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心愿(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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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心愿

第2章锦绣篇

第129节

织成听到这里,觉得有些不解,问道:“那么万年公主刚刚薨逝时,你为什么不捉了他来?”

左慈不料到了这里,她竟没被吓倒,且还有闲心问这样的问题,不禁又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便还是答道:

“因为那时候,我还没想明白。”

“唔?”

“阿宜,我左元放,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啊。我会嫉妒,会吃醋,会想不通。”那俊美狡黠的笑容里,有着无法言明的黯然神伤:

“后来我终于想通了,只要阿宜你开心,我什么都愿意。可是……”他踢了踢地上的曹操:

“可是他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一人一骑从洛阳跑出来找你,呼朋引伴,与我和文若一起妄想闯荡天下的曹阿瞒了!为了今天,我不知费了多少气力!”

“比如……那日在摘星楼?”

织成试探着问道。

左慈饶有兴趣地盯着她,终于笑出声来:“好!难得你到了这地步,居然还能有兴趣问下去,我便告诉你罢。你说得没错,在摘星楼的那次,是我以故人身份求见,并以回雪锦相诱,才令得曹阿瞒与我独处,可惜却被你坏了我的大事!”

似乎是来到这万年公主的墓室之中,他说话之间,较之以前要收敛了许多,对于曹操再痛恨,却也不再是直呼“曹贼”,而变成了“曹阿瞒”。

与“阿宜”“元放兄”“文若”一样,料想这是少年相交之时,他们对曹操的称呼。

这么说来,陆彧也并非是象别人所以为的那样,是从袁绍帐下慕名投奔曹操的,在此之前,很久很久之前,他们便结下了兄弟般深厚的情谊。

也许少年情怀,最让人怀念的,便是这样的无拘无束、透明干净吧,那时他们相交,是因为真挚的情谊,在少年情怀里,她不是高高在上的大汉公主,他不是权倾天下的丞相,他不是名扬四海的谋士,他亦不是狡黠多才的左慈。

是什么令得他们分崩离析,甚至视若仇敌?

织成再次听到了“回雪锦”之名,很想问问这到底是怎样的一副珍贵的织锦,竟引得如今那样多疑的曹操,也破天荒单独接见了左慈。

左慈却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

“我原以为没有机会了,但心中不甘,故此那日并没有远去,还是寻机潜入了铜雀台后的铜雀园。曹贼出入随从众多,本是难以下手的,却让我发现了你。”

“我?”织成愕然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左慈微微一笑,却没有答她,反而走上前去,从袖中取出一块丝帕,细心地擦拭椁木之上的灰尘。

其实这墓室造得颇为严密,又深藏地下,左慈虽有二十余年不曾入内,但棺椁上并没有多少灰尘。且隔得近了,便发现那棺椁所用的是上好的紫檀木,先前所闻到的淡淡香气,似乎便是这紫檀所散发而出的。

左慈举着丝帕,擦拭得细心又轻柔,仿佛那不是冷冰冰的棺椁,而是深闺的妆台一般。

织成只觉毛骨悚然,对这样的痴情实在有些接受不能。再想到如果死在这里,以左慈的扭曲,不知将自己做成怎样惨烈的人殉。不由得想道:“坐以待毙,绝非是我的风格。横竖一死,不如想法子搏上一搏,也胜过莫名其妙地留在这里,陪伴陆焉他死去的娘亲。”

一念至此,她心中忽然一动。

下意识猛地扭头看去,但见曹操一动不动,仍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卧在她身后的地上。那一身江山如意字样夹金锦衣,并腰间犀角玉带,在珠光映照下,都反射出柔和的光芒。

“左先生,”她的声音之中,带着明显的好奇:“你手头当真是有回雪锦么?”

左慈抬起头来,惕然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家破之后,流落到了织造司,原本就是织奴。”织成坦然道:“从前在中山无极的家中时,我就对织锦感兴趣,后来到了织造司,更是日日打着交道。听先生话中之意,似乎丞相对这回雪锦格外看重,他这样的地位,要什么宝物不可得?何必就在意这区区一幅锦呢?心中好奇,便想问一问。”

左慈仍是盯着她,织成洒然一笑,道:“所谓朝闻道,夕可死矣。我就要死了,难道连回雪锦,也不能瞧上一瞧么?”

左慈哼了一声,道:“你这女郎一向诡计多端,偏心志极为坚定,寻常女子到了这个地步都要崩溃,你竟然还想着要看回雪锦,叫人实在费解得很。”

织成笑道:“不过一幅锦罢了。我现在管着的便是织造司中的绫锦院,若我能出得去,织个百八十幅回雪锦都行,谁稀罕看你这个?”

“你说得轻巧!”左慈因怒反笑,不屑道:“你可知这回雪锦与寻常织锦不同?乃是取雪蚕之丝,杂以不同数量的银丝,先捻就数十种素色丝线;因了银丝蚕丝的比例不同,它们的颜色深浅,都各有着极微差别;又以并州银刀,剖每根丝线为十余股,视各色深浅,夹错杂绣织而成。薄如云烟、轻若蝉翼,偏偏又细密无比,且因了其素色参差不同,那锦在阴晴雨雪甚至日月光照下,便会映出不同莹采。当初灵帝时,织造司倾尽朝廷之力,遍征蜀地织锦名师,才织成这么一幅,你才掌得区区一间绫锦院,就敢说出这样的大话来!”

织成不禁咋舌,想起织室之中,尚遗有几名蜀地的织锦高手,想必便是在灵帝年间那次征召之中留下来的了。

便故意道:“稀奇?想那天下珍锦,任是哪幅都有其名贵独到的地方。这回雪锦虽好,未见得我绫锦院中,就织不出‘来雪锦’‘去雪锦’‘飘雪锦’!”

左慈“嗤”地一声,从鼻子里笑道:

“若论是锦,倒也如你所说。只可惜这回雪锦之珍贵,却不仅在于它的质地。”

织成眼珠一转,笑道:“莫非是因为它经久耐用,二十余年都能不腐不朽?哼,我瞧那曹丞相,也忒是傻了些,说不定那回雪锦早就腐朽不堪,纵然在你手中,也不过搓成一团糟烂罢了,有什么看头?”

这墓中与外隔绝,外人难以入内。墓中虽有两个外人,但织成重伤之后,根本毫无反抗之力,曹操又被药草迷晕,且左慈深知“还茝”的威力,若他不出手解治,只怕昏睡几个时辰都不在话下。

故此左慈虽是顾忌着万年公主,但与织成说话,却少了几分戒备,多了几分随意。

听织成这般讽剌,虽知是在激他,还是忍不住道:“你道这珍奇之极的回雪锦,是那街巷间便能常见的葛布么?且你没听陆焉说么?那原是盛装在一只金盒里的,因是雪蚕银丝所制,这回雪锦若用金盒储之,便是百年亦鲜活如初,怎会有丝毫朽烂?曹阿瞒当年从阿宜手中骗了金盒去,难道这天下,就再没有金子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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