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六章舌战群奸(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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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六章舌战群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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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原是邺城织奴,巧言令色』,幸而邀进,窃得中宫少府之职!却不思回报天子,于邺宫大火之中失职逃逸。”

陈玄之的声音又阴又冷,在室中回荡』不绝:

“尔以女饰男,兀起于洛阳,又窜入蜀中,效男子妻妾,又行商贾之事,炫以财货,横行无忌,方有益州牧府中牢狱之灾。昔日铜雀之乱』,尔不过是躬逢其会,益州牧将尔下狱,幸赖师君仁德,方将尔救出!不思报恩,不守娴德,专一弄权邀功,买卖财货,此等无行无能之徒,或男或女之孽,又怎能成为我天师道的夜光神女!”

织成面沉如水,她并没有马上反驳,是因为从陈玄之的辱骂之中,她忽然发现,自己很久以来,都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或者说,因为来自千年后的现代文明熏陶,令她一直忽略了一个大问题:

她的出身!

陈玄之这段话文绉绉的,其实说起来也很简单,无非就是在骂她,你出身织奴,只会溜须拍马才做了中宫少府,又贪生怕死,在邺宫起火时逃路,还不顾女子的德行,扮成男子抛头露』面,又喜欢金钱财货,才给自己招来祸事。

如果没有我天师道救了你,你小命都不知道在哪里,这样一个没有德行的女子,有什么资格作我们的神女?

这是在以极恶毒的语言,攻击她所谓的履历。

即使陆焉已令人退下,但只是令他们退出室中,而皆聚于室外。 锦绣洛神416

这室中一言一语,也都会传扬到室外诸徒众弟子耳中。

这是陆焉以示无话不可对人言之意,既然吴陈二人做出这样举动,不妨撕开大幕来看个清楚,也好叫不明真相的徒众看个明白。

但也正因为此,一言一行,皆不能有失。

在这个时代,辩才亦不可少啊。

那些大诸侯帐下,皆养有许多张仪苏秦之流的才士,口若悬河,舌如利剑,一言杀人,一言生人,甚至竟能说动一城一池的归附。

即使在这天师道中,锋利的言辞,亦能扭转一个人的命运。

比如此时,陈玄之所言,一个女子,出身不够高贵,甚至摒弃了族姓“甄”氏,而选择了董氏,甚至是双字为名,这已经说明她的根基并不如何牢固。

在汉朝这个重视门阀族姓、世族以地域抱团为常态的时空,织成这种执意要保持自己另一个时空的真名字的作法,自然会被曲解为她并无强大的家族可以凭恃。

甄氏虽然被灭,但是声望犹存,也算是老牌的冀州世族之列。如果拥有这个身份,在攻讦织成时,不免要谨慎一些,要考虑到其他冀州世族的感受。

织成从前一直坚持自己的姓名,觉得这是一个人最重要的个性』符号。即使在选择化名之时,也是宁可选择一个远在陇西的小世族作为出身,因为她不愿改了董姓。

如今她又弃甄宓之名不用,而坚持要用董织成三字。

却不知这三字,在世人看来,已经暴露』了太多的信息。

如果是名士后人、世家出身,她种种惊世骇俗之举,会被人称一句“不愧名门风范”“女犹胜男”。

若是放在一个无家世、无家族、出身卑微的女子,就会变成“不思报恩,不守娴德,偏好财货,毫无品行”!

而这样的一个女子,又有何德何能去凝聚那许多人为她做事?崔妙慧、祢云会、辛苑等人,皆是出自名门,又如何肯为一个身份卑微的她效力? 锦绣洛神416

纵然因情面而为之,恐怕心中也有不少别扭吧。

毕竟,在这个时空中的每个人,都被打上了鲜明的时代烙印。

便是杨阿若,虽说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但杨氏在当地也是豪强。便是刘备这样有能力,也不得不为自己弄出一个“中山靖王之后”的身份。

而陆焉,若非是张天师血脉,纵是才能通天,恐怕也无法坐上天师之位。

鸟无翼不飞,兽无足不行。而如果崔妙慧等人离开了自己,过去所有的谋划皆会一盘散沙,便是陆焉这样好心相助自己的人,也会受到连累!

如今可不正在连累他?

为了助自己立足,陆焉就势而为,给她夜光神女的身份,却连累他此时也受到质疑,天师的威信受到挑战。

那自己那甄氏身份呢?若是曹丕也有了疑问,会不会影响到陆焉在他心中的印象,甚至影响到汉中、天师道与未来的曹魏关系?

