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五章长老之诘(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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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五章长老之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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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风早已轰然倒在一边,伊籍立在满地狼籍之中,怔怔地看着眼前情形,心中百味交集,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同样的场景,也不是没有见过。

是涪城的那一次,不过没有这震天的巨响,却也是一样的慑迫人心。

那一剑之威,见过的人,终生都不会忘记。

正如这天雷霹雳弹一般……

伊籍心中,忽然想起几句话来:“匹夫之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然天下缟素。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而血能浮杵。”

可是在眼前这女郎手底,到底会是匹夫之怒,还是天子之怒,当真是令人捉摸』不透呢……

这女郎……这女郎……这世间怎会有这样的女郎……

剑光一闪,却是织成离开陆焉怀中,已将伊籍拖到身后,并拔出了短剑渊清。 锦绣洛神415

而门外的陆焉弟子及吴陈二人徒众,也都争先恐后蜂拥而入。幸而这上清宫室内宽阔,又少有陈设,否则这数十人进来,也必然挤得如筷筒般,密密麻麻。

伊籍入上清宫,身边只带一名随身僮仆,他是求亲来的,又不是来打仗的,自然更不会有什么兵器之类,真正的手无寸铁。

方才屋顶伏有剌客,吴陈二人又暴起攻击陆焉,伊籍即使是躲于屏风之后,也难以逃脱从屋顶而下的雷霆之击。

若不是织成见机颇快,一颗天雷霹雳弹炸飞了那屋顶的剌客,只怕此时伊籍本人,便要横尸于当场了。

想到此处,不由汗流涔涔。

他原是出身世族,后来虽为人谋士,但极少履足战阵,也见过不少险恶情形,但这次分明是求亲之喜,却也会遇到这样的生死危境,实是大出意料之外,因此分外受惊。

忽地冷风飒然,却是两人迎面扑来,身形快疾,如鹰搏野兔般,竟是直奔伊籍而去!

而陆焉双臂一振,衣袖拂出,那软质的麻衣竟如钢铁般坚硬,顿时将两个扑上前来的徒众震开,其中一人受大力所弹,重重撞到墙上,顿时喷出一口鲜血。但这人受了如此重击,竟十分强项,就地一滚,竟然将陆焉双腿抱了个正着!

而另一人绝不犹豫,复又扑向伊籍!

陆焉双掌下击,正中那徒众颈后大穴』,当即软倒,遂喝道:“全部拿下!”

陆焉的亲侍弟子喝叱连连,已经与吴陈二人的随从徒众斗在了一起。

伊籍大惊,想要闪避时,冷风掠面,却是那扑来之人手中已多了一柄短刀,当面剌来!

他不过一个文士,便是六艺中有射』艺,粗通弓箭,却并不会近身搏杀。眼见刀光怵目,本能地转身逃奔。那人狞笑扑来,刀身直剌伊籍背心,眼见触及其衣衫,忽觉眼前寒光一闪,惨叫一声,连手腕带短刀,竟都应声而落!

伊籍亲眼见一只断手落在自己履边,且断手的五指之中,还紧紧握着短剑,不禁大惊失色』。

白影一闪,却是织成已落在他面前,手中短剑猛地扎下,噗地一声,直没入那人背心! 锦绣洛神415

那人扑通倒地,背后血泉喷出,顿时溅湿了大片地面,空中充满了血腥之气。他断手之后,又遇此致命一击,只挣了两挣,当即毙命。

伊籍目瞪口呆,僵立当场,半晌动弹不得。

果然……果然还是那个董郎……那个在葭萌便心狠手辣的董郎!只是那时他未曾身临其境,有时听到一些传闻,还觉言过其词。只到此时,方知所言不虚。

“吴可贞陈玄之二人,以下犯上,结党阴谋!”

织成厉声道:“私藏兵器,意图叛教!”

她呛啷一声,将一柄短刀丢在地上:“立即投降,否则杀无赦!”

上清宫,乃是历代天师所居。其地势最高,隐喻的自然是地位最高。

道教之中,上清乃灵宝天尊之号,与太清、玉清并称为三清。如果说三清所在,是传说中仙境的最高之处,那么上清宫,这人间神仙——天师所居之处,便是人间仙境阳平观的权利巅峰所在。

即使不象皇宫那样戒备森严,但除了负责护卫的道众弟子之外,却也不允许有任何人携兵刃进入上清宫。

当然从另一个方面来说,身为天师的陆焉玄功几近通神,其亲侍弟子也是他进入天师道后亲自提拔的精锐后进,以他们的武功之高和忠心程度,也根本不会容许任何剌客进入上清宫。

可是如果剌客是来自上清宫内部呢?

便如陈玄之与吴可贞二人。

这二人当初迎陆焉回教,复天师之位,驱逐张修,重归阳平观,实在是天师道的大功臣,也是陆焉当仁不让的左膀右臂。

他们带着几个徒众前来拜见陆焉,又有谁会想到来搜一搜他们的身畔,是否带有兵刃?

但至少,陈玄之和吴可贞二人,却没有身藏兵刃。即使是攻击陆焉之时,仍是徒手,亦未曾想仗兵刃之利。

或许在他们心中,还是将陆焉当作天师吧,虽然如此行事,终究是有不得已之原因?

又或许在畏惧天师道的严格戒律,其中一条,便是如织成所说,在上清宫谒见天师时私藏兵刃,足以当作叛教犯上者处理。

处理法子只有一个:死。

且死得极不光彩,死后甚至被除籍,不再在天师道列。

那些跟随吴陈二人的徒众中,有人还在抵抗,有人却显得懵懂,骇然叫道:“我们并不知晓!”“师君明鉴!”

