听我说完你就知道了!”

时间回到两个半小时前,此时的萨塔,刚在威特曼的欢送下离开商店,沿着商业街一路向城外走去。

由于整个新乡城的产业大都全靠木料中转上,面向普通民众的商店实在太少,他又不肯学欧仁他们一样去嫖;所以这么一整圈逛下来,除了手里多了两瓶‘河岸司令’外,别的啥都没有考虑买。

在买完这用来烘托情调的小礼物后,城里闲逛到腻味了的萨塔,也就径直朝着大门走去不打算再耽搁了。而等他走到城门附近,离王国骑士们营地不到二十步的位置时,却意外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里克先生,没想到在这里能碰到您,这真是太巧了!”

“很高兴能再次见到您,帕加尼斯莫先生;看来您是来为夫人准备礼物的?”

孤身一人的副官里克面色无比阴沉,把皮靴在石板上踏地啪啪作响;似乎是刚和谁吵完架,异常气愤地从骑士团的办公房里走了出来,手里还握着一根细长的马鞭,用力地抽打了两下身前的空气。

而在他听闻并确定了萨塔声线的瞬间,笼罩于脸上的阴霾在刹那间散去,并用那比闪电还要快上分毫的速度,迅猛地挤出一个和善笑容;眼睛还在来回地打量着他的浑身上下。

自从和蕾希确认男女友关系后,萨塔的嘴巴就像没了闸的水坝似的:不是拉着蕾希在团里的单身汉面前腻歪炫耀,就是在准备拉着她炫耀的路上。

由于管不住自己的嘴,实在受不了的红三队员们,已经好几天没和他说过话了;而在帮吉尔伯特做活的路上,自己和里克副官闲聊的时候,也不经意间提过一嘴。他还以为对方应该早就忘记了呢。

顿时感到心情大好的萨塔,也忙不迭地点起了头回应,颇为好奇的反问了一句:“里克先生今天是来城里办公事吗,要不等您办完了事我请您去喝一杯吧?”

“不了,我还要尽快回去述职,还是等日后有空了由我来请您吧。”

婉言谢绝了萨塔的好意,两人也不约而同地露出满是遗憾的浅笑,彼此挥手道别。但副官还没走出两步,突然用手掌拍了下自己的额头,连忙折返回去叫住了萨塔:“请您等一下!”

“怎么了吗里克先生?”

被副官叫住的萨塔连忙跃下车厢踏板,将手上的商品先放到了马车车厢里,十分困惑地望着正在挎包中不停摸索着的副官。很快的,一个菠萝大小的油纸包,便被热情的副官给塞到了萨塔的手中。

“上次的遗迹材料已经鉴定完了,这些无关紧要的杂物送还给贵部,留作双方合作的纪念,应当是个不错的选择。”

里克副官的语速很慢,都快要到了一字一顿的程度;而且在提到无关紧要这个单词时,他还非常贴心地加了重音,仿佛是周围太过嘈杂,生怕他听不清楚。

心领神会的萨塔果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抱紧手中的包裹,再次高举左手对着副官用力地挥手告别:“我谨代表逐风者感谢贵部对我们的帮助,有缘再见,弗雷德里克先生”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

听完了萨塔删改了极大部分的故事之后,拜尔轻轻地用指节敲击着柜面,异常困惑地用捂在自己的双眼,有气无力地长吁短叹了起来:“这种事情你应该直接去找你们团长,找我一个外人做什么……”

“你先看完这里面的东西再说吧,我看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解释。”

随着油纸包在半空中逐渐崩解,十几个足有手指粗细的类石质小圆柱,以及几个巴掌大的银牌在魔力光点的簇拥下,缓缓降落在了柜面。

拜尔也迅速从衣袋中取出了一个头戴式寸镜,用魔力捻起一根小圆柱仔细观察了起来,在看到石柱核心处的深红色十字星的瞬间,拜尔就忍不住惊呼了起来:“这是菲林蚀咒?!”

光滑的石柱上镌刻着繁复细密的华丽符文,工匠又大胆以金银为基液,混合纳星粉填充进符文沟渠当中,就如同骨雕艺术家们手中的艺术品一般精美。

这种不同于传统的层叠堆料式工艺,全新的一体铸造技术让两位实用主义者眼前一亮。虽然俩人对石柱上繁杂的符文毫无兴趣,但是打心底里,对这位不知名的工匠感到由衷的敬佩。

这可不是炼铁厂拿铁水浇铸钢器那么轻松,工匠们光是处理那些性质相近的炼金材料时,都得打起万分精神,以免一个小疏漏直接把这些珍贵的材料当场报废。

至于技艺欠缺的学徒工,误把性质相冲的材料堆叠在一起,发生致伤致残的恶性事故那更是司空见惯:可这还仅仅是基础的器物构建环节,还没到魔力填充测试及以后的各种繁杂环节呢!

