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给曹操的信(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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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三章给曹操的信

感谢这样的黑夜,一片漆黑,虽然看不到前面的路,也不知光明会在何方等待,但是至少可以肆无忌惮地流下那些心酸的泪水。可乐言情首发』

周围弥漫着蒲桃酒那好闻的果香,恍惚间象是春天的味道。

“我今天给曹操写了一封信,”织成忽然道:“你也许看到我在写,但一定想不到是给曹操。”

杨阿若的确是睁大了眼睛,诧异地投过目光来,连盛有美酒的皮囊都不知不觉地停在了唇边。

暗夜之中,杨阿若的眼睛灿若星辰。

这些时日,他乔妆易容,连眼皮也用特制的树胶粘住一部分,这样就掩饰住了原本那样菱形宝石般美妙的眼形,而平时他又刻意改变自己的眼神,使看上去浑浊一些,更符合寻常人的表现。

然而此时,未加掩饰的他,却自然地流露出了那种令人心旌神摇的目光。而他如此之美却不自知的漠然,却令他显得更加具有夺人神魄般的魅力。

织成想到此处,蓦然惊觉:内心精进如杨阿若,其实是夜可视物的,不然又怎么能做一个高来高去、昼伏夜出的游侠儿?

那么,刚才自己的默默流泪,其实他是都看到了?

只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陪伴在一旁,共同饮下那甘美的酒浆。

不过织成很快释然:杨阿若说过,大丈夫行事,从来都是发自于衷心。她在暗夜之中流泪,亦是真情实感。既不会故意让人看见,亦不会故意遮掩,何况他也用最真实而尊重的姿态,陪伴了她这一段百味莫呈的时光。

“给曹操?”

他低声问道。

其实他是想说,我还以为你那封信,写得如此神秘,时而紧蹙眉头,又犹豫不决的样子,是要送给另一个曹氏中人呢。

织成却没有发现他心中那个秘密的念头,遂道:

“当初我在邺城,曾多次相救于他。他也给了我相应的尊荣和回报,外人看来,若我是个男子,这堪称又是一段君臣相得之佳话。若我是个女子,不免有些别的猜测,但曹孟德,他却也不是那种生冷不忌之人。”

生冷不忌四字,杨阿若虽然从未听过,但也隐约能猜到意思。

他安静地听织成继续说下去:

“机缘巧合之下,我的确见过他很多秘密。当然非关家国,而只是情感罢了。但那也让我第一次用另一种目光去看待他,这位名动天下的乱世之枭雄、治世之能臣,其实也不过是个有血有肉的人罢了。

他有过感情,不过感情要为权势让位。他有过热血,不过也深知这世事的无情。”

织成回想左慈话语之中,对昔日在洛阳之时,青年曹操与朋友、爱人之间的纵情冶游、把臂言欢的回忆,那个爽朗忠直、有勇有谋的大好青年曹孟德,在一次次来自朋友、谋士等人的背叛中,真正体会到了政治的血腥,和勇气的无畏。

最初从邺城逃出来的时候,织成心中对曹操自然是充满了怨恨。

果然与历史上所写的一样多疑!自私!狠毒!想想看,他昔年误杀了热情招待他的朋友吕伯奢,还厚着脸皮说什么“宁可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那么,对于一个只对他救过几次命的小小织奴,又有什么下不了手的呢?

可是这一路行来,经历颇多,自己对辛苑不可谓不厚,辛苑却再三为了一个男人来剌杀自己。当初在织坊和宫中,对明河多有照拂,甚至临走前还不忘将她托付给曹丕照顾,就是怕失了“甄氏”这个靠山,明河等人会受到排挤。可是明河却嫁给了曹丕为妾。

她曾是多么天真,认为辛苑既然敢当殿佯剌君王,下狱后又鲠直不屈,对马超情深意重,所以就一定是个侠骨柔肠的奇女子!

