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赔罪(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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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九章赔罪

第2章 锦绣篇

第242节 第二百三十九章 赔罪

崔妙慧自史宅回来,便一直被笼闭于一间静室之中。她如今服了那药,自然是不得不乖顺听话,又有侍婢们服侍,刚刚梳洗完毕,正倚在枕上发呆

门上依然是扣了铁锁,董真打开房门进来时,只见她脸色红润,柔发披拂,于烛光之下,越显得冶华照人。

崔妙慧不料这么晚了,董真还会过来。但她心中虽然惊讶,眸中却露出幽怨之色,掉过头去,不愿正视。

谁知董真二话不说,却跨到床前,握住她一头柔发,三两下就绾了个髻儿,绑得甚是严谨,又十分俐落地给她套好衣履,束紧衣带,一副要出去的模样。

崔妙慧却是吃了一惊,虽口不能言,眸中幽怨却变作了惊惧,显然不知董真意欲何为。

却见董真打了个响指,烛光一闪,屋中却多了两人。

这两人崔妙慧不认得,董真却点了点头——正是齐云齐方二人。

他二人虽随了董真,董真却是轻易不让外人见到。便是在濯龙园中,也是以朋友的名义安置在外院。所以即使何晏,也只道除了董真,她身边并没有什么能人可以避开巡夜的军士,前往史宅,破坏了他的筹划。

崔妙慧一见是两个男子,不禁大骇,想要呼救,哪里叫得出声?且四肢瘫软难行,眼睁睁地瞅着一个男子甩出根衣带,十分麻利地将她缚好并负在肩上。

而董真与另一个男子在旁负手而观,似乎并没有劝阻的意思。另一个男子还递上两件黑衣,董真将一件穿在身上,另一件却草草往崔妙慧身上一裹。

崔妙慧认出这是夜行衣,不禁又惊又急,想到白日里董真与史万石所言,只道自己马上就要被卖掉,不由得眼泪扑簌簌落下来,如露湿牡丹,雾锁芍药,既娇且怜。

齐方忍不住心中一软,看向董真。董真却笑道:“先不去管她,若她再执迷不悟,只怕接下来眼泪还要流得更多些。”

当下齐云负了崔妙慧,齐方与董真吹灭烛火,竟自悄然潜出园去,也不曾惊动一个侍婢。

崔妙慧被负于齐云身上,但见四周灯火廖落,唯有远近水声相叠,潺澉而来。依稀看得清不同的馆舍亭榭,便如大大小小的猛兽般,蹲在不可测的黑暗中,也不知何时便会扑来啮人。

她素来认为自己颇有胆气,不逊男儿,然落到了这个地步,也不由得打个寒噤,只觉一颗心如坠入冰窟之中,甚至连牙关都似乎在微微相击。

但见董真及两个陌生男子,在夜色中默不作声,起伏前行,身形颇为矫捷,竟不曾落下,心中不禁想道:“她也是女子,怎的就如此大胆!我从前也是自负勇力……难道……难道我当真就不如她么……”

却见董真轻轻嘘了一声,道:“前方是否便是那处?”

齐方微微点头,道:“带了她进去,便去瞧瞧那场好戏罢了。”

崔妙慧听到此处,惊惧之中,又带了几分疑虑。却不知董真等人所言究是何意,但觉身形一轻,却是负着自己的那男子如飞鸟一般,落上了那高高的墙头。

随即是齐方携着董真,也一起飞了上来。

齐方心中却也十分惊异,忖道:“看不出这娇怯怯女郎般的郎君,竟也有如此绵长的内力,虽然轻身功夫比不上我与齐云,但只一携之下,竟也跟得上来,假以时日,必然也会成为高手呢。素闻陇西董氏以武传家,但多是硬功,却也有如此精通内力的人物。”

耳边却听齐云道:“主君,你吩咐我打探那杜源的别院所在,属下问得明白,这所宅第,正是杜源最常去的秘密之所。”

“杜源”二字一入耳中,崔妙慧几乎要叫了出来,却只有气流从喉头喷出,发出微弱的咝咝之声。

“不仅是杜源,”仿佛感受到了崔妙慧的异常,董真微微一笑,洁白的牙齿在夜色中耀眼发亮:“还有天水严氏的嫡三子宗,楼氏嫡子骥等,都是你的熟人呢。”

崔妙慧心头怦怦直跳,但觉数日来黯淡无光的人生,瞬间仿佛照入了无限希望之华,竟没有听出董真话语中的蹊跷来。

严氏、楼氏,皆为汉朝望族。严氏在西汉时出过严不识,此人随刘邦打天下,累积战功而被封为武强侯。东汉时有严子陵,富春江上隐士,与光武帝刘秀交好,累召不第,却在朝野之中享有极大威望。故严氏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权贵阶层,却有一种隐逸的林下风度,无论是朝廷还是士林,俱是不敢慢待的。

至于楼氏,曾出过一个楼日乞,其经文纬武,熟娴韬略,曾官至三军总都尉,加授麒麟阁护军都宪,进位太师,卒后的谥号是“忠成”。楼氏子弟,也是名士辈出,虽非世族,却是士族中的佼佼者。