在魔力的影响下,原本性质就难以捉摸的魔法材料随时都可能发生变化,只是产生爆炸导致死个把非法师学徒工,都算是不值一提的轻微事故了。

而这些魔法材料的不确定性,也造成了一个非常尴尬的现象:虽然法师们在千百年来已经发现了丰富魔法材料资源,但却不能得到有效利用。

几乎整个学界和工界都只敢抱着那些,已经探明属性的、温和稳定的材料不撒手,在符文纹饰之类的细枝末节处进行钻研改良。除非在大师们写出新的论文,否则他们绝对不会将自己的视线挪动片刻。

在这种思潮的影响下,近乎所有附魔道具的造型都开始变得愈发浮夸,也凭空增添了许多冗杂。明明据第一台魔力导机的诞生才不过一百年,原典法似乎又回到了精灵法的旧路上来了。

在查阅了将近一个小时的典籍过后,拜尔摘下宝石寸镜颓废地靠在书桌上,像是被打击到了自信心,开始对着这些几乎被拆散成零件的哀嚎了起来:“怎么可能会没有魔力反应的痕迹呢!”

按常理来说,越是美丽的事物就越是危险,魔法这种美到极致的存在也不例外。

作为一种极为恶毒的精神法术,菲林蚀咒的受术者在中招后,却不会像传统伤害型精神法术那样,带来身体上的伤害;反而会极大地增强受术者活力与力量,保持一个长久清醒不知疲惫的状态。

而在短暂的法术持续期里,这种恶毒咒术会主动诱导受术者的身体,去异化自身的魔力和思维逻辑,使其不断地渴求异化魔力后带来的清醒状态,甚至会出现精神狂暴的现象。

最终在异化魔力达到临界点后,彻底沦为施术者的血肉傀儡,最好的结果也只是直接猝死。可以说受术者在主动去寻求法术的异化之时,就是在同死神进行赛跑。

不过这个咒术有一个缺陷,咒术的有效范围很短,不到20米。而且一旦施术者中止施法超过六十小时,受术者身上的异化魔力就会自行崩解;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治疗后,受术者也能回归正常生活。

萨塔满脸嫌恶地把石柱扔回桌上,转而把玩起另一块圆形的木牌:“看来这群人里还有不少瘾君子呢。别管这些垃圾了大学士,你找到这个标志对应的神明了嘛?”

“还没有任何收获。”拜尔向后一靠,轻揉额头抱怨了起来:“我把有关历史上神明相关藏书全翻了个遍,一点相关的信息都没有!”

“女神在上啊!这世上居然还有你不知道的事儿?”

由于他之前几次醉酒的模样,给她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所以当两人正式确立关系后,蕾希就强硬地给某一家之主立下了家规:以后只许在她陪同且同意的情况下,才能适当地小酌几杯,除此之外全面禁酒否则重罚。

而小家伙显然是怀有侥幸心理:在用pigu打断了两根实木扫把柄后,一家之主大度地原谅了姐姐的过失,开始借着喝茶聊天的名义跑来找拜尔;蕾希姐也很是无奈,也就选择睁一眼闭一眼,当然也仅限她心情好的时候。

而这两人在某次喝‘茶’吹牛时,喝上头了的拜尔突然毫无征兆地发起了酒疯,拍着胸脯大声嚎道:“这天下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东西!有啥不懂的就来问兄弟我!”

他本人在酒醒了后就把这茬给忘了,没想到萨塔还一直牢牢记着,时不时就搬出来调侃他一下。

“老子又不是全知者伊尔伊波!你小子……”

被掀开了糗事的拜尔咬牙切齿地刚准备呛回去,突然又回忆起来,眼前这个没正型的小屁孩,其实还是个正儿八经的博士生来着:“对了,这某人评级不是博士吗,怎么还要向我这个野人求教?”

“这不显得你本领高超嘛你入行比我早,我这晚辈可不得向您请教嘛”

“我这小小的野法师还是太年轻了,博士大人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不闹了不闹了,回到正题,回到正题。”

萨塔慌忙指着木牌上的雕刻着菲林符文,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诸位至尊肯定是不会用,魔族那几位也一样。但这东西明显是有圣水洗礼过的迹象,有没有可能是某些土著野神的产物?我依稀记得很多地方土著伪神可都是没啥徽记的……”

拜尔顺着这个思路想了想,这种说法的确能够解释这些不合理之处:被圣水浸润的表面,以及这些无法用魔力驱动的符文法阵。虽然乍一看起来是那么一回事,但是这个说法还是不够严谨。

喝了口冰水润了润嗓子,拜尔很快就指出了这个说法的最大缺陷,被神明赐福过的圣物可都是有特殊标记的:“如果是祝神过的产物,那么对应的神痕徽迹在哪里?神官们又不能凭空施法。”

“难不成是碰上个选民了?”

