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齐云(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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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章齐云

织成一怔,怎么也没料到竟逼出这么个令人意外的惨烈真相来,望向满面泪水的辛苑,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言情首发

杨阿若轻咳一声,忽然一掀车帘,起身出去了。

曲黎在不远处马上,瞧见这位容貌艳丽的“县主爱婢”又被赶下了车,不禁更愁。心道:“这杨姬当真性子极烈,居然一再甩脸子给县主的人。也不知她有什么依恃,襄城县主那样跋扈之人,竟然没有动她半根毫毛,还恭恭敬敬给送了回来。只是这样的性子去了益州牧府上,却未见得是件好事呢。”

但见杨阿若面色不豫,急急走开的方向,并不是车队前行之处,遂叹了口气,对身边的护卫道:“传令下去,车队打尖,歇息片刻!”

那护卫摸了摸头,不解道:“又要歇息?”

曲黎瞪了他一眼,沉声道:“多嘴!还不快去传令?”

那护卫见他脸色不好,不敢多说,赶紧打马上前去了。

车队停了下来,然而轺车中的两个人都全然未曾注意。只因方才辛苑所说之话,已经在彼此心中都掀起了惊涛骇浪。

相对于传说中那样清肃谨然的宋明时代,这个时空并非太过死板或保守。寡妇可以改嫁,未婚可以私奔,只要最后一床锦被掩了风流,便只作是一桩韵事雅趣。

所以曹操娶了许多有美色的寡妇,尹氏甚至还给他带了个拖油瓶何晏。曹丕曾经喜欢甄氏,并不在意她曾嫁给袁熙。而当年的卓文君跟着司马相如跑去当垆卖酒,也并没有被家族中的长辈沉塘。

但这些都有一个前提,他们是贵人。贵人所行之事,便是再龌龊,也会被人赞上一句“是风流人真性情”。比如曹操独特异行,到有绝对权力之时,便是他立了歌伎出身的卞氏为正妻,也无人敢于说出半个不字。然而,这有很大原因是他原本出身就不好,宦官养子之后,高官厚禄是有的,却也不可能迎娶到一流世家的女郎。而且卞夫人并不是原配,不过是出身世族的丁夫人与他决裂后扶正的罢了。

更何况辛苑已经不再是一个贵人。她犯下过弑君未遂的大罪,连家族姓氏都不敢直认,只因这样会遗祸家族。她入过掖庭,当过婢奴,后来又成为剌客,早就失了世家的身份。

马超更不是。他马氏一族已被朝廷诛灭,早从世族除名,如今仓皇奔逃,四处求靠,自保尚且不能,立足更是未稳,又不曾权倾一方,威震四海,怎么谈得上一个贵字?

这样两个穷途末路之人,如果真要结成夫妻,姓氏家族也就罢了,节操二字,对他们各自适用。

辛苑至少还有贞节,马超至少还有情操。

如果连贞节都已失去,马超根本不必再秉承一诺千金的节操,娶她为正妻。

何况辛苑心中一样清楚,以马超如今的落魄,最好的翻身之策便是娶一个有实力的大族之女,借用岳家重新起复,并以此姻亲为桥梁,投入一方诸侯麾下求得庇荫。

只所以马超在益州迟迟没有传来结亲的消息,是因为他心中毕竟顾忌昔日与辛氏结下的姻盟。

辛苑与他曾经相守的情意,还有她的忠贞和气节——她曾为了他去剌杀名义上是这世间地位最高的人,曾因此下狱受过最严厉的拷掠,曾得到过那个光芒四射的女郎的搭救和宠爱,她完全可以一举洗脱罪囚身份,成为人上之人,可是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背叛了那个女郎,所谓“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许多男子都做不到,然而她做到了。

所以马超无论如何,也不能背弃他。

可是辛苑现在失去了唯一的依恃。贞节贞节,若无贞,谁信节?

过去不管多么艰难困苦,心中总还是有盼头的,就盼着能与马超在益州相聚,落下脚来,买所小小的房舍,成亲过日子,无论苦甜,总可以相依为命。

但这最后的微薄愿望,也都成了泡影。

“是谁?”织成脱口问道,但随即又道:“你要是不愿,也不必说。”

“是……是歧山侯……”辛苑的泪水又涌了出来:“上次承少府放过了奴,奴回去向韩嘉说董府戒备森严,无法下手,韩嘉也没有怪罪,反将奴带来了襄阳,住在了襄城县主的一处庄子里。年前歧山侯来了一趟襄阳,索取襄城奉给益州的年礼。他原是垂涎襄城县主,县主推托不掉,求计于韩嘉,韩嘉竟然药倒了奴……将奴送了上去……”

织成吃了一惊,襄阳城形势微妙,虽为曹操的势力范围,毕竟周边不少郡县落入了孙权之手,向来邻近曹孙两家势力范围的交结线,当然,还有一小部分的荆州郡县是落在了刘玄德的手中,数方势力犬牙差互,也不知互相渗透了多少。襄城县主这样一个唯利是图的女人,自然不仅仅是与邺城的贵人有来往。

只是她不曾想到,竟连刘璋那边,每年也能从这里得到一份理所应当的厚礼,且韩嘉居然还能住进襄城县主的庄子。这襄阳城,究竟是谁家的了?

关于这歧山侯,织成从前听崔妙慧也淡淡提过同句,歧山侯是刘璋的同父异母弟,没什么本事,专爱宿花眠柳,贪财好利。但也因此让刘璋放心,反而待他亲厚。连爵位也帮他弄了一个,虽然是亭侯,却赐了歧山的称号,可见刘璋的宠信,倒也威风得很。

织成深深吸了口气,风很冷,吸进了胸腔却是清醒而干净。

“襄城县主那贱人,为何要给你下十丈罗?”

辛苑凄然一笑:“歧山侯回去后,对奴念念不忘,还说迷药……迷药终是没趣儿……但韩嘉说怕奴性情刚烈,襄城县主便拿了十丈罗出来,叫人给奴灌了下去……若不是那晚少府与杨大侠恰好赶到,那晚奴被送到瑞光阁后,襄城那贱人便会让人将奴连夜送往益州岐山侯府……奴心中已有了决断,只待哄得那贼子给我解药,便要寻个自我了断。”

“襄城那贱人,早该一刀剁了!”织成的眉梢一轩:“别的且不说,我要为你报仇!”

“报……报仇?”辛苑抬起模糊的泪眼:“少府?”

“我已不再是你的少府了,”织成微笑道:“不过依我想来,韩嘉应该还在那个庄子上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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