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章不甘之询(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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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章不甘之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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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平治都功印已收,先前聚拢的乌云阴沉俱都散去,又是深秋暖阳的光芒,洒落在屋瓦之上、殿室之中,仿佛洒落了一层细碎的金辉。

倒是伊籍,此时天师道内迭起,异峰险转,却将他这个引起今日之场大动荡』的直接导火索给暂时忘在了一边。

他亦非寻常之辈,昔日自江东而至刘备麾下,也并非没有见过风波世面,此时将自己往墙壁阴影里更掩了掩,却恰好在从屋顶窟窿射』下的阳光里,将这室中场景,看得清清楚楚。

郅伯齐虽年老成精,到底心中忧虑,未曾完全看清真正的局势。

陆焉从头到尾,除了织成被那大火球围住之时,脸色』稍稍有些变化,步伐也显得疾急起来之外,皆是气定神闲,举止雍容。

这并非是装模作样,而是一种真正的镇定安然。

至于那位本为甄氏,却执意要叫做董织成的女郎,方才浴火归来,如凤凰重生一般,却也没有丝毫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余悸,眉眼爽朗,神采飞扬。

单是这二位的样子,也不象是毫无成算啊。

不知道郅伯齐在担心个什么? 锦绣洛神420

他在心底一笑,随即又浮上一缕连自己都不懂的惆怅来:这位女郎昔日化名董真,那些本事自己都是瞧在眼里的,如今才知晓她人脉绵密,竟在天师道也插』下了立足之地,足见其刚毅果敢,实在是一个难得的主母人选。若是当真嫁给主公,主公便是得一大助力。可是这样一个出色』的女郎,既能主动找上主公,那一定最终并不是为了要嫁给主公。

他久历世情,眼光毒辣,这一点看得极准。

礼下于人,必有求之。

情若有异,也必有所求之事。

董织成对刘备要是当真有意,当初化名董真时便该有个结果。断不会等到如今才跑了来,那就是以婚姻为交换,而且只是暂时的交换了。

多么令人惆怅呐……

姑且不论伊籍在一旁神游九天、嗟叹主母人选,殿室之外,却传来了异样的声响。

咚咚咚!

是齐整的脚步声,响而不重,足见这些人俱是步伐轻捷,但传来这样大的声响,足见人数可观。

虽说上清宫容不下千人,但能有这么多人涌入上清宫,宫外是什么情形,难道还用得着说吗?

陈玄之眼睛一亮,瞥向室外,朗声道:“益州牧只是要请师君去盘桓数日,成都山清水秀,为天府之都,远胜阳平这等僻远之所,师君在那里传道,岂不是更好?”

马不远咬牙道:“无耻之徒,才攀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便忘了根本,竟敢抵毁阳平观!”

他一向恪守规矩,虽知自己不过是天师亲传随侍弟子的身份,是不能痛斥祭酒的,然郅伯齐已下令拿下陈玄之,陈玄之此时几乎是公然叛教,也算不得什么祭酒了,便再不客气,直斥其过。

而郅伯齐虽下令拿下吴陈二人,奈何吴陈二人是祭酒,不象于兆等人是长老。同为长老,郅伯齐挟大兄之威,还可以捕拿。吴陈二人,若不得陆焉点头,却是无人敢上前。

此时马不远虽在斥责陈玄之,但仍是无人上前捉拿吴陈二人。 锦绣洛神420

陆焉摇了摇头,道:“陈玄之,我自问虽不如先君英明,却从未曾薄待于你,你何苦走到今日田地?只此一事,令我心中不明,不知你可否告知于我?”

陈玄之素来深沉,但到了此时,终于忍不住有些得色』,又见陆焉始终不曾下令,便觉得陆焉必然已经生出惧意。索性』昂然道:“昔日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师君若当真是为了天师道,如今坐拥汉中两郡之地,百万信徒道众,便该图一个出路,争一个前程才是。又何必拉扯那些赘阉宦丑、贩席卖履之辈?”

郅伯齐不禁色』变,正待说话,却听陆焉温声道:

“我天师道起于微寒,为的是济民救苦,可不是为了争夺天下,陷民于水火。”

“师君若是不想,不妨就交给属下来做一做。师君喜欢修道,到时成都给师君修座上清宫,师君便安安分闭门修道罢了。”

陈玄之相貌本来清俊,即使人到中年,仍不失其美。此时带着几分狰狞笑意,倒是扭曲丑陋了不少。

织成向他看去,只觉得自己当初在铜雀台下,所见到的那个沉静聪慧的方士,与今日的他,简直是判若两人。

“原来不是因为夜光神女。”

陆焉叹了口气,道:“如今你所谓援兵已至,而审德伏诛,你恐怕也不用再构陷神女了吧?”

