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凤雏先生(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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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七章凤雏先生

刘备一怔,神情又肃然了几分,恭声道:“愿请董君教我!”

他发家颇迟,此时论实力虽比不上曹操、孙权二人是一方诸侯,前者还挟天子以令天下,但无论是年纪阅历还有名声,刘备刘玄德,都是名扬天下的人物。言情首发

而眼前这个董真,不过二十余岁的孺子,且从前也没有什么声名,如今刘备却能放下身段,如此恭敬,这仁厚礼贤四个字,当真是做到严丝合缝,令人击节。

礼下于人,必有求者。

刘备做到这一步,还敢说自己对益州没有图谋?

崔妙慧也是在崔家受过特训的,并不象寻常贵妇只知后宅争斗。先前织成跟她说起刘备有欲夺益州的计划,她还不甚相信。

但此时心中暗惊,才发现织成的预料居然分毫不差。

她不由得看向这位她曾经又恨又喜的“夫郎”,如今更增添了一些自己都未察觉到的肃然敬意:

织成——此时她俨然已经成为了那位洛阳新近声名鹊起的董真,双手扶膝,上身笔直,较之真正的男儿还要有几分峻拔之气,滔然道:

“实不相瞒,董某因经营织坊,一直较为重视巴蜀之地。故此去岁冬末,巴蜀大旱,桑叶减产之事传来,董某便十分上心。灵机一动,想到这或许是一个机会。”

她清朗的目光扫了一眼室内,刘备心思机敏,顿时明白她的意思,忙道:

“此皆是备的股肱之士,情同兄弟,绝无猜隙。”

意思就是说,这都是我的心腹,你大胆地说吧,多无耻的谋算都没关系。

董真微微一笑,道:“孰料天有不测风云,锦城之地引得天雷下降,将那些桑树烧毁了不少。或许是流年不利,非但是桑树,甚至是蚕儿也得了疫病,死亡大半,今岁巴蜀之中,必然减产!”

众人悚然心惊,几乎是所有人都抬起头来,看向眼前这个俊秀清瘦的少年郎君!

便是刘备,也忽然滞住了。

什么精诚所至,引得天雷下降?

分明就是人力所为之,将那些桑树全部烧毁!

至于蚕儿的疫病……

刘备喃喃道:“蚕虫亦有疫病?”

“当然。”

董真答道:“患此疫病者,蚕虫脑上放光,足以败群。”这一番话倒是出乎意料,众人面面相觑,不过他们都是贵族出身,更低一些的也是士族,有谁养过蚕?蚕会不会有疫病,会不会败群——即是传染给其他蚕虫,此时无人能知。

刘备斟酌了一下,终于还是缓缓问道:“此也是那不测风云所至么?”

这话问得……简直就是在问询她:这也是你干的么?

董真顿了一顿,看向室中众人神情。

有惊愕,有沉思,有疑惑,但没有一个人流露出嫌恶。

这毁桑害蚕之事,听起来象是小事,但放在益州,放在整个巴蜀之地,已经是灭国毁疆的大事!

决敌之资,全在锦绣。

这八个字,可不单单是对蜀锦的赞誉。

寸帛寸金,也不单单是指蜀锦的珍贵。

益州号称数十万兵马及数百万百姓,基本上是仰仗蜀锦所换来的大量金钱,才如此富足强大。

所以董真说得没错,若是毁了蚕桑,便是毁了益州的基石。桑树林毁了一半,还有野桑可以充实,甚至是葭萌这里也有桑林。其他地方自然零零星星也有小块,最多不过是令桑叶的价格上涨罢了。但若是毁了蚕虫,这般手段却也太过毒辣,若是传扬开去,恐怕就要尽失百姓之心。

而室中众人,包括刘备在内,只是对她的谋划感举趣,竟没有一人对董真流露出嫌恶,可见他们要么是吓得傻了,要么是早就有了助刘备夺蜀的一致志向!

能坐在这帐中的,当然都不会有妇人之仁。打仗流血死人都是常事,连年饥荒更是白骨如山,这巴蜀之地的百姓仗着上天赐给的地利之险,和既没有经过什么战乱,又极少冻饿而死,如今不过是些蚕虫,值得什么?

虽然心中早就有了万全之策,不至于真正伤到民生之根本。

但是董真还是不由得心中暗暗一寒。

这乱世之中的枭雄,其铁血无情,果真比她想象的还要厉害。

自己这番谋划,恐怕也在与虎谋皮,不得不再谨慎十分。

遂不正面回答刘备,作出悲悯之色,叹道:“正是天有不测风云,但幸而上苍悲悯众生,却降下一位贵人来。”

刘备目光一闪,却听董真笑道:

“这位贵人,自然就是刘使君你了。”

她星辰般的眸子,闪动着智慧的清澈光芒:

“葭萌有桑林,若是派人前往锦城,说服那些养蚕大户,带着蚕虫移居葭萌,而使君在此提供各种便利条件,何愁他们不来?”

刘备微一犹豫,道:“这……”那些桑林都在董真的手里,是她指使人提前买下这片桑林。难道她想从中获利?

养蚕大户世代盘踞于锦城附近,几乎所有丝织品的原料都出自于他们,经营数代的基业,岂会因一点桑叶就不惜迁居葭萌?

“可是蚕虫都奄奄一息,”董真明白他的疑惑,耐心地解释:

“只消在锦城附近传播些谣言,说是那里因遭了天雷,水土有变,殃及蚕虫,故要远迁为佳。他们必然心动,当然,某还有一法,可促使他们不得不前来。”

她从怀中掏出一封帛书,双手奉与刘备:“此乃葭萌开办蚕市的计划明细,请使君一览!”

刘备不由得伸手接过,董真执箸,轻轻一击案几,发出铿然浑厚的声音,高声道:“无歌舞,岂成宴?使君,且令美人们上来罢!”

显得意逸神飞,十分精神。

众人思绪还浸在方才她的谋划之中,又好奇那帛书之中,究竟有何好策,却不料她却已经转了话题,震惊之余,不免都看向崔妙慧,心中暗暗惋叹:

“家有如此仙人般的夫人,居然还愿看那些俗脂庸粉,可叹如此佳人,真是所托……所托……”

不知怎的,隐隐约约,只觉得眼前这个董真虽然年轻,却行事老辣,往往出人意表,且莫名地令人觉得持重可行,这“非人”二字,便怎样也无法接上了。

丝竹声起,悠扬而轻快,一队队腰肢婀娜、彩衣珠钗的舞伎碎步而出,纱罗飞动,清姿婆娑,一派曼妙动人。

暮色深沉,刘府被笼罩其中。四处灯火阑珊,许多院落都已陷入了寂静之中,唯主人所居之室,仍有一灯如豆。

刘备只着牙白色中衣,外披一件狐皮裘,端坐在油灯之下,凝目细看着手中的那卷帛书。

门扇上发出笃笃两声轻响,刘备抬起头来,只见一个穿着黑袍的中年人,正立在门口,含笑向他一揖。只这一动作,袍上的灰尘便扑簌簌落了下来,真不愧是对得起风尘仆仆四字。

“是士元!”

刘备惊喜道:“士元此时方回,可叫备等得急了!”

那中年人也毫不客气,大步走了进来,遂在刘备身边席上坐好,又拿过刘备的茶盏,毫不客气地一饮而尽。这才用袖子一抹嘴边水珠,笑道:

“主公候我,可是为了那董真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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