“真要是选民我不觉得你们能活着回来。只要他肯花点耐心,杀完你们一千多人不过是时间问题。”

作为诸神在地上的代言人之一,至尊们普遍会将部分神力赐予选民,让他们依靠强大的力量维护传播自身的信仰。加上选民的人选本身普遍也有着高强的武力,加上神明的恩赐,是相当难对付的敌人。

不过在混乱之年的时代,至尊们似乎是达成了某种协定,选择不再干涉地上凡俗间的斗争,并且将行走在世界的诸圣人召唤回了各自的神国当中。自此,这些诸神的使者便彻底消失凡俗们的记忆当中。

那么萨塔对此也感到非常遗憾,只能否决了这个思路:“也是哈再想想看别的可能了。”

无人问津的格拉默、入侵的魔族还有这菲林蚀咒,这堆的本该完全没有联系的东西怎么就这么巧,偏偏被自己莫名其妙给地撞上了?

将盘在手里的木牌重重拍在桌面上,满腹牢骚的萨塔除了呐喊式地胡乱发泄着外,也没有别的什么好做了:“诸神在上啊,赶紧来个神罚把那些幕后搞事的sb给劈死得了!”

最后地仔细检查了一遍所有的战利品后,拜尔终于是不耐烦了起来,直接操控起魔力,把这堆杂物全部扔进一个无盖的小木盒子里:

“晚上我去趟我师傅家找找资料,再找不出来的话那我也没办法了。”

放弃了挣扎的拜尔起身来到床边的衣帽架旁,随便挑了把梳子开始对着镜子打理起发型,还在喃喃自语着:“说起来,这些东西你准备怎么处理?”

“我还是决定交给团长来处置好了,这毕竟不是一件小事。”

虽然在半路上就暴力湮灭掉了,附着在战利品上的魔力监视术式;但萨塔却隐约能感觉到,一股令人不安的危机感正在朝他们靠近,或许这件

“那就好,省的搞出不必要的麻烦。”

打理好了头发,拜尔还是一脸淡然地站在巨大的材料架前,自顾自地往包里装着所需的材料来;而他的目光,却一直在透过镜子的反光,忧心忡忡地注视着出神的少年,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提醒你一下,不要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去犯险,这可是我们施法者的大忌……再有一个月就要过新年了,至少别在这种时候让大家替你担心吧?”

“还是那句话,选择的权力在你自己手上。反监听的初步思路我想好了,你拿回去先自己琢磨一下,我明天不回来的,你也别来踹门听明白没?”

从他的手中接过那张写满了注解的发黄稿纸,萨塔先是迟疑了片刻,低头自言自语地嘀咕着什么,显得有些气馁;但到了最后,他还是长叹了一声,将稿纸与自己的好奇心一并收起:

“行吧,那拜尔哥我先回去了,下次请你喝酒。”

几分钟后,当收拾完东西的拜尔重新回到了冷清的工坊大厅,看着那扇某人忘记随手带上的大门,没由来地发出一声感叹:“年轻真好啊……”

而中年男人浑厚的嗓音,则悄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同他应和着:“我记得,你不是才比他大9岁?”

话音未落,干燥的空气当中突然剧烈地沸腾起来,在一怔极为扭曲的空气形变过后,一位身着黑袍的高大男人端坐在拜尔的专属长椅之上,高高昂起自己挺拔的下巴,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

只见黑袍男人微微抬手,工坊原本经过多年加固的内部空间砰然碎裂开来,自上而下几乎所有的防御阵法,都在齐奏着尖锐的蜂鸣声,即将达到他们的防御极限。

黑袍人自然是毫不在乎,但令人惊讶的是,拜尔这个工坊的主人,居然也只是站在一旁冷眼旁观;冷漠地观赏着这个足有人头大小的深邃黑洞——除了纯粹的黑暗之外别无他物。

男人抬起他布满蜿蜒伤疤的左手,径直探入这个空洞当中用力一抓,整套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而一个似曾相识的石质小柱,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他手心上,反射着微弱的灯光。

几次呼吸的短暂间隔过后,行将崩解的扭曲空间却又恢复如初,空气里依旧飘散着一股浓厚的草木灰味;就连刚才激活报警的法术,也恢复了之前的完好模样。

除了储存在节点内的魔力尽数消散殆尽外,似乎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被兜帽牢牢遮盖住面部的男人,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圆盘复制品;飘忽不定的眼神似乎从未离开过拜尔的身体,颇为玩味地重新打量着这个老朋友:

“这个小个子,倒是和我刚认识你那时挺像的嘛,脑子里都是一股子固执劲儿,总想着。”

“你给我闭嘴……一个两个都来打扰我休息,是不是成心来找茬的?”

拜尔重重地砸上了房门,毫不迟疑凝聚起魔力地抬手一甩,激活了布置在天花板上的隔音法阵:“还有你告诉我,为什么这个东西会有着你们的风格?法师的蚀咒可不会用松盐石来制作!”

黑袍男没有回话,只是用自己的左手紧握住石质小柱,将这完美还原的产物重新捏成了一滩齑粉,然后才满不在乎地嗤笑了一声:“说不定真的只是一个艺术品而已呢?”

“你觉得我会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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