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六章一剑之威(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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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已是看得呆了。

董真仿佛换了一个人,那样纤薄修长的短剑,拿在她的手中,俨然已是厚背长刀,又或是锏锤戟槊,无所谓精巧,亦没有剑式,她只是以最快的速度、最狠的力度,斫向近在咫尺的吴兰!

砰!

吴兰经她剑身一撞,只觉一阵大力迎面涌来,如巨浪翻涌,滔天弊日,哪里还立足得稳,猛地往后退出几步,腿弯一痛,已是撞上了一条黑漆案几。

剑风森寒,已触及到了面门!

他情急之下,顾不得体面,蓦地一个翻身,几乎是狼狈地滚爬而出,只听察地一声,却是那案几已经被一剑插』入,顿时碎成了几块。

不知是谁叫道:“老吴!你受伤了!”

吴兰伸手一摸』,果觉脸庞上一片冰凉,原来是方才那一剑,自左颊至右颈,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口子,虽然鲜血满面,但伤势并不重。然而正如山中虎狼一般,这血腥却将吴兰激起了真正的凶性』!尤其是对方还是个刚才仍是娇怯怯的、长得像个娘们儿似的清贵公子,拼起强横来,怎的能输在对方手下?

他狂吼一声:“砍得好!”

身形弹起,双手举刀,凌厉无匹地往董真头顶劈下!众人眼前一花,只觉刀光一闪,凶横之极,所行之处,这虚空也似乎被他这一刀劈成了两半!龙居一向沉稳,至此却再也按捺不住,手中长剑破鞘而出,便待杀入战团!

忽然手上一紧,却是李不归按住了他,低声道:“且慢!”

他的声音虽低,但龙居何等敏锐之人,已听出一向沉着的李不归,似乎此时声音正在微微颤抖,却绝非恐惧,更多的似乎是意外和……惊喜?

刀来剑往,寸短流光,却偏偏每一个细节和场景,都那样清晰妙微,无法忽略。

刀风肆虐,宛若风暴一般,将先前模糊的视线瞬间卷走并撕裂开来:董真一身素衣,于风中猎猎飘舞。分明是在厅堂之中,却宛若临万丈松壑、千仞绝崖,有一种说不出的肃杀之气!

素掌之中,紧握那柄短剑!董真眉梢一挑,鬓发飞舞,短剑横斩,杀气蓦然迸发!

然而已有数人惊叫起来,只因那柄短剑,却已变化了模样!

先前不过是锋刃雪亮,此时却隐有莹光流转,握在手中的,不似是金铁所铸的剑锋,而是一段寒冰、一段炽热放光的寒冰!

如果眼睛再尖一些,当可看清那剑身之中,那隐约流动的似乎不仅仅是莹然光华,而是如水波一样透明流畅,整截剑身,或许更象是一段流动的碧水,一段融化的寒冰!

剑光一闪,莹采流转,在空中掠过,仿佛自地面卷起飞雪,顿时化为一条巨大的银龙!那银龙一跃冲天,夭矫飞腾,漫天敝野,呼啸而来!

小小一柄短剑,竟有如斯气势!而那凶横劈下的刀风,瞬间被裹挟其中,消失不见!

刘备神色』微变,而众人更是大出意料之外。

谁也想不到那样绝艳无双的董郎,此时竟一如修罗化身,其凶悍狞恶,甚至远远超过了吴兰!

锵!

刀剑再次相击,强大的气浪往四周迸推开去,只听堂中一阵劈里啪啦的乱』响,却是无数的案几碗盏被掀翻在地,甚至整个厅堂都在隐约摇晃!那短剑一击之威,竟至如斯!连刘备也在护卫的拱卫下,仓皇往后退去。

卡察一声脆响,伴随吴兰怒吼之声,却是气浪之中,有两截断刃飞了出来,啪啪两声落在地上。

是那柄厚背环首刀!此时居然断成两截!

又是一声怒吼,似乎还带有痛意。

吴兰一跃而出,随手绰起一张案几,当面挡去!

无形剑气破空而来,堪堪劈开案几!吴兰慌忙抛开案几,仓猝往旁仆身而避,黑漆案面无声裂为两半,在剑气之下,竟是脆如烂泥!

嗖!

