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不幸的进军(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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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我们难道还没有到吗?这破路还没有走到尽头吗?”

四道被灰色斗篷包裹的严严实实地身影,正艰难地行走在崎岖的山道上。为首的矮个子正气喘吁吁地蹲在齐踝深的雪路上,艰难地询问着身旁同伴。

从他那不停哆嗦着的双腿来看,想来这趟旅程应当很是艰苦。不过队伍里的红发女士倒是一副轻松惬意的模样,反倒是为了迁就他,特意将全队的行军速度放慢了下来:

“弟啊,你这体力也太差了,这才走了多少点路啊?回去之后得好好带你去锻炼下|体能了!”

另外的两名成员则站在一旁,对着红发女士怪物般的体力感到汗颜:坐马车到山隘口出发,预计二十公多里的山路,两个小时的行军路程居然连口大气也不喘。这种铁脚板可真是令人羡慕。

“我人都快给累死了,你受了伤居然还能活着从里面逃出来,也真是够夸张的!你别是幸运女士的姘头吧?”

毕竟法师的娇嫩身躯,还是比不上战士们久经锻炼的健硕躯体,这一点萨塔在之前已经好好领教过了一番。

所以这个累坏了的小家伙所幸耍起了性子:一边调侃着死里逃生的王国骑士向导,一边叫苦连天地赖在了地上,不管不顾地直接坐在雪地上休息了起来。

而被调侃的那位骑士向导,则不自觉地瞄了眼斗篷之下,自己那只打满了夹板与绷带的发光左手,挤出了一个尴尬而谄媚的笑容:“法师老爷您说笑了”

“你们也真是思维活跃啊,放着好好的两条大路不走,非要走这条马都跑不来的羊肠小路去格拉默,是奥斯汀大神赐予你们的勇气吗?”

闷声闷气地讥讽着骑士们的不自量力,萨塔刚低下头去准备脱下皮靴,就被眼疾手快的蕾希一把拦住,并且不由分说地就凶了他一顿:“脚趾不想要了是不是!你脱鞋干嘛”

“我没干嘛呀,我就是想给袜子给烤干,靴子里全是雪水……”

萨塔颇为委屈地挡开爱人搭在靴子上的手,随即手心中便生出了一团凝实的黄色火焰,隔着靴底雪渍开始小心翼翼地烘烤起来:“对了,内谁。你那条胳膊好了没?再生术应该很快起效才对。”

“感谢能有老爷您襄助,我好像感觉到断掉的骨头已经重新长回来了!”

“那就好,你估算下还要用多长时间,才能到你记忆里的那块营地?”

骑士匆匆抬起绑在手臂上的草图,对照下坡路的尽头结合着记忆大致比划了一下,然后指着众人面前的一座小山包兴奋地喊着:“只要越过那座山包旁的小路我们就能到了,大约还有四公里左右!”

“我提个问题。”

一直板着张苦瓜脸的奥罗突然叉了进来,指着道路尽头的一小片稀疏的枯木丛,有些怀疑地问着身旁的骑士:“你说过,你和同伴返回时,是在这个方位遭遇伏击的对吧?”

“您说得对,对方的袭击很迅猛,我的队员们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掩护我逃出包围……”

说道伤心处,骑士的声音一度哽咽了起来,但最后还是克制住了。只是佣兵们还是对于魔族是否存在更加关心:“既然翻过山头就到了魔族活动的范围,怎么都没见他们活动的痕迹?”

“五百多号人,先不论吃喝拉撒。光是冬天取暖用的薪柴,每天也要很大一部分人手出来找;按常理来说,这批比较方便的灌木,应该早就都被他们砍光了才对啊?”

等到休憩完毕的四人走近一看,这些干枯的冬莓木,不仅没有存在被人为破坏的痕迹;就连上面的冬莓浆果都没有被采摘,依旧密密麻麻地生长在枝条上,正好便宜了无聊的佣兵们。

“说不定他们带了许多的法师老爷呢?我们当时有被火球给砸到过,说不定这些法师们就把补给啥的全给解决了?”

骑士用力地吐出了一团坚硬的籽粒,结合着自己的经历提出相应的看法,毕竟在他们这些大半辈子都接触不到魔法物品的普通人眼中:学识渊博的法师老爷们就应该是万能的存在。

而另外两人也是如此,明明和自己认识都一个月多了,居然还没有把这个想法给纠正过来?

