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赠裘(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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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九章赠裘

第2章锦绣篇

第202节

然,明公之令……

许褚心头一个激灵,蓦地眉头一皱,正待说话,曹丕却抢先一步,堵住了他:

“放过她罢。我既在此处,便不会让人再伤及她。”

曹丕冷冷道:“至于阿父那里,自有丕亲自分说。许叔当知,我是阿父的儿子,我所做的一切,不至于危害阿父。况且阿父下令之时,是对她多有误会,亦不知她身怀有孕。”

许褚蹙眉,曹丕忽然淡淡一笑,又道:

“自然,若我带她回邺后,阿父还是不饶,便无关许叔之事。”

许褚不语,心道:“若是让你带走了她,她不回邺城,我又岂能奈何?”

曹丕脸色渐渐阴沉起来,嘴角虽仍有笑意,却连那笑音也颇为森冷:

“阿父若不饶她,便是她逃到天南海北,也无济于事,我亦无能再护庇于她。正如许叔纵然英勇,难道德昭、共羽他们,就能被许叔庇护一辈子么?”

许褚悚然一惊,抬眼看向曹丕,但见他若无其事,只微微冷笑,不禁自己背上发寒,又打了个冷噤。

德昭、共羽是许褚的两个儿子。许褚从前在豫州时本有三子,皆没于战火之中。后来戎马倥偬,一直没顾得上成家。只到四年前曹操亲自做主为他娶了世家郑氏之女,又连生两个儿子,犹如明珠般,看得颇为珍贵,才有了天伦之乐。

许褚如今已到中年,这时代的人又普遍寿命不长,他将来不在世时,曹丕却正是年华鼎盛。其人又向来深沉多忌,若当真是记住了今日之事,去为难他的两个儿子,又如将奈何?

这些念头在脑中电闪石火,顷刻间数次交锋。终究是爱子之心占了上风。

且此事并不涉及朝堂天下,无非是曹氏父子不和而已,牵涉内闱,自己也有苦衷,当算不得背叛明公罢。

许褚心中给自己找好了借口,苦笑道:“大公子但有所命,褚敢不从命?”

“四气代谢,悬景运周,别如俯仰,脱若三秋……”

嘹亮不羁的歌声,响彻在前方的雪野梅林中,震得梅梢上的积雪微微颤动,摇下几蓬雪粉来。

蹄声嗒嗒,不紧不慢,敲打在积雪扫清后,倍觉湿润的青石板路上。路两旁堆起的积雪足有数尺之厚,骑马行走,宛若置身雪壕般,反而挡住了寒风,唯觉满目洁白、心旷神怡。

“昔年来洛,秋华未摇,今我来别,素雪云飞……”

枝头积雪之下,半掩半露出虬曲的褐色老枝,并枝头那绽开的点点胭脂般鲜艳的朱梅。不时还有些淡绿、雪白的梅花,终因了颜色太浅,总是比不过这朱红的梅花赏心悦目。

“不意邺城之北,竟有这样一种清幽的所在!”

织成依偎在曹丕的怀中,大力呼吸着沁满梅香的清凉空气,只觉五脏六腑,仿佛都叫这芬芳给浸得足了,人世间的浊重皆都远去,整个人却宛若草露花蕊,说不出的高洁清透。

曹丕笑而不语,双手执缰,堪堪将织成拥在裘中,于梅香雪景之中,缓缓前行,心中却想:“唯愿这条小道,便是永远走不完才好。”

但听前方一簇梅影之后,曹植又放声歌道:

“俯降千仞,仰登天阴,风飘蓬飞,载离寒暑……”

曹丕不觉眉头一皱,高声喝道:“子建!”

歌声顿歇,曹植的声音传了过来,不必看他的样子,便知此时定是嬉皮笑脸:

“小弟不才,粗略唱了几句新诗,不知大兄有何指教?”

曹丕眼底掠过一缕笑意,仍喝道:“这样好的美景,你唱如此凄凉,扫了我的兴头,还要我如何指教?”

“唉呀,大兄,织成可不马上就要跟咱们离别了么?”一枝缀满了朱色梅瓣的虬枝大力摇动,积雪纷落后,露出曹植半边俊秀的脸庞,只是眉头刻意地也学曹丕皱了起来,愁道:“歌以咏志,诗以明志,我又诗又歌,还不是因为心志郁抑,伤怀离别么?”

“去你的!”曹丕笑骂一句,忽然伸手从道边一株梅树上抓了一把雪,手掌团住,朝着曹植那边砸了过去。

曹植哪里料到他会砸雪过来?啪地一声正着脑袋,受力四散,雪粉大半落入了雪裘领子里,惊得叫了起来:

“大兄!你偷袭我!这样真的大丈夫么?”

回答他的,是曹丕又砸过来的两个更大的雪团!曹植一边惊叫躲闪,却还是脸上又着了一个,雪粉四溅,虽然不疼,却给冰得又是一颤。他童心大起,哪里还肯放过曹丕,遂也抓过几团雪,隔着梅枝便向马上的曹丕砸了过来!

曹丕哈哈大笑,双臂如车轮般抡翻挥舞,雪团纷迭而至,打得曹植一时抬不起头来。便是曹植仓猝间回敬几个,也只听到织成惊声尖叫,原来都砸在了她的头脸之上。曹植便跳脚大骂:“大兄无耻,竟以女郎为盾!”

曹丕毫不示弱,一手搂紧了织成,另一手将貂裘再往她头顶拉一拉,将她完全护住,回道:“你自己才是无耻,竟然偷袭女郎,以分我心神!”

两兄弟口中相斗,雪团飞个不停,织成只得将自己完全缩入曹丕怀中,便连头也扎了进去,幸得那玄貂大裘极为厚实,只听外面扑扑有声,却分毫也溅不进来。曹植尖声大笑的声音,即使是隔了裘皮来听,也觉极是清亮欣悦。

初时织成只是仓皇躲避,渐渐的,藏在他敞开的玄貂大氅里,倾听他心脏沉稳的跳动声,连同说话时胸腔嗡嗡的回鸣,却仿佛有些异样之意,从心底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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