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追踪(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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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追踪

第2章锦绣篇

第190节

且杨修这番话开脱得很有水平,甲士们毕竟不是奉的曹操亲令,而得到曹操亲令的姜源已经死了,此时必然是要先选择曹氏兄弟更为可信。

况看杨修那杀气腾腾的样子,哪里还敢多言?顿时有四名军士移开挡住城门的棘木,又迅速拔掉粗如儿臂的门栓,咿呀声中,将那两扇厚实的城门,奋力推了开去!

曹植先前虽也被惊得怔住,但见城门已开,不觉大喜,已将姜源之死抛诸脑后。当即取下鞍边金丝马鞭,往马臀上重重一击,骏马吃痛长嘶数声,驰奔出城,他还不忘从马背上回过头来,犹自叫道:“大兄!我们赶紧去追!”

杨修洒然一笑,随后跟了上去。

曹丕却恍若未闻,腾地从马背跳下来,亲手从雪地上捧起姜源血淋淋的脑袋,将之与身躯郑重放在一起。

那些甲士们敬畏地望着他,而姜源的亲信军士已经低泣着上前收拾尸身,却听曹丕叹息一声,道:

“公正为人忠直,不料今日竟遭此厄!”

公正是姜源的字,他这样小的一个官吏,其字竟然会被曹丕所悉知,而且如此自然地称呼出来。众人都有些诧异,但听完他的话语,脸上露出悲愤之色,然杀人者分明也是丞相府中主簿,且是他亲弟心信,故虽愤怒却不敢答言。

曹丕暗暗看在眼中,道:“然临淄侯的确是奉了丞相之令,公正之死可算冤矣!”他挥手召来一名侍卫,吩咐道:

“去我府中支钱十万,用以安顿姜源家眷!另取钱一万,分发给今日城门守卫,尔等忠于职守,谨遵军令,论律当奖!”

众人不意自己也能分上赏钱,一万钱不是个小数目,这日守在城门处的卫士并临时调来的甲士加起来不过二十名,每人分到的赏钱也相当可观。不由得悲愤之色暂去,喜悦之意浮上脸来,但旋即又想到曹植毕竟已经出城,若眼前的曹丕也要出城,事后被丞相责问,又该当如何是好?不禁又忐忑起来。

曹丕自然是将众人神情细微变化一一看清,当下慰道:“我虽与临淄侯一起奉丞相令欲待出城,但不知为何丞相尚未解除先前给姜源的命令,许是事务繁重,府间案牍传递延误,这才造成姜源的枉死。眼下临淄侯既已出城,则我当返回丞相府,向丞相进言此事,且要为姜源正身后之名!”

言毕向众人一拱手,神色诚恳。众人愕然中又有感动,且哪里敢当他的大礼,赶紧纷纷拜倒还礼,却被曹丕止住,道:

“若丞相到时过问,还要烦劳诸君为证,务必使姜源保全清誉,以全士大夫之名!丕这一礼,为谢诸君也!”

他肃然再行一揖,翻身上马,不远处便是洞开的城门,他于马背上却并不回头,甚至连看都没看上一眼。大雪纷飞之中,但见玄裘照人,被众侍卫扈从其中,反向城中奔去。

众人默然在雪中伫看良久,又相助着收拾姜源后事,方才各自感叹道:“都说临淄侯才学惊绝,但论起心地仁厚,还是比不上五官中郎将啊!”

雪片纷纷扬扬,沿街商铺、树木上皆铺了一层厚厚的白雪,时已近午,正是寻常人家进膳之时,路边行人渐渐稀少。(汉时寻常百姓一日只有两餐,唯贵人才能一日三餐。所以近午之时往往才是早餐时间)唯有曹丕这一支人马前行,四处寂静,唯闻马蹄踏在积雪上发出的咯吱声响。

一个身躯清瘦的侍卫打马上前,离曹丕更近了些,低笑道:“子桓行事越发稳健,实是叫质不胜佩服啊!”

曹丕转过脸来,却不再是先前那样温和端肃的模样,显得忧心忡忡。他看了那侍卫一眼,没有回答,只是长叹一声。

那侍卫的笑意稍敛,敏锐道:“子桓你不悦么?想来定是担心甄女郎之故吧?”

“季重素来知我,”身近都是自己的亲信,曹丕便不再掩饰自己,叹了一口气,亲昵地称呼着对方的字,坦然道:“子建纵容杨修杀了姜源,私纵出城,我身为五官中郎将,又怎能与之同行?只能藉口返回。然对甄氏始终放心不下,许仲康为人耿直而守信诺,对阿父十分忠诚,武功高强又处事缜密,我实在担心甄氏不能逃脱啊!”

“然即使如此担心,将军仍能捺下心绪,不为儿女之情所累,返回丞相府,这才是雄主的襟怀。”

那个被称为季重的侍卫赞许道,他的眼睛细而长,不时闪动着睿智的光芒:“临淄侯和那杨修,这次却揣磨错了魏公的心意。”

“唔?”

“魏公对于如何处治甄氏,的确是犹豫不决,这才下达两道自相矛盾的命令。或许也当真如杨修所忖度,魏公想藉此事,认清子桓你与临淄侯的本心如何。故此杨修行此险着,认为击杀姜源,临淄侯驰奔救人,会让魏公认为这是有杀伐决断之风,且是为了一个并不熟悉的甄氏,又多了几分侠胆义烈。反观将军你,分明与甄氏早有交情,却于此时受阻于一个小小的城门令,驻足不前,未免显得凉薄。

魏公为人豪爽慷慨,当然是喜欢侠胆义烈之人,鄙视凉薄无情之辈了。”

曹丕不置与否,只是嘴角带上了一丝含义不明的笑意。

那侍卫接着又道:

“然,魏公难道就不能这样想么——为了一个并不熟悉的甄氏,临淄侯便能杀了秉令办事的城门令,那么他日权柄更大之时,不是更加肆无忌惮,由性而为了么?”

曹丕手上一紧,那黑马不禁脚下一停,甩甩长鬃,喷出一团白气来。

“不,”曹丕淡淡瞥他一眼,放松缰绳,任那黑马继续嗒嗒前行,道:“子建不是这样的人,他为甄氏亦不是为了儿女私情。至于我……”

我不能前来,虽是因为顾忌阿父,亦并非我不担心你啊。

他在心底默默地补了一句,雪地的反光剌得眼痛,视线中有少顷的黑暗,然而即使在这瞬间掠过的黑暗中,也浮现出那个女郎自信又灿烂的笑靥。

其实是因为,太了解子建了吧。从小被阿父保护着宠爱着长大,即使他已经娶了崔琰的侄女,成家立业,且文才名满天下,却依旧是那个热血又天真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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