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七章蔡氏夫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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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七章蔡氏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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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城是商贸中心,位于成都城西;所谓大城,位于城东,便是政治文化中心了,官署及贵族的宅第皆在大城。哈小说

益州牧刘璋的府第,正在大城之中,却也不是在中轴心,倒是在正东,这一点与葭萌的府衙颇为相似,并不以坐中为最尊。只不过葭萌府衙取的是山势险峭可为凭恃,这刘璋的府第却是为了景色』。

与后世的水道相比,这个时空的锦江,却是穿越成都城而过,刘府依东边而建,一来是取东为尊的意思,二来也是因为恰好是临着那条碧波荡』漾的锦江。

前府是议事的衙门、官署所在,转过影壁便是后府,那是刘璋的私人居所,所有家眷皆住在内,董真和刘玉如自然不算是什么能开正门的贵客,从侧门入内,又换了小车驶前。

这次蔡夫人生辰,委实是十分重要,便是侧门口也是车马如云,足足排出一射』之地去。董真和刘玉如所乘马车前来,却一路有小奴调停,将那些车马俱都让开道来。自然,董真二人,也收获了不少或疑惑』或惊艳或诧异或恍然大悟的目光。

董真坐于车中,纹风不动。她不再是当初那个才来汉末的董织成,这近一年的时间,生死阴谋经历过太多,也见过不少史上知名的人物。如今面对这样的场合,无论是多么密集如箭雨的目光,都能做到安之若素。

何况她费了多少心机,才有了接近刘璋的这一天,又岂能有半分的惊慌失措,误了自己大事?

那样隽逸贵重的风范,自然又引来了不少赞赏。而当有人窃窃私语,一传十十传百地说明了董真的身份以及她声称要敬献的宝藏之时,更是吸引了几乎所有炽热的目光,连往来的仆婢也忍不住要偷偷仰慕地看上这位新的侄姑爷一眼。

只是董真心中一直在盘算刘璋用意,根本不曾分神。 锦绣洛神377

刘玉如倒是脸色』绯红,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自然,无论她表现得多么优秀,也一样没能吸引董真的目光。

刘玉如倒是很见机地掀起了车帘一角,以方便董真探看。一路行来,所见府第华丽自不必说,姑且不说那黑压压一大片楼阁台榭,不说眼前的曲廊深幽,便是放眼看去,远处的青灰瓦面都如云朵一般连绵不绝,也不知到底有多少房室阁院。地上铺着方方正正的青砖,道旁花草虽然姹紫嫣红,却皆在雕镂精致的阑干之中,未曾有半分逾矩。

内宅多为妇』人打理,由景可推之以人之品性』。

董真忖道:那位蔡夫人,应当是一个行事绝不逾矩的贵夫人。这样的人,失之于古板,却也显之以端方。虽不了解刘璋是什么性』情,但从他娶了蔡夫人,且容忍她如此打理花草又没有丝毫异议,那么他也应当是一个恪守律规、未免失于呆板的人。

只是这样一个人,又怎么有胆子独立于巴蜀之地?看他治理政务,虽说不上有多么出色』,但自入益州地界以来,至少董真看到的是轻徭薄赋,做到了与民生息。便是这益州牧府,虽然地界够宽,房子够多,堪称丰丽博敞。但若是细看之下,便发现很多廊柱台殿颇有些年月,透出因岁月而磨砺出的厚重之感,显然并非是在刘璋手中兴建的。

况且便是这样乌泱泱一大片房舍,若论豪侈程度,却仍是比不上铜雀台。

刘玉如倒是伶俐,瞧见董真在默不作声观察四周,便主动道:“这府第原是蜀王宫所在,后蜀王迁走,先伯父任益州牧时扩建了王宫,方有了今日规模。阿兄不喜豪奢,多年来只是稍事修缮而已。”

刘璋的父亲刘焉,也是宗室之后,却并不是一个寻常的宗室子弟。汉末之时,就是由于他向朝廷提出“废史立牧”,即以宗室重臣为州牧,凌驾于原有的地方官太守、剌史等之上。当然,那时正有黄巾之乱』席卷天下,朝廷四顾不暇,有一个军政大权一把抓的地方重臣,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扼制叛乱』,而不用中央朝廷来疲于奔命。然而有利必有弊,也正是这一举措,使得各地出现了拥兵自重、割据自专的诸侯,也使得汉末的朝廷政权彻底崩溃,连天子也被诸侯之一的曹操』所挟持。

而刘焉本人更非一个善茬,他退居成都之后,赶走了当时封在成都的蜀王,刘玉如所说的“蜀王迁走”还是一种委婉的说法,事实上这位蜀王的下场几乎不用多猜。那位勉强还在朝廷势力范围之内的襄城王便是那样的结局,何况这位天高离皇帝也远的“蜀王”?