织成冷笑一声,竟是从血泊之中,将那死去之人提了起来,哼道:“你们不知晓?那此人是谁?”

不知又是谁叫了一声:“这人面生,不是我们道中弟子!”

此语一出,更是如沸水掷石,水沸更甚。

那些弟子此时亲眼见到血光闪现,虽仓猝之间想不到织成为何也有兵器,却也不会再认为吴陈二人只是简单地来冒颜进谏天师,而是一次有预谋的剌杀行动。他们皆是忠于陆焉,又视天师如神,岂能容许这等行为出现?

他们虽无兵刃,却都精于搏杀,此时徒手相斗,连同宫门护卫,此时也闻声而来,在杀掉了几个最为顽固的反抗者后,很快便将那些困兽般的徒众降伏。

虽无绳索,但那些徒众身着皆是道袍,衣带甚长,绑起来也颇为便利,不多时便成了一只只粽子。

便是吴陈二人,虽是祭酒,多少要留些体面,且他们中除了部分陆焉心腹知道这是点穴』之术外,其余的只看出这分明是被陆焉以一种高明的法子截住气血,以至昏迷』。即使醒过来,短时间内也不会恢复正常的气血运行。

所以只将二人手足分别捆好便罢,并没有让他们太失体面。

正忙碌之间,却听门外一阵脚步声响,有一陆焉的亲传弟子匆忙奔入,面色』却颇为古怪,期期禀道:“启禀天师,十长老到!”

殿中众人,除了伊籍乃是个外人,其余者一齐色』变,便是陆焉,也不禁眉头微微一蹙,道:“请。”

那弟子为难地扫了一眼室中,陆焉微微一笑,道:“十长老既来了,不妨瞧瞧眼下这情形,也好帮本座做个决断。”

伊籍虽不是天师道众,但也知长老是天师道中极为尊崇的元老,只是十长老之称,却是初次得闻。想道:“天师道昔日因嗣君离世,嗣夫人携陆焉失踪,一时群龙无首,众长老不得已奉张修为大祭酒,代摄教主事。但似乎也并没有十人之多……”

但闻一片脚步声响,却是三个道袍老者昂然而入。

室内寂然无声,两排青衣弟子如雁翅般分列,簇拥着当中两个白衣萧然的身影,恰好迎上那一步步逼』近而来的三个道袍老者。

陆焉端坐室中席上,意态闲雅,双手随意垂放,似品茗方休,又似打坐才毕,仿佛先前并未曾经过任何的血腥拼杀,还是平时里那个温蔼沉静、风骨如仙的天师。

只是他身边的白衣女子,却与之截然不同。

一袭白袍,已被鲜血染得半襟殷朱之色』,斑斑点点,上延至肩,下洒于沿,映着那雪颜乌发,越显出肃杀之气。

此时她见三个老者进来,却绝无丝毫惊讶退避之色』,反而抬起眼睛,直视过来,目光深沉,丝毫不掩饰其锋利之芒。

那三个老者脚下不禁微顿,方又抬脚走来。他们皆着青袍,与诸弟子同,但那青袍却是早就洗得褪了色』,几近灰白,有的还打了好几个补丁。

但饶是如此,伊籍发现所有弟子的目光,在触及这些青袍之时,却都带有敬畏之意。

三老者停住脚步,也不左顾右盼,窥视室中情形,只向座上陆焉拜揖下去,朗声道:“十长老参见师君!”

伊籍更是惊疑莫名,忖道:“这明明只三个人,且看样子这三个人的年纪,只在五十来岁,不太可能是传说中的大长老。但即使大长老来此,也只有四个人而已,如何称为十长老?”

陆焉起身道:“十长老闭关修行,许久未见,如今既已出关,想来玄功大成,飞升之期,指日可待。只是今日上清宫方经动乱』,未能好好为十长老接风相贺。”

他虽贵为天师,但是对于曾经追随过其父张衡的长老,在职司之外,还是要有晚辈的恭谨,这才符合这个时空的礼仪。

是以他起身相迎,并还了半个子侄礼。

三老者中最为年长者看样子还不到六十岁,面色』红润,虽是旧袍在身,但发髻乌黑,挽得一丝不乱』,稳稳插』着一枝晶莹剔透的玉簪。

织成不由得在心底冷笑一声:

装高人,穿着件三十年不换的青袍子,索性』就装到底罢了,还带着这么根价值三百金的上等羊脂玉簪做甚?

她在天师道中已经有一段时日,起初不得不留下来,一是为了养伤,二是也需要结盟,而陆焉与自己有故友之谊,又知晓自己所谓的“真实身份”,将他选为亦盟友亦好友的对象,自然是最合适不过。三来,也是因为她之前化名董真,做下许多惊世骇俗之世,这个时空对女子多有歧视,只恐暴露』之后,不能为世间所容。而她既然要做大事,即使不为了嫁给曹丕,那就更要借助这些名声,岂能让自己声名扫地?夜光神女,这四个字便是最好的掩饰。

神女行事,高深莫测,即使是行事雄雌不分,但在道教的神话中也不算是头一份。比如西王母本人,有说华艳美妇』,也有说是面相狰狞,极具武力。她昔日行事风格,便不会受太多诟病。

再则她既露』出自己曾是甄氏的“旧闻”,联想到铜雀之乱』时,她便得到了天师道的认可,被奉为夜光神女。那么神秘消失在邺宫大火中,又化名董真做下那许多事情,或也可被认为是天师道的安排。

若是一个女子自己大胆妄为,那是妖妄。若是身负教中重任,又受天师所派,那是忠心办事,性』质不可同日而语。

所以不管是为了洗白,还是为了以后,织成都必须要让自己当上这个夜光神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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