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心跳(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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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一路走去,竟然没有遇到任何机关,且地道中的空气之中,也意外的没有什么陈腐尘灰之气,干燥而新鲜,想必是在她不察觉的地方凿有气孔。

她不禁又想道:“既能凿出气孔,且地道里一点也不潮湿,说明这地道并非建于什么山腹深处,说不定就在北城的那些宫殿下面。”

左慈一路上倒也没什么话,只是织成听得出来,他的脚步轻快自如,有时遇上拐角或上下坡,也是丝毫无滞,似乎在这里已经走了无数次,非常熟悉的旧地重游。

两人默默地走了良久,织成估计怎么也在一个多小时的样子。她病后初愈,原就倦乏,全凭一股要强之气,坚持走了下去,且完全不肯落后左慈半步。但到了后来,终究是气力不继,渐渐喘息起来,衣衫背后也是大汗淋漓。

左慈一直走在她的后面,此时走上前来,手指只在织成喉间一拂,便解了穴道,道:“你一直便是这般倔强么?”

织成只觉喉头一松,堵住嗓子眼儿的那口气顿时消散了,人也觉得精疲力竭,闻言干脆往壁上一靠,转身瞪了他一眼,道:“怎样?”

左慈哼了一声:

“也不知道那两个小儿,到底看上你哪一点?哼,你是中山无极甄氏,可甄氏也不是什么一流的高门世家,何况听说你还只是旁支,如今也只混到家人子的位份,长得还难看。”

他已经是第二次说织成难看了,织成虽知此人一向最重容貌,自己也的确不是什么风华绝代的大美人,但他说话这样刻薄,身为女子听起来绝不会觉得顺耳,讽道:

“我倒是难看,铜雀台中的美人多了,你为何还要去桐花台?”

左慈哼道:“当时我前去桐花台,原本是要见陆焉的。谁知曹氏那个小儿也在,且久久不去,又发现了我。我若不掳你作人质,别说陆焉不肯来见我,只怕我还脱身不得呢。”

“你大可掳了陆焉啊,想见上几面就见上几面;或者掳了曹丕来,陆焉也得乖乖听命。”

“陆焉啊,得要他乖乖来见我才成。”并不理睬织成的讥讽,左慈自语道:

“至于那个曹氏小儿,听说是曹操的嫡子,亦是他选中的继承人,年纪虽轻,武功却厉害,人也精明得很,哪这么容易被我掳来?”

“原来堂堂的左元放,也只敢对女人下手啊,”织成又讽道:“就是桐花台中,与我相处的还有两个美人,你却独独掳了我,可见你的眼光也不怎么样!”

“我果然没有看错,”左慈看她说话越来越刻薄,竟然并不生气,反而饶有兴味地瞧着她,点了点头,道:“你果然与寻常女子有大大的不同,有见识,有胆量,有口齿,偏还没有世家女的矜持造作,或许这便是那曹陆两小儿对你另眼相看的原因?”

他沉吟片刻,又点了点头,自语道:“想那曹氏,本来便不是什么高阀名门,休说子侄辈,便是曹孟德本人亦是放旷不羁之人,自是不喜欢那样的世家女子了。难怪!难怪!我掳了你来,曹氏那小儿竟连别宫都敢撞进来搜查,可见是放心你不下!”

“大、叔!”织成啼笑皆非:“谁告诉你说曹氏都喜欢我这样粗俗胆大的女子?难道大叔你没听过两句话,叫做缺什么补什么、差什么炫什么吗?曹氏虽非高阀名门,人家恰恰喜欢的是名门淑媛好吗?”

陆焉她不知道,曹丕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她还能不明白?甄洛啊!那娴雅柔顺、静仪淑容的甄洛啊!

左慈却举起一根食指,煞有其事地在鼻尖前摇了摇:“非也、非也。”

他高昂起头,露出得意的笑容,有如一只自恃羽屏华丽的孔雀,在织成面前这小小的方寸之地间,趾高气扬,踱来踱去:

“世人只知我左元放擅幻术、能炼丹,却不知我平生最为得意的本事,便是读心术。”

“骗人!”织成嗤之以鼻:“心在别人的腔子里,你又不曾用把刀子剖开来看,怎读得出别人的心?”

“怎么不能?”左慈悠然道:

“你所说的心,是腔子中那团血肉,我所说的心,却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心者,君主之官也,神明出焉。’意思就是说,心中藏有神明,神明呢,又为心的一个象,心窍与经络相通,心力与血气相联。心衰则肢缓,心强则气足,心在志为喜,心气虚就会悲。

你可知人会说谎,心却不会。既然人的喜怒痛痒,其实都来自于心的支配。那么反过来,从心的状态,其轻重缓急、快慢虚实,也足以推断出一个人最真实的想法。

比如方才桐花台中,曹氏小儿那一曲《广陵散》,当真能动人心志,令人神摇。寻常之人听完,心跳当为四百次。你那两个小丫头并那个僮儿,分别为四百二十次、四百五十六次、四百零二次。

“你……你说什么?”织成这次是真的惊呆了,却又有些难以置信:“你居然同时能听得清这许多人的心跳?”

“庐江左元放,当非浪得虚名之辈!我修息内功多年,又精于炼丹之术,无一不是精微到了极处,自然要耳听八方,眼见四路,六识六神,无一不清。若这些本事都没有,又怎么去合阴阳、逐姹女、炼婴儿?”

“譬如那个跳动四百五十六次的丫头,其中有二十次是在瞧你,三十次是她在瞧向陆焉时跳动的,且脸上隐有忧色,显然她心中最为担心之人,就是陆焉与你。而那个跳动四百二十次的丫头,却是在有一次瞧向曹氏小儿时多跳动了二十次,但她神色不变,显然小小年纪,却攻于心计。唯一镇定的是那个僮儿,显然他对其主人很有信心,故毫无波动。桐花台周围必然设伏,所以我不曾恋战,务必要一击即退,且必须要令陆焉主动来找我!”

“设……设伏?”织成皱了皱眉,道:“可是我们过去的时候,路上还一个人都没有……”

正因为此,才更显得反常。

先前她不在意,是以为桐花台所住的是位曹操后苑的美人,若是不受宠,护卫稀少也在情理之中。后来知道曹丕和陆焉皆住在此,那么周围毫无护卫的踪影,便引起了她的疑心。

她都会疑心,如左慈这样精明,又早知曹陆二人居于此,见到这样的异状,为何还要踏入桐花台?

她缓缓道:“我、陆焉和曹丕三人,我们的心跳又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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