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七章剖白心迹(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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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零七章剖白心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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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了云气的遮掩,兼之地势之故,亭中的陆焉,并没有留意到董真三人。

然而董真目力敏锐,早已瞧见他手中正捧着一物,另一手缓缓摩娑,似乎是珍爱非常,然而脸上神情,却是淡淡的,非但没有什么欣喜,反而颇具落寞之意。

那是什么东西,令他如此神情?

董真眯起双眼,再次提神看去,心头咯噔一下,认了出来:

正是那柄被自己不慎掉落在草石之间的渊清短剑。

她不由得有些发虚,同时又有愧疚之意,浮了上来。

当初陆焉送她这柄短剑防身时,她并不晓得此剑的珍贵。但后来却是知道,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天师剑之一。

与陆焉身边所佩的那柄冰挈长剑,原本就是一对。只是陆焉的长剑为历代天师佩剑,故此天下人皆知晓。

而她这一柄,据说曾为天师夫人所佩,女子贴身佩着的短剑,世人自然就不太了解了。 锦绣洛神407

她也曾觉得不妥,想要还给陆焉。

陆焉却很洒脱,说这剑当初是其母留下的,已为无主之物,也不再与天师道有关。故此送给了她。

万年公主离开天师道时,想必心灰意冷,她连公主的身份都不要了,又怎么会要当天师夫人?故此留下这柄剑在陆或处,正如陆焉所说,此剑也就不再与天师道有关了。

而渊清短剑携带方便,锋利罕见,完全能弥补董真在与人搏杀时的不足。故此她心中其实也颇为舍不得,就此留下了这剑。

这一次不慎之下,竟令渊清短剑失落,而且当时那样混乱』的情况下,她只忙着去救曹丕,也完全忽略了这剑。

扶着身前的曲阑,董真由着槿妍和辛苑二人扶着,心中却思忖不已。

说起来,是她对不住陆焉。

人家赠给这样珍贵之物,恐怕剑上还寄托有对已故父母的追思,她却……

风意袭来,微寒沁骨。虽是披了夹绵披风,还是不由得打了个喷欠。

“啊欠!”

声音不大,却惊动了对面亭中的白衣“仙人”。

陆焉一惊,脱口道:“你怎么倒起身了?”

他很快从亭阁中下来,消失在翠绿竹影之中。

董真也觉冷得厉害,不再强撑,兼之看了风景,心胸舒畅许多,便被扶回室中。方在榻上躺好,便听见陆焉的声音,有些严厉:

“槿妍,你怎的扶女郎起身了?这样重的伤势,怕要卧床许久,徐徐将养才是。” 锦绣洛神407

槿妍吐了吐舌头,应道:“婢子错了。”

江湖儿女,也没有许多繁文褥节,何况此时董真并不算什么世家女郎,她与陆焉,可算是相处得最为坦坦荡』荡』了。

槿妍和辛苑即使已经退下了,只余陆焉坐在榻前,二人也不觉得有些什么尴尬。

“你肋骨断了三根,胸腔积有血水。”

陆焉简短地说了下她的伤势,话锋一转:“子桓那一箭真险,离心脏只差一寸,险些就没命了。”

董真的身形不由得一震。

陆焉看着她,她垂着头。室内雪白高洁,恍若身处云阙。他身上有着草木的清气,涤荡』俗意。周围的一切,连同她这个人,都透明起来。

也因了如此,仿佛一直深藏心中的东西,再也无所遁形。

她忽然流下泪来,一滴滴泪珠,瞬间便打湿了盖着的衾被的锦面。

锦丝光洁,泪珠落下去,化为无数细小的水茸,每一根纤维上,都染上了泪意。

陆焉叹了口气,把一块帕子塞在她手里,道:“也不至如此……我天师道中,尽多医道高人,他总算救得回来。此后……也是无碍的。”

天师道最初在世间传道,便是从向穷苦百姓舍米施医的善举开始,故此道中的确有精于此道的医者。

董真分明是知道,自己不必那样担心。但心中酸楚之意,竟是再也抑制不住。

哭道:“我……我都不知怎么办好了……”

