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九章张儿妄言(1 / 2)

加入书签

第四百七十九章张儿妄言

自曹丕“醒”后,这几日有闲暇之时,只要元仲从夫子那下了课,织成便将他接来。二人相处,也没什么内容,不过是织成一边画着新锦的花样,一边嗯嗯啊啊地听元仲讲些琐事。

比如夫子今天胡子少了半截,据说是师娘昨晚打架扯的,但夫子不承认啦、昨天一个小伙伴带了块枣糕味道相当不错啦等等,跟所有的小学生一样,说得又快又疾,有时连气都会结住。织成不得不放下勾线笔,一边帮他抚背一边安慰:

“慢些说,慢些说”

不管怎样,温暖的殿室中,出现男童所独有的尖利的吱吱喳喳声,对织成来说,也是一种难得的温馨。

元仲对她的感情,从铜雀之乱后似乎一直没有改变过。固然不会象对亲生母亲那样依恋,但至少是将她当作一个通情达理又平等相待的长辈兼朋友。

织成对这一点相当满意,她没有当过妈妈,更没有生过孩子,没有参与到元仲前六年的教养和成长之中,如果一定要代入慈母的角色,恐怕双方都觉得不伦不类。能与元仲平等和睦地相处,反而是最自然的情感。

但元仲不知为何,对曹丕总是有一种疏远之意,再不复当时敬神衣大典时,他被掳之后说起其父,仍是神采飞扬的模样。

故此每当曹丕下朝时辰将近时,元仲便借故离开。这一次也是如此,织成一直觉得纳罕,却没寻个空隙好好问问。但想他忽然失去了母亲,任儿的死因曹丕等人一定也是语焉不详,虽编了个病死的由头,但元仲是任儿的亲生儿子,又素有早慧,当中蹊跷未必瞒得过他去。

没想到织成此时到了桐花台前,正借着演武场的行头,在警诫众姬时,他竟然赶了过来。

入府之前崔妙慧就跟她谈过曹丕的姬妾问题。以曹丕如今的身份地位,府中是少不了有往日的姬妾的,别的不说,郭煦第一个就绕不过。

处理她们,自然有许多的办法,但是织成的想法和她的说法,确是一般无二。这些女子虽然行径可厌,又过于矫揉造作,但那并不是她们的过错。

说句实在话,现代女性的世界宽广,即使出嫁之后仍有恃而生存的事业工作,所以这种男女相处的关系,反而单纯地只与爱情有关。而古代女性出嫁后唯一的工作就是侍奉好自己的夫君,爱情也许有,但更多的是为了生存。夫乃天字出头,对她们是比天还要重要的存在,就象小职员面对oss一样,又岂是单纯的爱情可以囊括?

那些阴私伎俩、争风吃醋,说到底,也不过是为了生存得更好些罢了。没见那些宫斗剧里,稍得皇帝青眼,和稍得皇帝斥饬,都直接影响到了吃穿住行的生活质量么?

所以织成是真的不恨她们,也没打算要对她们下狠手。让手下包括自己在内,显示一把武术技能,不杀人,杀一两只鸟雀,想来已足够震慑这些深闺女子了。

只是这样的场景,让元仲看到,岂不是有违她的慈母形象?

天地良心,虽然也许她不能当元仲一辈子的母亲,但这两年之中,她还是想让这孩子感受到温暖的。

毕竟无论是她,还是曹丕,在幼年时期对于父母之爱,多少也是有着缺失的遗憾吧……

织成的脸色冷了下来,她抬起头来,目光已经投到了与元仲同行而来的女子身上,眉头微动,问道:“元仲,谁带你来的?”

