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四章故人衣暖(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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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四章故人衣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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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呈上来罢。”

室内那人又咳嗽了两声,说道。

黑影从袖中取出一根管状物,双手奉上。一只苍白修长的手,从黑暗中伸出来,接过了管状物,熟练地拔为两截,从当中抽出一卷细细的帛书来。

过了片刻,他才道:“一切属实么?”

“涪城刘使君派出的人,已到了襄城。”

黑影毕恭毕敬地应道:“并且跟各大织坊及蚕桑大户均有接触,表示愿收购蚕茧及原丝送往涪城,价格比起从前涨了一倍,一束一百铢。只是依属下等的愚见,刘备手下哪有什么精于织业的才能?这些人话中带有河洛口音,只怕倒是那位未来刘夫人的亲信才对。”所谓原丝,即生丝,指的便是经过整理但未曾染色』的生蚕丝,是一切丝织品的原材料。一束,也是针对原丝独有的计量单位。

如今蜀中有两个刘使君,分别被称为益州刘使君和涪城刘使君,皆是因二人的势力范围而定。毕竟眼下刘璋虽失了几郡之地,大半个益州还在他手中。而刘备的大本营如今放在涪城,所以涪城就成为了他的代称。

他的话语中有些得意:“可是咱们不点头,他哪里买得到?从前不论,如今可只有……”

黑暗中目光一闪,扫了过来,虽然什么都看不见,心中却悚然一惊,他不禁停住了话语。主君似乎……竟有些不悦? 锦绣洛神424

他或许是太得意得忘了形,毕竟是难得的扬眉吐气,谁叫从前被蜀中压制那么久?

“告知他们,不能露』了行迹,但要安排人卖出一些后,再适当表示为难,从而将我们安排的人引见。她……刘备的新夫人为人精细,切莫让她看出破绽。”

“如今急的是他们。这天底下,除了如今襄城,哪里还找得到买丝的渠道?若是一秋一冬无法赶织新锦,开春又拿什么去卖?”

每年春天,便是蜀锦的又一个旺季。秋冬赶着纺织,也是惯例。

黑影虽是极力抑制,但还是笑道:

“还是主君明见千里,竟知道他们会来此处,抢先一步布置下去,若是买了咱们那些原丝,只怕……”

那些原丝洁白细腻,卖相颇是不错。可是从襄城往涪城的路途这么远,中间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可找不着襄城卖家的错上来。

而且更重要的是,如今天下的原丝,只有襄城才有,若是给刘备全买了去,出了岔子,便是想再补买一些也无从补起。这才是真正的绝处无生呢!

“他们既来买丝,岂无防备?”

室内那人始终未曾露』出悦色』,便是听声音,也知他此时面色』谨慎,眉头微皱:

“自襄城往涪城,路途遥远,他们自然也有护送的法子。”

“从前或许是有,但如今刘备的兵马大多陷在雒城,又分布各地,能派出多少人手?何况听说因他要娶这位新夫人,触怒了那位魏王世子,根本就不敢名正言顺地派人进入襄城。这次来襄城之人,也不过数十人罢了。”

这黑影素来做事还算精细,此时说得面面俱到,显然事先也考虑得颇为周全:

“恐怕只有进了蜀境,才会有大队人马接应,自襄城入蜀,尚有一段路途,要做多少手脚不能?”

“你说他们要原丝十万束,眼下我们手头,却也没有这许多原丝。” 锦绣洛神424

“主公那边已有飞鸽来信,帮我们筹集原丝,务必要凑齐十万束之数,送来襄城,叫刘备的人好好过一过目。反正他们都是会出钱的,咱们也不会白白折损。”

室内那人沉吟』片刻,又道:“刘备所遣来使,带了多少金钱?可够购买原丝之数?听说刘备眼下并不宽裕,又恰逢求亲,这十万束便是一千万铢,他哪有这许多现钱?”