不过,既曾为蜀王宫,又经刘焉扩建,所以眼前有这样规模的府第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但是无论是从董真自己的观察,又或是刘玉如的描述之中,当可以隐隐约约地看出来。

刘璋并不是一个好声色』奢靡的昏庸之徒,声色』奢靡,需要金钱支撑。刘璋既无雄心万丈,又无声色』之欲,就花不到大的金钱。

这样一个其实用不着太多金钱的人,却在她声称拥有巨大宝藏后,不得不宣她前来,最大可能便是不想令宝藏落入刘备之手。

可是如果不是对金钱有着狂热之爱,就象刘备那样,董真又该如何利用他来达成自己的理想呢? 锦绣洛神377

无利不起早啊!什么才是刘璋心中之“利”?

再次穿过一个角门,董真蓦觉有清新之气扑面而来,耳边响起了隐约的女子清脆笑声,并婉转清扬的丝竹乐音。

小车一顿,却是驾车的大奴已停了下来,有侍婢的声音响起:“请郎君和女郎暂移尊步,碧波楼到了。”

就在路上,董真已从刘玉如处得知,依循惯例,但凡有大些的喜庆之事,多是在清芬园中。而时值夏日,园中最佳位置,当然是凌于水波之上又宽阔畅亮的碧波楼。

她从车中下来,以为眼前会看见一片波光粼粼的水面,却没想到首先看到的,却是一片高大的槐枫树木,浓密的荫绿遮住了阳光。

与其他地方所见的那些规规矩矩长在阑干之中的花草不同,这些槐枫树木自然地舒展生长,粗细不一,树皮斑驳,亦似乎并没有经过什么修剪,令人如处山林,在这夏日之中,分外觉得清新怡人。

前来迎接他们的,却是一个容色』妖娆的美人。衣着华美,烟霞底锦面上织绣如意牡丹纹样,梳百合髻,粉光脂艳,一望便知颇有些身份,只怕还是得宠的姬妾之流。

果然刘玉如向她行礼,称一声“明姬”。

董真亦是行了一揖,明姬含笑还礼,上下打量了几眼,道:“这便是女郎的贵婿了罢?果然不愧咱们主君千挑万选,将女郎嫁去,只怕传说中的宋玉风流,亦远远不及这位董君世间无双呢。”

董真一听,便知那支歌诵美貌的歌谣居然也被这深居宅中的姬人所闻,不觉失笑。刘玉如却是知道这位“夫郎”外貌秀美,内心极为刚硬,担心他嗔怒,忙道:

“不知夫人可在楼中?今日仙辰,正要上前拜见。”

明姬神色』一肃,赶紧收起了戏谑的眼神,道:“夫人正在碧波楼呢,请随妾来。”

碧波楼临湖而建,景色』果然优美。时值夏日,远处一片翠叶亭亭,间有粉白点缀其间,却是荷花开得正好。楼中女子也是粉白黛绿,环绕在主座蔡夫人的周围,香风盈楼,竟压下了那荷花的清香。蜀风开明,连董真在市井之中都有诸多女子大胆地抛花献果,这些贵族女子又是早听闻董真的名声,哪里会不抓住机会探看一番?此时听闻明姬禀报说董真夫妇』已到,竟是都嘻笑起来,却没一人自请退下,甚至都不曾到屏风之后去避一避。

蔡夫人年纪并不大,才交四旬而已,保养得宜,当然也不算老。肌肤白腻,毫无皱纹,掩映在华鬓之上那些珠翠摇摇之中,再经身上所着那件绯红瑞草仙鹤锦的光采一映,更觉气色』甚佳。

只是眉长眼小,颧骨略高,相貌最多也是中人之姿,且举止过于端庄,果然有些古板。董真依稀记得从前看三国志之类的书籍,倒是对刘表那位蔡夫人的相貌风仪大为赞美,全篇却找不出这位蔡夫人的一个字描述来,足见其才貌皆是平平。