此言一出,吴可贞顿时脸色』惨白,低下头去。

陈玄之却傲然一笑,道:“大丈夫行事,自当不拘小节。为了大业,便是枉死个女人,又有什么稀罕?”

他笑意中,更现冷寒之意,盯着陆焉的模样,更是势在必得:

“方才我可是看得清楚,那阳平治都功印,是在那女人身上罢?没想到铜雀之乱』后,师君还是将这印放在她处,可见的确对她颇为上心。师君放心,只消师君安分修道,我不但不会夺印,还会把她放在师君身边。”

阳平治都功印,说起来倒是镇教的法印,但他陈玄之可不是张修那个蠢货,心心念念,就想将印夺来为已所用。

但事实证明,这印的确只服张家嫡传血脉的人使用,张修姓张,尚且同宗,都不能驱使此印,他陈玄之一个外人,又要这印何用?

他要的是人。

只要掌控了陆焉,有天师在手,印可不一样是自己的?

便如当今的魏王之与天子,可不见魏王将传国玉玺搬到自己案上来,可是朝中所下诏书,哪一条不是按照魏王他的心性』来?

至于那个女人,留一条性』命,更好挟持陆焉。

他又不是瞎子,早在铜雀之乱』时,便看出陆焉对那女人大有情分。

故此这一次谋划,也是以那女人为由,为的不过就是牵扯陆焉的注意力,当然也顺便利用一下于兆他们这几个利欲熏心的老家伙,若是当场烧死那女人,对陆焉也是一次重创。若是烧不死,留着也一样有用。

方才这女人竟然展露』神迹,能凌空飞舞,火烧不死,显然的确有些来历。但他陈玄之却也不是无知的愚夫愚妇』,就算她真是下降的神女,那点神力也不见得有多少。否则她直接挥一挥袖,将自己这些人弄死不就更省事?

既然神力微弱,就未必不能被凡间的高手所压制。

更妙的是她刚刚展露』的神迹,坐实了她的非凡来历,若是落在他手中当作傀儡,更有号召力,何乐而不为?

陈玄之想来想去,只觉自己的计划,简直是缜密之极,完美之至。

却见陆焉点了点头,道:“如此说来,现在你也承认,你串通三位长老,先前所言,皆是在诬蔑神女,为的便是要断我臂膀,令我折服,不得不顺你之意。吴可贞,你可听清了?”

吴可贞此时的脸色』,只用难看二字,实难形容完备。

他一直低垂着头,此时方喃喃道:“属下……属下仍不愿神女……与刘玄德……请师君为天师道计,驱逐刘备来使……天师道百年基业,师君……”

织成看着他满是细汗的额头,和虽然惊惧却依然倔强梗立的颈项,不禁感到一阵头疼。

真正的大奸』大恶之人,真正对上倒并不可怕。在织成看来,不过是一刀一剑,大不了再加一火,就解决了。

倒是吴可贞这样的人,如牛皮糖掉入了烂泥塘,扯不断,斩不烂,拿不起,还粘手。他倒与陈玄之不同,是真正觉得织成祸乱』天师道,怕给天师道惹来祸端。

说到底,还是心胸不够宽阔,见识也限于逼』仄。

天师道偌大基业,数代传承,何其深厚的底子,难道就因了一个刚刚冒出来的所谓夜光神女联个姻,就会败了不成?

说起来,乱』世联姻,哪怕是敌对者也可以从权。比如当初历史上写到刘备娶了孙权的妹妹,难道东吴从此就败了不成?

袁术的儿子娶了吕布的女儿,难道袁术之败是因为吕布?

脑洞是不是开得太大了?

陈玄之冷笑道:“他这个榆木脑袋,又懂得什么?师君,事已至此,我劝你也不要白白拖延时间,趁早自废双手,跟我前往成都倒是正经。”

马不远大怒,正待驳斥,却听陆焉淡淡道:

“是啊,废了双手,武力大打折扣。偏偏金水诀真气仍在,尚能驱使阳平治都功印,果然你想得样样周到。”

室内室外,一片死一样的寂静。

先前那样轰隆隆如同从天际滚雷般的脚步声,此时竟然也诡异地消失了。

便是郅伯齐,也异常沉默,只是一双眼睛,看在陈玄之脸上。

目光中没有愤怒也没有仇恨,仿佛山中深井般,似乎留下的只是遗憾和惆怅。

陈玄之心中一动,没来由的一阵慌乱』升了起来,想着夜长梦多,不愿再拖延下去,遂厉声喝道:

“来人!”

一片死寂,无人应声。

分明是有那许多人奔到了上清宫,那些人呢?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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