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风起(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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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风起

第2章锦绣篇

第170节

她这话倒是不虚。

因为对这个时空而言,自己只是一个过客,所以对于生活的要求,就是吃饱穿暖即可。过去得到的赏赐,转眼就给了织室中人。从万年公主墓复生后,曹操赐下不少锦帛金钱,也都随随便便丢在落云馆。进宫时只收拾了最基本的几套衣服,并一些零碎金钱。

而她因了早就恶名在外,且初次入宫便死了一个贵喜,又人人都知道她是曹操所派,连伏后都颇为礼敬;又有哪个宫人内侍,敢去索要她的钱物?

虽说这宫中情形,是对亲曹的人无非赏钱,恨曹的人给了赏钱也无用,但织成也不是不通世务之人,知道平常节庆之日,又或是劳累了宫人时,都是需要打赏的。

只是这些钱要得不多,她随身携带的足够支撑数日,实在不够,再去落云馆拿也不迟。她虽进了宫,但听明河说曹操并没有收回落云馆,依然保持着她入宫前的模样。

所以她猜测自己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离开中宫,更加不会带太多的东西过来了。还经常开玩笑说,自己有“双云”可落,宫中落云院,宫外落云馆是也。

可是她既是如此作派,阿苑自然也不会宽裕,所有的不过也只是几套衣服并几件首饰罢了。主婢二人的衣物固然华贵,却除此之外,别无长物,连匹锦缎也没带进来。

从前槿妍与她相处日久,所以对于织成的财物一向自作主张,织成也就乐得都交给她打理。

如今槿妍不在身边,明河又刚刚入宫。阿苑与织成毕竟交情尚浅,且阿苑为辛氏世家女郎,虽然为织成之近侍,却依然有着一些旧时的习气。比如对于金钱庶务之类,也是有一种敬而远之的清逸态度的。

结果就是这两人身处深宫之中,竟然窘迫如此,阿苑想要为织成做对护膝,还要裁下自己衣服来拼凑,这要是传将出去,也不知要跌碎多少人的眼镜——如果这个时代有眼镜的话。

织成更是愧疚,赶紧从腰间解下一块令牌,塞给阿苑道:“眼下还只是黄昏,宫门尚开,你赶紧回落云馆去,把那里的贵重衣饰及金钱用具,皆带一些过来。咱们在宫中还要呆上一段时日,这些东西就全交给你打理。若是下钥之前赶得回来,便赶回来,若赶不回来,你先歇在那边。只在延秋门附近央个军士,来回一声便了。”

宫中出入铜雀园,除了端门,便是延秋门。但从延秋门进来,需经过皇帝所居的听政殿,然后中宫椒房殿,再才到后妃们所居住的鸣鹤宫、女官们所居的木兰坊。

而落云院又位于木兰坊的最内侧,回来的确路途较远,且一路要经过数道宫门。

阿苑起初颇为不安,但后来一想,自己身为织成侍婢,的确是不能在主君吩咐事宜时,因手头缺钱而误了事。当下也就不再推辞,接了令牌,便离宫而去。

阿苑走后,落云院又陷入寂静之中。只到暮色初降时,这寂静方被遽然打破。

砰!啪!

几声格外剌耳的脆响,似乎是什么器皿被摔碎了,伴随着尖利的叱喝,惊得落云院正堂西窗之下,那几丛竹子也颤抖不已。

不多时,有数名侍婢踉踉跄跄地从室内退出来,如受惊的犬豖般掩面奔入一处侧室。随即有粗使宫婢过去,咣当一声闭了室门,又挂上只大锁头,室中也悄无人声,没有人敢表示丝毫不满。

那宫婢因一向是粗使,平时不被这些侍婢看在眼中,此时见她们形容凄惶,心中得意,咕哝道:“谁叫你们触怒了少府,今夜天冷,这房中可没有温衾暖被,少不得要叫你们吃番苦头。”

她挺着粗壮的身子,蹒跚着走出院去,只剩下那些竹子,萧瑟地立在窗下。

这些竹子都是名种,枝节如指粗细,黄中带紫,叶片秀挺。想来春夏之时,微风到时,必会清姿摇曳。只是如今到了初冬,那竹叶却半黄半绿,风吹过去时瑟瑟作响,一派凋敝之象。

织成入宫后,理应住进前任大长秋的馆舍。但伏后以前任大长秋是在馆舍被下狱不吉,委婉地将织成推到了这处落云院。且还称是因为竹丛繁茂,如铜雀园中落云馆般,远望“如落绿云”,能“聊慰少府故思”。

其实就连织成都看得出,这处宫院虽然规模精巧,却分明是春夏时景色最盛,可供后宫的妃嫔们消闲时居住,秋冬时想必从前都是很少住人的。伏后之所以将她放在这里,实在是因为前任大长秋的馆舍离中宫很近,且四通八达,去宫中任一院殿都很方便。而这处落云院却是处于宫墙一角,三面闭塞,只有一面通行,所以才能种上那许多花木翠竹,博得落云之名。

伏后显然是不希望这个新任少府在宫中管得太宽。

不过目前,织成倒是喜欢起这座宫院来。只有一条通道,那么所有人往来此院,必须只能通过这一个方向。

咯啷一声轻响,西窗的窗扇再一次被推开了,露出了明河的半面脸颊。她拨开窗前挡着的一丛竹叶,透过已有些迷茫的暮色,向远处放目眺望片刻,回头轻声道:“已去得远了。”

“其他人呢?”

明河跟随织成时日已长,只需半句便懂得她的意思,吐舌笑道:“都已被锁了起来,至于那些东西……进宫时奴婢便藏好了,稍后便可拿出来用一用。”

“不过,风好大……”她缩回身子,关好窗扇,轻声向织成道:“姐姐……当真要如此做么?”

“风大有什么关系?”织成微笑道,她的眸子闪闪发亮,当中有明河所熟悉的、同时觉得兴奋又畏惧的神情:

“疾风知劲草,风越大,才越知道草的力道。”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落云院中空荡荡的,没有往来穿行的宫人侍婢,寂静之极。

一阵风吹过去,竹林瑟瑟,黄花萧萧,寂静中显出秋冬所独有的肃杀之意。

只有正堂的灯烛,尚在摇动着一点暖光,窗纱上映出端坐的美人身影。

织成与明河都换了衣服,却都是一袭宽大的袍服,一坐一立,那袍裾如流水般铺展开去。烛火跳动,二人都静默不言,织成是手拿竹简阅看,明河却往后站在烛光照不着的角落里,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不时瞟向室外。

终于,她们听到了细碎而轻微的脚步声,廊下随即响起一个女声道:“奴婢阿夕求见少府,是延秋门的南军卫士遣奴婢来的。”

织成冷漠的声音传了出来:“何事?”

“少府之婢阿苑,托卫士上禀少府,天色已晚,她留宿于落云馆,明早再进来服侍。”

“可有什么凭据?”织成的声音明显柔和了些:“你先进来说话。”

门扇被轻轻推开,一个面目陌生的宫婢进来,先是从袖中取出一物,再恭而敬之地献了上来。

明河敏捷地从阴影中抢身出来,接过那物事——是以一方帛绢裹住的长形物,又转身奉与端坐案后的织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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