“想来正如主君所预料,他为了购得这些原丝,不得不挪用军费之资。”

那黑影道:“属下在涪城也安排有人,听到一些风声,听说就连这次求亲之费,也是自军资中挪用而来。雒城之战,于刘使君只怕当真是亏损良多啊。故此对于这批原丝,他们一定是势在必得。若是原丝受损,一千万铢化为东流,嘿嘿……”

那刘玄德,便再也不能翻身。此时必要寻找外援,他求娶董织成,已令曹魏与之离心。还会寻找谁家呢?也只有那一家罢了。

话说回来,若是当初刘备未曾求娶董织成,其实也是同样下场。刘备一心图谋巴蜀,但底蕴不足,他并非世家,此前又常年颠沛流离到处逃命,实力家底皆不雄厚,虽则诸葛亮赵云与刘备自己兵分三路入蜀,刘备却无力供养三路大军,若是早些打下成都,取其天府之国的库藏为补充,自然是缓得过来。

但雒城之战却呈胶着之势,每拖一天,刘备便距倾覆更近一步。

到走投无路之时,刘备又能寻找谁投靠?他乃宗室之后,绝不能投向曹魏,说不得,也只有那一家罢了。

其实这一千万铢也保不住,因为会作为进身之资。

只是,当初无论怎样,也没阻住他求娶董织成之路。董织成若嫁了他,他便会多出一些喘息之机,自家的谋算不免就落空。

有谁知道,陆焉与董织成竟洞察先机?竟然一举摧毁了陈玄之的谋逆之举,顺便将十长老仅存的几位也一并幽禁的幽禁、隐居的隐居,去除了天师道内部制衡陆焉的最后一道防线。

如此顺理成章,令陆焉掌握天师道所有的权利,却又是借势而为,打的是除逆的招牌,叫天师道的老人新人,俱都说不出话来。

谋定而后动,一动便摧枯拉朽,如野火燎原,不烧光一片,绝不罢休。

这样的手笔,的确象是她的风格。

正如当年在洛阳,她是如何对待那些想要图谋她财产的不良之人;还有她在葭萌时,做下的那些惊世骇俗之事……

董织成……

一只苍白修长的手垂了下去,清瘦的五指,紧紧抓住青绿色』的绵袍下摆,捏成了一团。

“主君,那刘使君所遣的特使,正在烟云楼与他们谈笑听曲呢。主君可要……一见?”

说完了这话,黑影又有些后悔,因为他听到了低低的咳嗽声。主君自上次听闻天师道之事后,忽然病倒,病了好些时日,只到前日才勉强能走身走动,甚至是在病榻之上,仍是一直操』办事务,今天好不容易精神好些,他却在这样水气湿冷的夜晚,询问主君要不要去烟云楼见见那位特使!

自己真是不懂事啊……

“好。”咳嗽后的嗓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不看一眼,我终究是不放心。”

外面还下着雨,一身黑衣劲装的男子,恭敬地举着一柄绢伞,伞下是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青绿色』绵袍看似平常,但袂裾之间,却又流曳出别样的风质气度来,如临风玉树,疏爽清逸。

雨丝打在伞面上,簌簌有声。

黑衣男子尽力地将伞遮住主君,无视雨丝斜飘在自己身上,心中却想道:“这讨厌的雨季又来了,才不过十天,倒是下了八天雨。想必咱们那里雨就更多了,唉,蓑衣实在太笨重了,便是世家公子们穿的细蓑、金蓑之流,其实也比不上绢伞轻便,到底也显得粗糙。只是绢伞又挡不住飘雨,还真是麻烦呢……”

便是自家主君,也是极不喜欢蓑衣的,除非是不得已,否则宁可用绢伞。只是绢伞也不方便,所以下雨时要么乘车出行,要么就呆在室中玩乐。乘车出行也很讨厌呀,坐在车里,如何感知细润如酥的春雨、清凉沁神的夏雨、飘忽幽暗的秋雨?

可是前线的士卒将兵们,却是不得不穿蓑衣的,只是穿起来碍手碍脚,打起仗来也毛』毛』躁躁,又挡视线,实在麻烦得很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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