毕竟,身为曹操』之子,曹丕的疑心与乃父相比,不可谓不重!

而这一切的初衷,不过是因为自己那可笑的执念——总是执着地想要保留来自另一个时空的印记。

可是,毕竟她现在所处的,是跟来处完全不同的世界!

人,总要学会适应环境。否则,必然会被环境所淘汰!

一念至此,不由得汗湿夹衣。经风一吹,冷飕飕的直透肌肤。

“汝肆意辱骂,攻讦我族,不知欲置我中山无极甄氏于何地,置我冀州世族于何地?”

织成幽冷的声音,忽然在室中响起。如一把锋利的短剑,一出鞘便干脆俐落,割断了陈玄之那密密织就的罗网:

“擢为中宫少府,乃赖家族之余荫。弃职而走,是因惭未尽其责,愧对天子与皇后。自洛阳而入葭萌,赚取财货,所谓妻妾,崔氏出自名门,擅统御筹划,其余各妾,或精于武技以御敌,或为昔日出身织室的能工巧匠!若当真无度,追逐享乐,为何是广纳妻妾,而非暗蓄姣童?不过是为织锦售赀罢了。而众所周知,我相助者乃是大汉宗室、皇叔刘备!若因此而招致汝之辱骂,不知汝欲置宗室于何地,欲置天子于何地,欲置大汉于何地?”

陈玄之蓦地绷紧身子,四肢冰凉,嘴唇翕动,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而听在室内外众人耳中,也是一样引起了大震动。

她明明白白地回答:我之所以能当中宫少府,是因为我家族的余荫。如果出身卑贱,怎么可能被提拔得这样快,做到这样的官职呢?

我之所以不再做这个官职,是因为众所周知,邺宫的那场大火。

就在那场大火后不久,伏皇后就薨了。聪明些的人,自然能联系起来曹操』在随后对伏氏采取的一系列雷霆之击。那么,这场大火与谁有关呢?不是很明显吗?

她此时选择弃官,恰好是因为对天子和皇后的忠诚,和对自己没有保护好伏皇后的愧疚。

这样的一个人,难道是贪恋荣华的卑贱之女吗?

至于从洛阳到葭萌一路赚钱,这更容易解释了。刘备是天子承认的皇叔,是宗室,是大汉的血脉。众所周知,她当初的确曾为刘备提供后勤补给,所赚来的金钱也花费了不少,换作辎重粮草。

至于之事,就更好还击:

从前你们以为我是男子,尚可攻击我妻妾成群,如今知道我是女子,当知道这些所谓的妻妾不过也是我的助手。如果我当真,为什么我不暗中蓄养美男子呢?

陈玄之的一番指控,方才听起来似乎颇有道理,到此已经完全无法立足,反而显出其卑劣无耻来。

要知道,如今天下诸侯蜂起,可是正如春秋战国之时一般,即使是曹操』这样的枭雄,可似杀伐决断,呼而万诺,甚至做到了魏王,依然不敢更进一步做皇帝。甚至表面上都还要尊崇汉天子,而汉天子的威望在民间仍然未尽。

刘备借着皇叔宗室的称号,也被许多人视为正统,占据了道德制高点,与曹操』这样的“乱』世奸』贼”,孙权这样的“江东诸侯”都是不一样的。

织成质问的意思说,我流落江湖,仍不忘赚钱来资助汉室,我为的是大汉宗室,为的是大汉天子,为的是大汉天下,我这样的一个人,会是爱好财货的无品之徒吗?

将陈玄之架到了这样的高的刀山上,叫他如何下得来?

一言杀人,不过如此罢了。

陆焉在心中轻叹一声,看向那个半身白衣已被鲜血染红,却犹自侃侃而谈的女郎。

早就知道她会反击,所以他才未出言驳斥陈玄之。

身为当事人的反击,比起第三方的天师,要来得更猛烈,更可信,更致命!

陈玄之怒目瞪视织成,然声音中有一丝自己都未曾留意到的颤抖:“族者,人之根本也。姓氏,父母所赐也。若你心中并无鬼域之事,何故数更其名,甚至连姓氏宗族也暖昧不清?焉知你不是心怀叵测之奸』细,想混入我天师道中?”

这句话倒是问到了点子上。

只可惜陆焉不会信。

因为织成的身份,由他当初在洛水之畔,亲自为她建立。即使是曹丕来问,陆焉仍是最有力的证人。

“一派胡言!”

陆焉冷冷道:“神女乃出自中山无极甄氏旁支,幼时曾来过陆令君府,义父与她皆有过缘份,岂容你在此胡乱』猜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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