这三人,皆是崔妙慧昔日的爱慕者,彼此间也颇有私谊。昔日崔妙慧在家之时,因崔氏族中并不迂腐,她也经常大胆地以男子衣饰装扮起来,私下出入市坊。最初与这三人相识,便是在一次士子们的诗宴之上。当时酬歌唱答,是何等意气风发?相别时久,却已是数番挫磨。没想到就在此时,崔妙慧忽然听说了他们三人的踪迹,一时间百感交集,激动之下,连鼻子都似乎酸楚起来,眼眶却也隐隐发热。

董真却不再多说,只做了个手势,三人连同崔妙慧一起,轻轻跃入院中的黑暗深处。

崔妙慧只觉负着自己那人轻功极佳,便是多了自己这样一个大活人,跃下之时仍是轻盈敏捷,宛若落叶一般,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墙下原是养着数只恶犬,此时闻着生人气息,正待要叫,却见齐方揉身上前,双掌疾拍,顷刻之间便将犬喉扭断,且一样是悄无声息,唯见几头犬尸软软瘫倒,被齐方拖入墙角,以腐枝枯叶覆于其上,没有任何异样。

其手法干脆俐落之极,董真瞧在眼里,不由得暗暗赞叹,心道:“果然不愧是游侠儿,这些江湖上的本事,当真熟极而流。即便是权贵人家的深宅大院,于他们也如履平地,飞檐走壁,来去自如。难怪杨阿若那样有名,想必酒泉那位土豪黄昂,在开罪了他之后,一定是战战兢兢,惶恐终日罢?”

崔妙慧原本甚是激动,一见齐方手段,却是心中一凛,忖道:“这人如此厉害,不知甄氏从何处找来?就算我遇到了杜源,到底能否安全归去?”

但觉负着自己那人狡如猿猱,穿林过廊,十分镇定自若,浑不以背上多出崔妙慧而有异。有几次遇上巡夜的奴仆,远远见灯笼过来,董真等人便提前避到一边,竟无一人撞破。

崔妙慧心中更是暗暗叫苦。

她一路上留意观察,但见这处宅第虽大,却有一多半都沉浸在黑暗之中,只有一所小楼的檐前挂有纱灯,隐约有乐声悠扬,夹杂着一些笑声。

这样的情形,崔妙慧从前在崔氏族中时,也见过类似之景。

京兆杜氏近年来大不如前,虽然在这濯龙园中仍有宅第,但是资力不足,很难再如从前那样维护修缮,平素也不过是派了几个奴仆在此看守罢了。等到主人有兴趣前来时,也只在最主要的几间房舍中住上一住。

楼外角室之中,门扇虚掩,看得清也有几名奴仆吃酒,低声说笑。齐方只从腰间拔出一根小竹管,悄没声地按在窗隙上,往里一吹。但见青烟袅袅,穿户而入,室中几名奴仆浑然不觉,很快东倒西歪,再无声息。

董真讶然,低声道:“原来你们游侠儿,也有这种东西?”

她向来以为游侠皆是热血作歌,弹铗当吟的风度才对,若是齐方入内打晕那几名奴仆,倒还在意料之中,没想到却用了这样陈旧又有用的低级手段:迷烟。

齐方微微一笑,答道:“昔日孟尝君门客三千,鸡鸣狗盗之徒,亦一样是游侠儿。所谓君子可欺之以方,何况小人?”

董真却是心中一松,笑道:“正是。”

齐方并不知晓,自从杨阿若赠宅之后,还附送了那瓶“伴花眠”后,董真心中便一直惴惴不安。

与杨阿若相识以来,其实她也一直在暗暗观察其行径。杨阿若本人冷峻峭岸,别说女人,除了他部下的游侠儿,便是男人也很难接近。所谓物以类聚,那些跟随他的游侠儿也同样少近女色,董真不止一次见他们如云从龙,在洛阳集市上呼啸而过,也不知引发了多少车中帘后的女儿芳心。然而他们的车驾之上,却从来也未曾有过女人的身影。

这个时空之中,稍有财力的男子们想近女色实在是太容易不过的一件事。即使是号称未曾娶妻之人,也多蓄婢伎,甚至以婢伎们的数量,来展示自己的财力或地位。与之相比,这些游侠儿的行径就显得十分特立独行,但杨阿若却独独给她送来一瓶“伴花眠”,不禁让董真有些心虚:他是如何看待她?

只到此时,见到齐方用到这几乎与迷药齐名的迷烟,她才释然:

原来在游侠儿们看来,但凡在情理之中的事情,就算用些手段也并非不可,并不是那种道德洁癖。

可是……为何她要在乎杨阿若怎样看她?

齐云与齐方却不曾料到,这位新主君此时心中竟转过千百回其他的念头。齐云仍是负着崔妙慧,齐方向董真招了招手,自己却警觉地在檐下站定,目光如电,四处扫视。

董真并齐云却附在厅窗之前,往内悄悄张望,因隔得近了,那些笑声乐音,却听得更是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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