剑气无坚不摧,从地面掠过,青砖块块裂开,留下道道剑刃划过的深槽。且那深槽四周,忽然有扭曲的裂纹出现,并迅速往四周蔓延开去。裂纹曲直有致,仿佛绽放一路繁花,远远望去,便似这线条扭曲龟裂诡异的青砖地上,恰好正被勾勒出一副花海繁茂之图。

吴兰被剑气逼』至堂中角落,几乎无路可逃,甚至连一路所遇的案几大多破烂,亦无可抵挡,忽见前方角落里一人蜷缩发抖,正是赵舍儿。

当下狞笑一声,一把拧起赵舍儿的发髻,当空挥舞,竟是将她当作人形方戟,迎面向着那剑气挡了过去!

赵舍儿头皮剧痛,手脚乱』舞,偏偏如螳臂挡车一般无济于事,眼睁睁地看着董真剑气扑面劈至!

她只觉脸上一凉,肝胆欲裂,顿时吓得没命地放声尖叫起来,先前的婉媚柔娜之态,顷刻间荡』然无存。

扑通!

赵舍儿忽觉自己身形飞抛而起,旋即又如在云中一般飘飘忽忽,眼前景物飞快掠过,尚未清醒过来,足下一硬,却原来已踩上了实地。

她惊魂未定,但觉一缕柔软之物,掠过脸庞飘落下来。她本能地伸手接住,却觉甚是眼熟,那是一绺赵舍儿自己的髻发。

御剑之气,竟锋利如斯,吹毛』断发!

刷!

剑光如霜,直贯墙壁!瞬间光华剌目,交错,又是哗啦啦一片乱』响,却是墙壁上许多砖石迸裂溅落,全部砸落在了角落里抱头蹲地的吴兰身上,激起一片哇啦啦的惨叫之声。

烟尘飞舞,映着窗外、瓦洞中透下来的阳光,变成一片淡金色』的尘雾。

这堂内外惧怕、惊诧的人数以百计,却仿佛都只敢躲藏在角落和廊檐下的黑暗和阴影中。唯有董真沐浴在这片尘雾之中,手中短剑,正抵在吴兰的后颈要害之上。秀美的脸庞,素白如银的衣衫,分明都已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尘灰,但于这阳光之中,却仿佛镀上了一层淡金色』的轮廓。姿容端严,气宇高华,便似传说中的云中君,腾云掠霞,破空而来,终于降落在了这污浊卑劣的人间。

此时几乎是所有人的心中,都鬼使神差,跃出了那熟悉的词句,起初是带有鄙笑的,如今却仿佛是最好的诠释,令人无法取代:“郎艳独唯绝,董氏世无双。”

董真脸上浮起一缕鄙夷之意,看向身上堆积无数厚灰碎瓦,却犹自不敢动弹的吴兰,冷哼道:“君自负世上勇将,逃命之时却只知以妇』孺为盾,难道这便是好男儿、大丈夫?”

赵舍儿怔怔地看着手中那绺断发,此时打了个寒噤,仿佛忽然清醒过来。想到方才的遭遇险境,她那一双勾魂夺魄的杏核眼中,迅速蓄满了晶亮的泪水,全身颤抖起来,过了片刻,忽然一捂樱唇,“哇”地大哭起来,奔出堂去。

她原是吴越人氏,在那里出道,并非刘备的家妓』,也不是普通的伎人,早在几年前就依恃着自己的本事托庇贵人,脱了贱籍,如今也是以“大家”、即有才艺的女伎身份,周游天下的。便是来涪城,也是受刘备之邀,算是个特殊的客人罢了。

赵舍儿才色』出众,又工媚擅计,一向在各地权贵诸侯之中游走,颇得追捧,否则也不会有“吴地第一美人”的浮名。但也结下不少人脉,若不是有些靠山,想来早就被权贵强行收入宅中为姬妾,又怎么会自由自在地过了这么多年?

本来奉迎男人、调笑增趣也是她的本行,那吴兰也好歹是个杂号将军,刘备新贵,摸』摸』捏捏打情骂俏倒没什么,但方才吴兰竟是以她来挡剑,当真如董真所说,是个肉盾作用,她又羞又恼,又气又怒,这一奔而出,谁人敢拦?

刘备心道不好,忙遣人去追,看堂中一片狼藉,吴兰要害尚制于董真之手,想要露』出最为和气的笑容来调停,谁知董真只是蔑然看他一眼,他顿时只觉喉咙又干又涩,咳了一声,竟吐不出一个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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