正如当初她认为明河与自己共过患难,彼此知心,所以就会相扶永远一样。

那么,当年的曹操,在对抗黄巾军、守卫衮州的血海中失去了知已鲍信,自己也几乎丧命,但当回到他为之浴血守护的衮州城下时,才发现自己曾经的另一好友陈宫连同衮州百姓竟已抛弃了他!对他的心理,又是怎样重重的打击呢?

后来的多疑自私凶残毒辣,却在义释关羽上表现得那样的情深意重,是否很大程度也说明,他的心中,也和此时的自己一样,是多么盼望能获得一份生死不弃的真正情感!无论是爱情,还是友情,甚至亲情。

“所以这一次,我想给他写封信。所以我就写了。”

信的内容比较杂乱无章,体现出写信者心情也是乱七八糟:“甄氏遥叩魏公驾前:自邺一别,吾远遁江湖,几经生死,公阅信时,吾已至巴蜀矣。闻益州内部,派系林立,刘璋奔如灭火,焦头烂额,无时或歇,为压制西川士族,乃迎刘玄德入益州。玄德者,昔魏公亲见,许之为豪杰,惜根基如浮萍,多年仓皇不定,往来于荆襄之域。今刘璋迎之,如开门揖盗,引狼入室,玄德虽暂居葭萌,然以吾之见,非但观望踌躇,更兼包藏祸心,快则半载,多则一年,刘璋必受其害,玄德若以攻下绵阳,再图成都,则益州终将不保,为玄德所夺!

益州远踞西南,朝廷鞭长莫及。然有昔日陆令君之子焉,尚领朝廷侍中之职,并为天师道之师君,占据汉中之地。汉中者,益州之咽喉也。刘玄德若入主益州,岂容陆焉在侧,或许以高官厚禄,若阴使吞并,不一而足也。若汉中亦入刘玄德之手,以他之能,当稳居益州,图谋天下,其势如锋锐,无人可挡!魏公少时即奋发图为,欲廓清宇内,卫汉室之社稷,蔽家族之荣光,岂能容刘玄德之异志哉?若及早联络陆焉,互为膀臂,则刘玄德昔日入益州时,汉中必为其‘当门之祸’,徐徐牵制,则刘玄德无力北下中原。三国鼎立,由此而始矣!

吾虽为女子,然此言真伪,魏公当世之英雄,一见便知。

闻魏公有大志,问君之志几时酬?志亦无尽量,酬亦无尽时。世界进步靡有止期,吾之希望亦靡有止期。众生苦恼不断如乱丝,吾之悲悯亦不断如乱丝。登高山复有高山,出瀛海更有瀛海。任龙腾虎跃以度此百年兮,所成就其能几许!虽成少许,不敢自轻。不有少许兮,多许奚自生?但望前途之宏廓而寥远兮,其孰能无感于余情?吁嗟乎,男儿志兮天下事,但有进兮不有止,言志已酬便无志也。”

三日之后,深夜,远在千里之外的邺城,铜雀台中,曹操寝居仍然灯火通明。

一张薄如蝉翼的帛纸,展开在黑漆长几之上。锦袍簪珠的九仙媛跪坐一旁,圆润而光腻的小手,正巧妙地一一拨弄着旁边雁形青铜灯盏上的十几枚灯火,令得室中更加明亮起来。

黑漆长几前坐有两人,一人身披绀边玄袍,髻发披散,显然刚刚沐浴出来。只是原应该轻松惬意的脸上,却是双眉紧蹙,目含精光,一番沉吟之态。

曹丕端端正正地坐在下方席间,冠袍严谨,灯光从旁边照过来,越显出了他英气的眉眼,和那轮廊分明的下颌。他的相貌更似其生母卞夫人般俊美,但气质却颇似其父,那种睨视一切的果决和自信,平时都掩藏在他端肃的举止之间;只有当那如剑的眉梢往上一扬时,才充分地展现出来。

近年来,邺城的权贵们越来越发现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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