她本来是不讲身份的,但这个时空里,人人都要讲身份。她对朋友如杨阿若等人,自然是自在不拘,但对于这些女子,若是也如此做了,只怕反被她们欺上头来。

故此她问的是元仲,却不曾正对那女子。

那女子不过双十年华,下巴尖尖,双眸似水,正是那种柔弱娴静的女子形象。身穿曲裾锦袄,外着兔皮氅衣,论水准是比得上姬妾,不似普通奴婢般清素。她称元仲为小公子,而不是小郎君,这一点说明她至少不是曹丕的僚属。

……当然不是了……她是个女人好吗……

可是府中其他姬妾是叫元仲小郎君的,说明她也不是曹丕的姬妾之一。

但是织成还真的一直没有见过她。

此时那女子不慌不忙,带着温婉的笑意,向着织成行了一礼,柔声道:“奴婢张儿,是小公子的保母。”

这个时候的保母,不同于后世的保姆,更不是乳母,是一种比较奇特的存在。

就是类似小主人的母亲,但是比母亲的地位要低,是属于奴婢,但又比一般奴婢的地位要高。这样的保母,一般是由滕妾来充当。但是元仲的母亲任儿出身卑贱,又非正室,更不可能会有陪嫁的滕妾。

织成心中一动,淡淡道:“你是任夫人的义妹。”

儿,是对家中奴婢的称呼。任儿一生无名姓,这个儿字,也跟随她一生,是永远摆脱不了的奴婢的印记。

这个张儿,当然和任儿是一样的身份。说起来,她正是在任儿之后入府,也是属于最早跟随曹丕的奴婢之一。因为任儿交好,二人也结义为姐妹,任儿死后,元仲便是由她照料。这也是曹丕的考虑,当时府中复杂,他无暇顾及,入府时间颇长、又为任儿义妹的张儿,自然就是最适合照料元仲的人选。当初织成入府时,也不记得她来拜见过没有。

张儿听到任夫人三字,笑容更矜贵了三分,笑道:“正是。姐姐信我,便千叮万嘱,托我看好小公子,可怜我那姐姐,临终病榻上还……”

转了哭音,便扯条帕子来擦眼泪,垂睫低眉的模样,倒也显得十分真情。

但是任儿是怎么死的,织成等人心知肚明。

哪来的病榻,又哪来的临终托孤给她?

董媛先要说话,织成却看她一眼,道:“此处太冷了,元仲,不如跟我回殿去罢。”

太冷,主要是针对各姬妾来说的。她们先前为了能见曹丕时是最美仪态,此时不免冻得瑟瑟发抖。只是碍于织成方才一段话的威慑,无人敢动半分。

张儿却笑道:“夫人,奴婢每日都会陪小公子来这里射上一囊箭,只怕暂时不能跟夫人回去呢。”

场中皆是一窒。

张儿脸上带笑,心中得意却不由得也随之一滞,敏锐地发现有些不对。

这些姬妾们有些什么本事,她都是清楚的。从前不管是任儿主事也好,郭煦掌家也罢,她们纵看似恭顺,总有些小动作出来。此时却一个个冻得鼻青眼肿地立在这里,哪怕是听到她这句话,也无一人会心窃笑,或是偷眼窥看,全都垂着头一声不吭。

张儿目光一扫,忽然惊叫起来:

“呀,那些箭靶,叫谁给削了?不长眼的东西,谁敢削这箭靶,这可是世子和小公子每日都要练箭的地方……”

织成只扫过一个眼风。

董媛已一步跨上,而各姬妾更加低垂了头,不忍再看下去了。

啪!

一声厉响,张儿尖叫声中,已跌倒在地上。

她几乎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看向矗立在跟前的董媛,正徐徐收回了手掌。这素来跟随在织成身畔,总是有着娇憨惹喜笑容的女官,此时面上却罩上了一层杀气!

不错,是杀气,这样似曾相识的杀气,她曾经在世子和他的那些近卫们身上感受过,可是眼前的这个女官,为何也有……

那一掌打在脸上,她耳边嗡嗡作响,嘴里又涩又痛,仿佛还有什么从嘴角边流了出来……她本能地摸了一把,是血!

张儿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又痛又气,眼泪如泉水般涌出来,不管不顾地向着元仲叫道:“小公子!你可要为奴婢做主,好端端的,奴婢就挨了打……”

元仲张了张嘴,小脸涨得通红,却终是挤不出话来。

“小郎君如今有母亲教导,这等性情乖戾的贱婢,是谁容她留在小郎君身边?”

董媛望向张儿身后跟随着的那个侍婢,那侍婢吓得一下子跪在地上,嗫嚅道:“任夫人在病榻上交待,说如果她不在了,张姊姊便是小郎君的保母……”

织成听到此时,心下已是雪亮。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