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二章夜谈(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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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夜谈

第2章 锦绣篇

第255节 第二百五十二章 夜谈

董真吃了一惊,对崔妙慧第一次涌起了佩服之情。

自己来自另一个时空,当然知道杨修的结局。但崔妙慧一个闺门女子,却能从这样的小事中精确地推断出曹操及杨修的心思,甚至准确地预言了杨修的结局,实在是聪慧胜过常人,不愧是清河崔氏花了大心血调教出来的女郎。

“那何晏……”

“何晏么,才是真正的聪明呢,”崔妙慧睨她一眼,道:“他好奢鲜服,洋洋自得,为人傲慢,又好清谈,这些又干涉不了什么朝政,都不是什么毛病。相反魏公还需要这么一个人,来体现自己的仁德和重情,既是博得一个宠爱假子的美名,又安抚了何氏等旧族之心。”

“所以,”她洋洋洒洒地绕了这样大的圈子,只不过是为了最终的这个结论:“何晏性子傲慢也好,与曹氏兄弟争夺魏公宠爱也罢,都不过是个虚头。横竖魏公再宠爱他,也不可能将这大好江山送与他何氏的血脉,而何晏也犯不着当真与曹氏兄弟交恶。如果我是何晏,知道你在洛阳,又知道曹子桓对你一向关爱有加,怎能不好好表现表现?”

“不对!”她若有所思,掠了掠鬓边的头发,眼中光采一闪,道:“何晏此来洛阳,根本就是受到曹子桓的暗遣!他一定是因为甄洛……”

“果然不愧是崔氏的女郎。”董真打断了她的话头,立起身来,缓缓道:“你说了这么多,每个人的心思都猜过了,唯独没有提过,我的心里会怎么想?”

“啊?”

“如果何晏不能来,如果曹子桓不肯管我,我该如何度过这个难关?”董真似笑非笑:“将自己所有的生机,都寄托在别人身上,是最不靠谱的做法。阿慧,换了你是董真,难道你就只会坐等曹子桓等人来救你么?”

崔妙慧一怔,喃喃道:“我?”

她自幼所学的,从来就是如何利用男人,如何依靠男人。只因在这世界上,唯有男人才能做成许多事情。女子若是能找到一个夫主,使他成为一株心甘情愿的大树,自己便能在其庇佑之下遮荫蔽雨。

可是,正如董真所言,如果所有的男人都背弃而去呢?

一个女子,所有的权势不是来自娘家,便是来自夫家。除此之外,便只剩下美色。可是失去了权势的光环,单剩下美色又有什么稀奇?她崔妙慧向来以美貌著称,但以她之见,至少有个族叔的爱姬的美貌便不输于她,只是对方出身贫贱,便寂没于崔氏的深宅之中,在外藉藉无名。

“其实我早有打算,若是没有何晏相助,我可能已经前往益州。”董真笑道:“咱们要做织锦生意,圈于一隅是不行的。单是同行相嫉,便能给我惹出不少麻烦。可是若是东吴,甚至益州都会重视我的锦你说会怎样?墙外开的花,总是比在墙内要闻着香的。三方成鼎足之势,我们从中寻找平衡之隙,或可求生,杀出一条血路来。当然,在此之前,我不会将云落坊发展到多大的规模,以引起别人的窥探。不过你该感谢何晏,是因为他,我才留意到了杜源等人,起了留下你的念头,不然你就该被送往益州,作为我的进身之阶了。”

崔妙慧的脸变得煞白,喃喃道:“史万石……你当真要将我卖给史万石……”

“你那时处处与我作对,我当然毫不在意,只想榨取你的最大价值。但后来我改变了主意,你就成了我的妻子,我在意的人。不过在此之前,我一定要打破你心中所有的幻想,无论是对崔氏家族,还是对你昔日的仰慕者,当你发现无人可以倚靠时,你或许才会与我合作。因为与我合作,我虽一样不能为你所倚靠,但一定能使你最终成为一个……不需依靠任何人,也能生存下去的世家女郎。”

董真含笑端起那盏饴糖梨水,递到她的面前:

“喝吧,你的燥火之气,真该消一消了。”

崔妙慧迟疑了一下,终于伸出手来,微微颤抖,接过了瓷盏,凑到了唇边。

董真含笑望着她。

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般,崔妙慧闭了闭眼睛,仰颈一气饮尽。

“从今晚起,我便宿在此处。内院之事,你先帮我管理起来。至于织坊,我也会慢慢地交给你。总之,你既成了我董真的‘妻子’,自当要尽职尽责。”

董真走身走向内室,一边走,一边随意弹指,指间射出的劲风,一一打灭两边点燃的灯烛。

崔妙慧怔了怔,如梦初醒般地跟上去。忽然想起了一事,问道:“何晏还在坊中么?可曾安歇?”

董真哼了一声,懒懒道:“他要赖在这里,就由他去吧。天色晚了,自然会安歇,明天一早,自然会走的。”

噗。

却是董真弹灭了最后一枝灯烛。

黑暗之中,只听“他”笑道:“好夫人,所谓一刻值千金……”

接下来的话语,便模糊不清,只传出一阵低低的笑声,听不出是董真的,还是崔妙慧的,室内隐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屋檐之上,有两个黑衣人伏于瓦上,早已潜听多时。此时其中一人不禁睁大了眼,在蒙着口鼻的黑巾上方,诧异得闪闪发光。

他做了个手势,和另一黑衣人一起,身形往后飘去,轻如一片树叶,落在了另一片屋瓦上,又是几个纵跃,落入坊巷之中,很快推开一扇门,进到一个幽深的庭院里。

厅堂上烛火通明,铜火盆里炭块正旺,却毫无烟气,且炭体雪白如霜,竟是上好的银霜炭。

旁边几后踞坐一人,闻声抬起头来,竟然是何晏。此时那张华艳的脸庞上却毫无意外之色,笑道:“子建方来洛阳,便迫不及待,踏夜前访故人,为何乘兴而去,却悻悻而归?”

走在最前的黑衣人一把拉下黑巾,露出一张年轻俊朗的脸来,赫然正是曹植。

他脸上的神情果然有些悻悻,哼了一声,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几旁,一边不顾形象地揉搓着冻红了的手指,一边道:“还不是因为那女人!那女人……”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如何说下去。

何晏嘴角一牵,似笑非笑地瞧着他。

曹植却瞪了他一眼,道:“那女人……她成亲了?”

“不错,所迎娶之人,正是崔妙慧。”何晏亲自往耳杯里斟了壶暖酒,衣袖轻拂,手指修长,斟酒的姿态如此优雅,却让曹植蓦地跳起来,险些带翻了长几:

“崔妙慧?她疯了!你说她的所谓夫人,还是你护送前去的!你不知道崔妙慧是什么人?你居然送嫁?”

曹植又急又气:“亏你当初还向大兄说,你一定会好好照看她!可是你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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