只这区区一句话,却不知是迸出了多少心力,一句说出来,仿佛全身都失去了力气。她紧紧地握住一只被角,唯恐自己会瘫软下去,虽然在陆焉面前,已足够失态。

但她终究还是有着最后的骄傲。

“子桓在昏睡之前,捉着我的手说,要我转告于你,”

陆焉的声音,永远是这样轻柔,有着无以言喻的令人心安的力量:

“他心中既然有你,断不会再让你离开。你回天宫也好,来人世也罢,终究是要留在他的身边。否则上穷碧落、下达黄泉,他定会让你无所遁处。纵是十方神佛、三清道主齐来阻拦,也不能令他退后半分。”

这寥寥数句,被陆焉这样轻柔地说出来,却满含着强大的信心和勇气。

在这个时空的人看来,一个会飞的女郎……

有着奇怪而有法力的天衣,不是天上被谪贬的神仙,又能是谁人?

或畏之,或避之,或敬之,却不见得都会有人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仿佛就是连那浩瀚不可违逆的苍天,亦都并不放在眼中。

他真是这样的人,阴沉稳重的外表下,却有着一颗从来不受羁锁的心。

正如他说的,他要夺来的,就一定要夺到手。

可是他想夺的,从来都是他最珍视的东西,比如幼时对父母的孺慕,长大时要争得家族中的一席之地,后来是她……为了夺到手,他甚至不惜自己的性』命。

幼时在衮州拼命读书,感染风寒险些儿不治,如今又为了她中箭,血肉之躯也在所不惜。

其实她是懂他的,因为她和他是一样的人。

因为她也曾不顾生死,来到这个时空,为的并不是要得到柯以轩,只是希望这种方式,能真正打动他的心……

他们一生都在追求的,其实并非荣华,也非名位,而是温情。他要独属于他的、完完整整的温情,渴求太久,却从未得到……她也未曾得到,从未得到……

而如今,他只要她留下,只要她留下……

“我……我……”

她只是不断掉眼泪,却不知如何要应答才是。

陆焉叹了口气,只觉眼前的董真,仿佛是从未见过的小姑娘一般。

从来只见她冷静自若、铁血英姿的一面,也见过她侠骨仁心、待人温善的一面,却从不知,她也有这样柔软胆怯的时候。

“别哭了,要不要我把养芙蓉的缸拿来接你的眼泪珠子?不然这玉清宫就被淹了。”

他难得地取笑她:“哭得这样厉害,要是让你的那些妻妾们瞧见,还怎么终身有靠?”

董真不禁破涕为笑:“我从前也哭过,你离开邺城的时候,是曹子桓陪着我,在山头上远远地看着你走,然后我也从马上跳下来,扑在地上,哭得昏天暗地的,比今天可厉害多了,他可没有取笑我……”

那天,她竟然也哭了?还哭得那样伤心?

仿佛有一柄重锤,在心里猛地一击。

陆焉怔在了那里。

不过他很快回过神来,瞧着她拿那帕子,不管不顾地胡乱』擦脸,又有些好笑。顿了顿,方道:

“你要是一时为难,那就先住段时间再说。曹子桓的伤看着比你的骇人,其实比你的伤势要轻。不过七八天时间,便能行走了。他身负重任,不能在这里久待。你好好想想,再决定去留。我这阳平观,”

他不由得伸出手去,帮董真把一缕垂下来的乱』发拨到颈后,轻声道:“你便是要住一生,我也是应允的。”

话一出口,董真陡地抬起头来,陆焉自己,也不由得怔住了。

怎么就将此话如此轻易地说了出来?

在阳平观住一生……

董真又不是天师道众,若要在此住下来,又不是客人身份,那除非是……

眼前董真那明澈如秋水、一霎不霎望着他的眸子,忽然让他在脑海中浮起另一双漆黑如星的眸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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