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方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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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方士

第2章锦绣篇

第67节

反正此时有了足够的闲暇,织成饶有兴趣地观察着那群彩衣方士。

他们的人数越来越多,仿佛无数条小溪潺澉而来,在北城的门口广场上,汇成一片彩色的湖泊,而这湖泊的“中心岛”,便是那飘摇着法幡和烟气的神坛,彩衣方士们手舞足蹈,嗡嗡的歌声绵延不绝:“清者浊之源,动者静之基,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

似歌如咏,丝丝入耳。仿佛来自远古神灵的一声叹息,又仿佛是俯瞰众生时的一段忧虑。

织成不由得怔在了那里。

自进入织室以来,无论是动是静,其实心中从无一刻安宁过。且不论如何艰难地挣扎求生,便是那“流风回雪锦”也时时压在心头。偶尔午夜梦回时,总会想到柯以轩,还有自己熟悉的那个环境,恍惚间不是在各发布会上应酬穿梭,便是在自己工作室中挥汗如雨地裁剪绘图。

唯一可以宁静的,是练功的时候。

在万籁俱寂的深夜,按着孙婆子传授的导引法门,任由真气流转全身。

可是身体安静了,心还是没有,最多只是被包裹在一个安静的壳中。

她知道自己是在焦虑,但这种焦虑,是不能向人说的,也没有人可以帮助。但以她素来想得开的性子,总能很快将其捺在一边。

只到此时,听到那些方士们似歌如咏的诵经声:“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

织成的心弦,仿佛被轻轻拨动了一下。那弦上发出寂然而清幽的回响,虽是身处在这摘星楼中盛满杂物的陋室,整个人却沉入难得的静谧之中。

不知不觉中,那道热流自眼角耳底,向四面蜿蜒而去,化作千万缕。织成阖上双目,不知不觉的,竟在窗口定住了身形。

“……寂无所寂,欲岂能生?欲既不生,即是真静。真常应物,真常得性,常应常静,常清静矣……”

似乎每一句、每一字之中,都隐藏着异妙的节奏。无论是气息、心跳还是脉博,不觉都暗合了这节奏,一下、一下、又一下,无声地响起在无边的虚空中。

一种从来未有过的舒泰之意,随那千万缕热线散入体内。

织成并不知道,这些彩衣方士们吟唱的,是道家宝典《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中的句子;她更不知道,他们吟唱时的节奏和音调,是来自于一种古老的相传。或许连吟唱的方士们都不知道,在这他们横流倒背、烂熟于心的经文中,会藏有无声的力量,恰好与织成所修炼的那一脉功夫,有着默契的相合。

其相合之处,就在于一个“静”字。

守静,使心意安存在体内,使其寂然不动。默坐澄心,虚极静笃,正是道家中关于“静”的精髓所在。

孙婆子本性拙朴,恰好合了这个“静”的真谛,所以短短数年便有了成就。但也正因为她的拙朴,从另一方面来说,也阻碍了她对织成的授业。她虽然能够自悟,却无法将悟出的法门教给织成,只能传授法诀。而内功一道,决不是只靠法诀便能有所大成的,主要还在于各人的悟性。

织成因为天性刻苦,一直勤练不辍,所以能在这短暂的时间中,变得耳聪目明,但是天一神功的妙处,又岂只在于耳目的精进?

如果真的将这门蕴含道家功诀的神功,练到了一定境界,心越炼越静,神越炼越清,不但“眼耳鼻舌身意”这六识的功能会得到提升,甚至是人的精神亦能与天地相接,由忘我的境界,进入无我的境界,如是再深一步,进入天地人三者合一的最高境界,那便是世所罕见的大宗师,其体能超越人类极限,在这个冷兵器时代所向披靡,当会被尊为神明一样看待了。

织成能在乙大娘暴起的瞬间,感应到了她带来的危险,便是因为当时情景下,她慑于曹操之威严,心神收敛,于某一瞬间,达到了“静”的澄澈境界,所以她那一跃而起的轻捷,才会远胜平常反应。

但乙大娘袖中挥出的罡风,让她既慌又惧,瞬间结成的“静”的境界,便马上破碎,使得她当时真气消散,整个人便坠落下来。

不过,织成始终只是本着一种强身健体、保护自己的心态,认真地修炼这门功夫,做梦都想不到世上竟还存有这种境界。

现代社会的文明,虽然改善了人类的生活条件,但无论是环境恶化还是物欲横流,都使得五色迷眼,诱惑太多太杂,人很难静下来,去俯视自己的内心,也忽略了心中所蕴藏的巨大力量。

但是在那遥远的汉末三国,即使倍受战乱,人心还是简朴的,天地间的灵气也很充沛。作为穿越时空而来的董织成,无论是心境还是体能,都发生了微妙不可测的变化。只是对于这命运的安排,所有局中人都懵懂不知罢了。

冥冥之中,也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整颗心都沉浸在静寂的虚空中,然而这种静,并非是一片死寂,周身血气自然而然,畅通游窜,似乎又蕴含着活泼的生机。

织成蓦地睁开眼来!

她感受到一种熟悉的气机,闪现在原本是宁静的心间!仿佛是一根木桨,强行划入了平静的水面,激荡起层层涟漪!在乙大娘于凝晖殿中,暴起扑向曹操时,她也曾有过这样的感受!而此时,又会是谁?

她旋风般地转过身去,就在那一瞬间,只听的楞一声,似乎是有什么物事撞在了背后窗格上!

砰!窗扇蓦开,清新水气夹杂腥风,扑面而来!

织成不假思索,整个人已飞掠后退,便是这样电光石火般的闪避,绛衣的裙裾上,已留下了五道暗色抓痕!

但她能闪避得如此快疾,似乎也出自于那人的意料之外,只听扑通一声,却是窗外翻进来的那人,已如石头般,沉重地倒在地上。

织成咬住了嘴唇,才堵住差点脱口而出的一声惊呼。

她并不是见血便会恐惧的寻常女子,也经历过几番血与火的洗礼,但此时那人的惨怖之状,还是令她悚然大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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