“你们是不是太迷信魔法的能力了?”

科班出身的学院派正统轻哼一声,高高举着手心中不停跃动的火焰,直接一溜小跑挡在了他们的面前,准备好好纠正下他们的错误观念:“如果魔法真的无所不能的话,我们法师早就飞升登神,直接当世界的主宰好了!”

话音未落,萨塔似乎是回忆起了一些往事,语气也开始变得沉闷了起来。短短一刹那间,这个还没开始的话题,就已经偏到几乎快结尾的段落了:

“说到底,法师们也就是一群拥有部分更强能力的普通人而已,照样有他的弱点……如果真的有指挥官,敢让一群法师凭空去解决补给问题的话,还是直接自裁以谢全军将士即可。”

听完了萨塔那掐头去尾,只比炼狱语有序一些的胡乱回答后:不仅是半文盲的骑士给他搞糊涂了,就连朝夕相处的佣兵同僚,也没能搞清楚他想表达的意思。

看不下去的蕾希更是放弃了思考,直接把自己的巧手重重地搭在他的头顶,没好气地在其余人看不见的后腰掐了起来,疼得他在心底嗷嗷直叫:“你就不能说点我们听得懂的话吗?”

“就是说,让法师去凭空制造大量的魔法食物,是会把人活活累疯的。这种浪费宝贵战斗力的傻嗨,还是直接去死好了!”

随着蕾希的‘温柔按|摩’,本来被脚底上的热流整出了些倦意的萨塔顿时精神了起来,直接用最平白直叙的话语把自己的看法讲了出来。

而为了增强自己的说服力,他还现场记忆了一个辅助性质的烤面包术:只见他的双手上发散出了金黄色的光芒,然后像是搓丸子一般,使劲揉搓拉扯着手上的光团。

直到砰的一声轻响,一个色泽诱人还在散着热气的金黄色大面包,就这么凭空出现在了他的手中,并邀请他们来一齐品尝:“相信我,除了快饿死的情况之前,这种东西连软泥怪都不愿意吃!”

“这不是挺香的嘛?就是个烤面包啊。”

正巧经过了长时间的跋涉,大家都感到有些饿了;看着萨塔手上散发着诱人热气的大面包,都不自觉地咽起了口水来。

这个由魔力凭空生成的面包:不仅色泽金黄,散发着浓郁的麦香;而且不同于大家平时吃的家常黑面包,魔法面包可是十成十的“精麦白面包”!

只消轻轻一撕,酥软外皮下包裹着的白皙内里,如同少女的肌肤暴露在了空气当中,都得这些老饕们垂涎欲滴。

这个看起来像面包、撕起来像面包、闻起来也像面包的面包,迅速地被三人瓜分;每个人都掂着一大块松软的面包,正笑逐颜开地将它塞入了口中,完全无视了萨塔那幸灾乐祸的笑容。

像是这样品相的白面包,佣兵们想要吃到可得废上不少功夫:等过节日的时候,由教会的修女们挨家挨户地上门赠送,一块只有半个橘子大小的‘礼餐包’。

而去城里面包坊订购的话,则往往需要去提前一个月排单;然后在下个月月末几日,经验老道的面包师们才能抽出时间来,用精细筛选过的精致面粉制作,避免学徒们浪费材料。

而像佣兵们这类风餐露宿,过着刀口舔血生活的人则更加头疼,经常是自己订了白面包,却又要出任务,一来二去就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等到自己想起来时,面包往往已经在人家店里给放坏了。

在下一个瞬间,众人果真就尝到了,一种足以惊世骇俗到令人难以忘怀的世间绝味:以至于大家只吃了一口,就险些将自己的午餐全部吐了出来。

一入口,精致外表之下的所有伪装当场消失殆尽:手感松软面包在触碰到口水的瞬间,便溶解成了一团类似浆糊状的事物,但却没有丝毫的顺滑感。

恰恰与之相反的是,无论他们是如何没命地咀嚼,面包的口感依旧如同白垩土粉末一般,呛得他们直咳嗽;当他们想把面包糊吐出来时,但却惊恐地发现:整团浆糊似乎是卡在喉咙上一样,怎么也咽不下去,跟别想着出来了。

以至于三人狼狈地蹲在地上,一边猛击着自己的喉头,一边大口地吞咽着搓出来的雪球;这才在雪水的润滑下,将这团诡异的物质吞下肚去——但紧随其后的,则是另一种古怪的饱腹感,在三人的胃袋中悄然而生。

“嗝!萨塔你嗝!t……嗝!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嗝儿?!”

