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深谋远虑(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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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章深谋远虑

成都。言情首发

这座位于盆地之中的城市,天生便有着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山川秀丽,鱼米丰饶,且又有蜀道天然险壑相阻,中原的战火很少烧至此处,百姓休养生息,少了许多离战之苦,故有天府之国的美称,也是益州的治所之地。自秦汉以来,因了蜀锦的名扬天下,而得名锦城、锦官城。历朝皆在此设有专门织锦的机构及官员,锦官二字便是由此而来。

因四海之内的商贾皆云集于此,所谓市廛所会,万商之渊。街道繁华,罗肆万千,往来人潮熙熙攘攘,全不似中原城池,皆有着战乱后的苍凉之态。

从成都南转过去,到笮桥东,便是鼎鼎大名的锦里所在。

与洛阳的锦里不同,这被称为“锦里”的里坊,气势雄浑,远远望去,大大小小的石道纵横交错,楼阁房屋廊檐起伏,斗拱交错,也不知有多少名商大贾藏身于其中。或许随意挑出一家来,便与那些价值万金的珍锦有着关联。

锦里最惹人注目之处,当数那座巍峨大气的锦府,这是锦里的唯一一所官方机构。汉时即开设有锦府,但到了近些年,汉廷自己尚且动乱不堪,哪有什么能耐来促进或约束远在成都的锦府?多年来锦府日渐衰落,到了刘璋手中,却是重焕异彩。不但重新招了匠人入府,令从前的珍锦技艺得到传承和发展,且还多了征收、审核锦匹的功能。即每年征收大量锦匹入益州牧府,和规范整个蜀锦的“进出口贸易”。

在牢牢控制主流的同时,刘璋还放开了民间织锦贸易。反正最珍贵的锦匹技艺都在锦府,又何必在意其他的织坊来分一杯羹?如果共同发展,还可以从民间织坊中收到税赋来充实自己的库藏。天下商机太多,锦府一家也是无法消化殆尽,不如共同发展,或更有前景。

汉时制度,居民生活之处名为里,商业区名为坊。但是锦匹这种东西,既有锦府这样的国营大企业,又有以家庭为主的小作坊。

锦府所在,当然是锦坊。但是以锦府为中心,各类小织坊渐渐铺开周围,居民区也渐渐形成,也正因此,此处是里坊并存,也算一大奇观。且每家每户都几乎有着织机,尤其是出产锦匹的高峰期,也就是每年春夏两季,那百室离房,机杼相和,几乎彻夜不歇。

这里非但是织坊汇聚之地,而且也是天下商贾买卖交换蜀锦的宝地。

若是到了展示新品的“锦日”,更是罗绮锦绣,充斥坊里,纤丽繁巧,货积如山。

然而今年的初春却有些不同,别的街道还是一如既往人头攒动,但锦里却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行走,昔日川流不息、人潮拥挤的青石道上颇为寂静,还有胆大不畏人的鸟雀跳下来觅食。

而锦府之内,更是有几名身着华服之人坐在堂中,人人愁眉不展。

一个青衣小仆快步进来,在堂中跪下,禀道:“府君,张君来拜。”

堂上正中者约莫四五十岁,保养得宜的脸上满是沉郁之色,闻言眉头更皱得紧了些,道:“请上来罢。”

那被称为张君之人也是衣着华贵,白润肥胖,本来那一张脸团团的颇有喜气,此时却唯有焦灼之意。进来时步伐匆匆,更差点被门槛绊了个跟头,足见其心神不宁。

他尚未来得及行礼,便急声道:“府君!乞相救小民!”

那府君正是这一任的锦府令钱邈,他认出此人正是锦城的蚕桑大户张邈,闻言苦笑一声,指了指周围那几人,道:“何止张大户你,你看李大户、吴大户皆都来了,想必张大户也知道他们的来意。”

张邈定晴一看,果然是几张熟悉面孔,不禁失声道:

“怎么,难道二位的蚕儿也……”

那二人向他起身行礼,愁眉苦脸道:“十之不存一二!”