她看了一眼阶下行礼并口称“参见夫人”的董真与刘玉如二人,面上挤出一丝笑容来,平平道:“一路辛苦。起来吧。”

楼中宽阔,安置有十余张几案,水陆奇珍、酒水佳肴自不必说,不过接待的都是女眷。此时群雌灼灼,皆在饶有兴趣地观察这位“郎艳独绝”的董郎,见“他”身着素袍,却并非是寻常的素色』丝织品“绮”,也并非是庶民所着的浅白之色』,而是真正的素锦。向来“织采为纹曰锦,织素为纹曰绮”,也就是锦匹的花纹多为彩色』,蜀锦向以鲜华著称,又多云纹瑞兽禽鸟仙人等图案,如这种素锦更是十分少见,不觉都微微一惊。

在场诸女包括蔡夫人在内,皆对锦类颇有了解,刘玉如身着月华晕裥锦裙,虽然也是价值万钱,但更为留意的却是董真身着的素锦衣袍。这种锦并非是真正的素色』,而是在原来的锦底上织绣银丝,将此前的色』泽根根压住,但那先前的艳光,却又透过薄薄的银丝,氤氲成迷』离的虹采。且在这第二层的银丝底子上,因了银丝的累叠形成不同的光泽深浅,以突显海棠花纹形状,这一袭衣袍上,海棠花朵约有百计,大如碗口,小如指头,皆是以细过发丝的银丝所织绣,其工艺之繁复,可算是世所罕有,若是寻常一匹珍锦需以一月之期,而董真所着这海棠素锦,只怕要费时一两年,怕不要耗费百万钱?先前蔡夫人未见董真之前,也曾遣人打听过他平素的衣食住行,得知这位董郎爱穿素色』衣袍,心中还大大鄙视了一番。

素色』浅色』向来为庶民之服,只因色』泽寡淡,泯然无味。而贵人之所以爱穿锦衣,无非是爱其色』泽艳丽,更显鹤立鸡群之高贵,谁又会耗费重金,只为了穿这样一件素色』的袍子?

只是此时,董真活生生地站在眼前时,众女亲眼看到,他行动之间,光华流转,那些海棠花仿佛在枝头迎风招展,且因了光线的关系,往往一枝刚刚消湮,另一枝又悄然浮现,其栩栩如生,宛然鲜活,果然华贵湛然,却又清丽绝俗,顿时将一众艳丽珍锦,都比得浮燥喧嚣起来。

所谓鹤立鸡群,如今却要反过来了,只那一件素袍,才配得上高贵飘逸的白鹤。蔡夫人忽然觉得自己身上那件瑞草仙鹤锦衣实在庸俗不堪,倒仿佛是在白鹤身边多了一只雉鸡,不觉气闷起来。

明姬却偏在此时笑着赞道:“听闻涪城街巷之中,多传诵董郎美貌,说是‘郎艳独唯艳,董氏世无双’,依贱妾看来,董郎身上这件锦袍,倒是明艳多辉,大有神仙气象,倒称得上世所无双了。”

蔡夫人越发气闷,似笑非笑道:“听闻董郎手中也有织坊,想来比起益珍等织坊,也不遑多让,果然衣着贵重。这一件衣袍,当可抵我府中婢仆一年之费了。”

刘玉如脸上一白。

董真眉梢轻轻一挑,心中道:“果然是个古板的,不但古板,还爱嫉妒。”

董真是所谓的世家子,要称赞一声,也当是人品贵重,怎的衣着贵重?分明是在暗讽她好爱打扮,人品轻佻。

且话里话外,不过是说董真如今经营着织坊,便如是益珍织坊这等商贾之流。须知益珍织坊虽然富可敌国,且为刘璋军资所依恃的最大支柱,但在后宅这些自恃世家身份的妇』人眼中,也不过是略重要一些的商贾罢了。

对于益珍织坊尚且如此态度,何况是一个董真?

而将董真这件锦衣的价格,说成婢仆一年之费的价值,更是毫不掩饰的一种蔑视。

你董郎再怎样有名气,有美貌,有金钱,在我眼中,不也是如婢仆一样么?

便是其他那些女子,此时也不禁一静,先前还对这位董郎热切艳羡的眼神,也就多了几分轻蔑。虽然心底都不由得嘀咕道:“这件衣服只怕价值百万钱,你益州牧府再大,婢仆一年用得了百万钱么?顶多不过十万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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