“就是烤面包术啊现在知道为啥,没人原意在这个方向上继续搞创新了吧?”

所谓‘烤面包术’的真相,其实在法史学者们眼中,这种古怪法术和许愿术并无二致;只不过一者是明确知晓其是直接从枝界产生的,而被视为垃圾的许愿术则完全不可考。

这种丢给软泥怪都不会吃的食物,要是被发到了大兵的手里……恐怕是要当场哗变,直接拿刺刀挑着军需官煮了下汤喝。

“不仅是魔法制造食物不行,空间类的魔法用来贮藏食物也不行,不然大家都拿储物戒指装食物了。”

在给心态爆炸的三人甩了个净化术后,萨塔拿着自己手上剩下的半块面包,以及右手食指上的储物戒指笑呵呵地演示了起来:“这是一块可能会吃死人的面包,这是一枚刚做好的储物戒指,暂时还没有装过东西的新货。”

随着戒指上一闪而过的红光,他手上那块松软的面包瞬间消失不见了踪影,只剩下手背上空的些微涟漪。一个呼吸后,空间涟漪再次浮现而出:只不过那块面包并没出现,取而代之的则是一滩粗犷的灰色碎屑。

“储物戒指里的子空间是无法存储任何的‘活物概念’,这玩意儿的原理我根本无法解释,连开发这一技术的古代精灵也做不到,你们只需要知道食物是无法在里面储藏的即可”

不过看着三人坐倒在地上,扶着吃撑了的肚子狼狈地喘着粗气,完全没有认真在听的样子;萨塔对自己教学能力又产生了一丝质疑,失落地长叹一声,随即蹲在地上继续描绘他的法阵了。

“待会我开始施法的时候,你们会感受到一股轻微的眩晕感。状态就只会存在这么一瞬间,你们不要激动,免得把敌人给吸引过来了。”

一团粘稠黑雾从他的心脏处奔涌而出,逐渐凝实的雾团缓缓飘荡到肩膀之上,不停地蔓延出细小的触手,开始自我组合起来。

几息之后,红爪黑鹰慵懒地舒张着牠的双翼,对着自己契主发出了一阵愉悦的咕哝声。当牠发现主人已然进入了战斗的架势时,顿时兴奋的像只鹦鹉一样,在他的肩上开心地蹦哒了起来。

萨塔伸出食指在牠的头顶轻轻抚弄着,使魔也颇具灵性地回应着主人的爱抚,从双翅之上蔓延出了几十根毛绒绒的触手,细心地为他扫去肩上沾着的雪片。

萨塔的喉咙中也顿时响起了同样怪异的咕哝声,像是喉咙里卡着一块千年老痰似的。一主一仆用着极为怪异的语言,窃窃私语了一番过后,使魔恋恋不舍地垂直升上了天空:在发出了几声尖细的鸣叫声后,便在众人的目送下,化作一蓬黑雾消散在风雪当中。

“做好准备,我马上就要启动法阵了!”

而萨塔则毫不犹豫地跳入法阵的核心区域,用小臂上的普通钢匕,极为果断地用锋利的刀刃割破了自己的大拇指。

随着一滴被巨量魔力活化的血液絮团,钻入核心符文的刹那:整座方方正正的法阵爆出了一团红光,将萨塔整个人都笼罩在了其中;双眸当中的神彩,也被掺杂着黑雾的血光尽数遮掩。

而还没等所有人反应过来时,一道几乎无法察觉到的细微红光,轻而易举地穿透了密实的山体,直接打在了所有还在跳动的心脏。

所有正在热火朝天地劳作着的魔族们,都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手中的工作,在这股眩晕感的指引下朝着彼此看去,完全搞不清楚发生了何事。

而在连绵不绝地营帐之中,两双足有乒乓球大小的眼球突然睁开了自己的瞬膜,露出了四道深邃无比的黑色竖瞳;似乎是被打扰到了静修,只见牠停下了口中默诵的圣号,转而开口对着身旁吩咐了一句:

“行动时间已到……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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