张邈张口结舌,不觉呆在了那里。

其中一人名为李萧,与这张邈、吴思之皆是蜀中的蚕桑大户,三人所供蚕丝几乎占了巴蜀的七八成,平时也没少了明争暗斗。

张邈本想着这一次的蚕虫大量死亡的事件,必然是此二人的谋害,没想到他们也如自己一般,遭到了这灭顶之灾。

不禁双腿一办,哀声道:“难道是天要亡我?如今蚕儿染上这等古怪的疫病,偏偏无法可治,奈何?奈何!”

众人面面相觑,皆摇头叹息,堂中一片愁云惨雾。

当然他并不知道,此时在锦城郊外的张庄,正有人在与其管事谈一笔生意。

“贵客想要购买蚕种?”

管事五十年岁,在张氏族中效力多年,对于蚕桑一事更是老手。此时不禁犹豫道:“蚕种虽有,然不瞒客人,今年这些蚕儿有些古怪,恐怕买去有碍。我们张氏是百年蚕桑之族,可不能为了卖几个钱,坏了名声。”

蚕种的保存方法,有一种优胜劣汰的挑选,被称为浴种的,此时技术已相当娴熟了。

每逢腊月十二便开始浸种,过十二天,便将蚕纸捞起,微火烘干,珍藏于箱盒中,第二年清明取出孵化。有的地方是用石灰水,有的用盐卤水,浴种后留下的都是些好蚕种,因为低劣的蚕种会在浴蚕中死掉,这样的话就不用浪费桑叶去喂养一些吐不出好茧的蚕儿。

眼下尚在初春二月,还不到清明,但是很多蚕桑大户会提前将春蚕孵出。正是因为春蚕的第一批出现了大量的死亡现象,所以才引得众大户焦灼不安。

这来购买蚕种的是个相貌普通的年轻人,青袍黑巾,一看便是大户人家里的管事仆役。此时他微微一笑,向那管事道:

“我已听说了。可是蚕虫脑上放光,少食懒动?且败群十分迅速,往往半夜便能死去大半?”

那管事脸上皱纹显得更深了,叹气道:“正是。今年这锦城四周的桑叶也大为减产,本想着若是养些好蚕,结出好丝,即使减产也无妨,尚可从锦城较近的几座城池高价购买桑叶。只是没想到连蚕儿都得了疫病,难道是今年参拜蚕神娘娘时有何不妥,触犯了神灵?”

那年轻人点头同情道:“这倒也罢了,听说今年魏锦也大是减产。看来今年市场上,恐怕不是寸帛寸金,但是寸帛尺金了。”

管事摇头道:“魏锦那边,是他们自己没护好蚕神娘娘。听说他们织造司原是出了个了不得的织室令,人都说是蚕神娘娘下凡,自她出来,织机也改进了,锦色也出了好些,谁知他们没福,那位蚕神娘娘竟然在宫中大火里薨了。说不定是蚕神娘娘的英灵一怒,连咱们蜀锦也迁怒上了。今年着实不是个好年头!”

说着又叹息不已。

那年轻人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随即微笑道;“蚕儿有病,也未必是蚕种的问题。况且我家主人自有法子,便是有这病也无妨的。”

管事蓦然大喜,旋即又露出狐疑,道:“你这小郎说得忒是大话!我巴蜀之地,养蚕缫丝何止一日两日?数百年相传,原也颇有些技艺,都是第一次见着这种疫病。眼下连我家主人都不得不奔向锦府求援,只是我看那锦府若有些本事,恐怕早就赶来了。连他们尚且无法,你家主人又是何人,怎能解此病厄?”

年轻人执意道:“我既要买这蚕种,你又将实情告之,即使是这蚕种孵出蚕儿,果真是染上了疫病,也决不怪你。若是老丈不放心,在下可与老丈签个字据,便说这蚕儿是病是好,自凭天意,绝不会追究到贵庄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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