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婉拒(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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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婉拒

第2章锦绣篇

第153节

这一次,曹丕没有回答。只是策马前奔,织成要努力摧促胭脂马,才能勉强追上他的马尾,却又不敢落后,生怕被甩了下来,就见不着陆焉最后一面。

只好发力狂追,不多时额上冒出细汗,气喘微微。她原是病后初愈,此时便有些气力不继,正咬牙强忍时,却见曹丕忽然一勒马缰,停了下来。

“我忘了你身子尚弱,”他有些歉意地解下马鞍旁一只水囊,抛给了织成:“喝口水歇一歇,奔上前面那座山岗,便能瞧见瑜郎了。”

织成也不客气,解囊仰脖就咕呼了几口,方觉得缓过气来。

却听他轻轻道:“你放心罢。”

织成一怔:“什么?”

“这一年之中,我必会护你周全。纵使……”他脸色似乎有些可疑的绯色,但目光清亮沉着:

“纵使我并未迎娶你为大妻,却会令我的属下都尊你如主母。如此一来,旁人便轻易不敢再来害你。”

“多谢!”织成知他轻易不肯许诺,此时得了这样的话语,顿时大为高兴,知道自己至少一年内的安全是得到了保证,不会再象从前在绫锦院那样步步惊心了,而她放开顾忌后,更是能尽情一搏,那藏于胸中的志向,说不定便真会达成。

“你,不是野草。”曹丕又道,目光中多了柔和之意:“我定会珍之重之,爱之惜之。”

他扬鞭催马,当先冲上山岗。

“就在这里?”织成随后跟了上去,早就将因曹丕最后一段话而惊讶的情绪丢在了脑后,有些失落地喃喃道:“为什么他不在……”

按她的想法,陆焉应该在山岗处等待他们。

谁知奔上山岗看时,却是空无一人。二人已翻身下马,织成四处张望,却依旧没看见那熟悉的身影。

“瑜郎现在是天师道的师君,你亦是皇后身边的少府,甚至还是我……未来的大妻。”曹丕淡淡道:“一举一动,皆牵动旁人之意。我和他约好,要带你来这里,远远地看上一眼,聊以送别。若是知已,哪怕远在天涯,亦同近邻。彼此知道心意便好,又何必效仿俗人,定要哭哭啼啼地湿尽双袖,才算是告别?”

说得也是啊。

织成默默地想道,睁大眼睛,竭力按照曹丕的指点,从山岗上俯瞰下去,远远但见青石官道,如带子般笔直伸向远方,在一处岔道旁,建有个破败的草亭。

此时一匹白马伫立在亭旁的长草之中,久久不行。马背上隐约骑有一人,白衣胜雪,看不清他的面目,只能猜想他此时,应亦正在回首,向这方张望。

那是陆焉!

只听一缕笛音,自远方长亭边、白马上,悠悠响起。想必陆焉是以内力催发笛音,所以即使隔了这样远,也能听得清晰。

这曲调如此熟悉……织成心中一动,睁大了眼睛:是左慈在万年公主墓中的最后时刻,吹起的那支曲子!

笛音婉转,曲调清新,当中又似乎缠绕有无限留恋:

“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远道不可思,宿昔梦见之……”

一旁的曹丕,默然听了片刻,亦不由得合着节拍,轻声唱道:

“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呼儿烹鲤鱼,中有尺素书。长跪读素书,书中竟何如……”

“上言加餐饭,下言长相忆。”织成默默在心中,吟出了这最后两句。

秋风瑟瑟,草木摇霜。秋空明净,雁阵北上。而陆焉,也如大雁一般,将飞往他的巴蜀阳平。可是大雁终有回来的一日,陆焉何时才归?

织成伸手入怀,握着临走前从枕下取出的那柄“渊清”,不由得流下泪来。

笛音既了,那骑白马忽然转过马头,驮着陆焉,向官道的尽头飞奔而去。道边草木之中,蓦地枝叶摇动,从中驰出许多人马来,簇拥在陆焉的身边。

他们中有的玄甲长戟,显然是精良的军卒卫士;有的宽袍大袖,作的是儒者打扮;有的羽衣高冠,却是天师道的方士。

这支由陆焉过去和现在的属下组成的特殊扈从队伍,终于在其少君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离开了邺城之郊,直奔巴蜀方向而去。

陆焉终于还是走了。

虽然在他临走之前,凭借与曹丕的深厚交谊,想到了用那样费夷所思的方式,为她留下了另一把保护伞——曹丕。但,曹丕毕竟不是陆焉。那样彼此相契信任的瞬间,织成与曹丕,从来不曾有过。

仿佛心中空了一块,那是最安全的一块,现在却没了。

陆焉说,一年之后,会亲自来迎她去阳平。

难道他当真是要履行自己在流光殿中的承诺,要娶她为师君夫人?

可是他到底爱不爱自己呢,织成并不知道。

或许,是对她所谓被“谪贬”的同情;又或许,是对她所谓“神女”身份的崇敬;还或许,是因为在逐渐的相处中,当真有了几分亲近。

在这个时空里,世家大族联姻,也不过是父母之命;纳妾买姬,纯粹是物物交换。盲婚哑嫁,逢场作戏,想要如后世般男女坦荡交往天雷地火的爱情,必然是没有的。

这样说起来,她能与陆焉共上这许多患难和秘密,从某种程度来说,也算是爱情?

只是她自己知道,陆焉的这一番好意,她终究是要辜负的。

如果得不到“流风回雪锦”,自己还会失去另一段爱情。天地茫茫之大,自己却终是寻不到可供心灵停憩的那一片坚实之地。

眼泪肆意奔流而出,在脸上淌成潺潺溪河。她翻身下马,蹲在长草之中,无声地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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