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相讥(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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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相讥

第2章锦绣篇

第62节

一片轰雷般的呼喊声中,织成却渐渐冷静下来,忖道:

“曹操这话中,大有玄机啊。他指责灵帝的昏庸,将这乱世的原因剖析得十分清楚,又说汉朝的帝业早已倾覆,宗庙也被烧得干干净净。这岂不是说,大汉已经名存实亡了?

而他又宣称天下英雄多在争权夺利,并不是真的为了解民于倒悬,而他的理想是再复盛世,但这个盛世,却是由他缔造的锦绣河山!那岂不是他已经有了不臣之心,也不耐烦将这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局面再维持下去?幸好汉帝不在,否则真是憋曲又害怕罢?还有那个临汾公主,她这样的宗室听了,不知又有什么感想?”

又想:“书上说曹操崇尚检朴,并不是一个特别好奢靡的人。他出征时身边不带美姬,正室卞夫人还会亲自纺织,然而他却建了这样豪华的铜雀三台,且是包括了军事、储备、宴饮等多种功能;他还几乎将许都的所有中央职能部门都搬到了邺城,难道此时他所做的桩桩件件,都是在为自己夺位建朝做准备?”

虽然在历史上早就知道曹操羽翼丰满之后,并不是真的忠于汉室,但他毕竟是在死后才被儿子曹丕追封为魏武帝。

然而此时,想到自己正在经历这个历史上的转折点之一,心头还是颇为激动的。

这一激动起来,先前因被询问到身世时的凄楚之感,便冲得极淡极淡了。

暗暗想:“我既然选定了人生道路,就不该再做儿女之态。多愁善感又有什么用?我要是只知多愁善感,象林黛玉一样抛几颗泪豆就完了,当初又为什么要发奋读书,争取地位名利和以轩的爱情?只管象隔壁邻家妹子嫁个男人,开个小店卖衣服就罢了。又何必干冒大险,来到这异时空的汉末三国?

董织成,你要好好在这里过下去!

三年,这是汉末风云突起的三年,而且你现在都进入了曹操的视野!一定会有机会的,三年中你可以做出很多事情,不仅是流风回雪锦,也许……也许还有些别的。眼下,就是你的第一个机会,你筹划这么久,不就是为了今天么?”

想到此处,不禁抬起头来,唇边露出一丝坚定的笑容,大声道:“织造司绫锦院,愿为丞相开万世之太平,敬献神衣!”

殿室之中,那些轰然呼喊的尾声,还没有完全的平息。女子坚定而清亮的声音,便显得是那样的突兀。

她说什么?为丞相开万世之太平,敬献神衣?织造司只不过是内府中一个小小的机构,这女子不过是其中一个小小的织奴,就算人在良籍出身士族,那又怎样?

别说是织奴们也不乏她这样的出身,便是这满殿中多少世代显贵的公侯之后,披朱带紫的人物,都不敢说出这样一句话来!何况,敬献这么一件区区的锦衣,也敢说是为丞相开万世之太平?

她是被刚才的剌杀吓疯了,还是被丞相的垂询喜傻了?

所有看向织成的目光中,都是鄙薄、厌弃、不解、嗤笑,便有人喝斥道:“住口!丞相面前,岂容你胡言乱语?”何晏此时端坐宴中,闻言更是哼了一声,俊美的脸上满是嫌恶,象挥去苍蝇般,拂了拂袖:

“小小织奴,也敢巧言邀幸!来人,还不快把她拖下去?”

尚未等到内侍或护卫应喏,织成已直直地望向曹操,眉宇清越,似乎并没有听到何晏的说话,也根本未感知到众人的目光:

“奴听说袁本初世代三公,门第显贵无比,但用人时外宽内忌,多用亲戚,”

两名原本想要上前拖走她的内侍,此时见她犹在侃侃而谈,一开口就说到了袁绍,而曹操竟然也在倾听,没有打断她的意思,不由得僵在了那里。

而原本是俯于地上的辛室众人,此时更是吓得一动不动,几乎要僵成了石头。

织成这几句话是她读大学时,有次无意在图书馆翻三国方面的资料时看到的,也不知道记得准不准,便大胆地说出来:

“而丞相你却外简内明,用人惟才,不分亲疏,不论贵贱,如此才使得丞相你的麾下,只短短十余年间,便有谋士猛将如云。”

她一指曹操身边的许褚,大声道:

“便说丞相身边的这位虎卫许仲康,听闻他也并非出身望族,而只是一个寻常百姓。只因勇猛过人,曾当街以双手牵掣两牛之尾,倒行百余步,便让丞相你欣赏他的勇力,先是拜为都尉,后又成为丞相身边的虎卫将军,天下谁人不夸丞相一句,用人惟才!”

曹操盯着她,她唯恐被忽然打断,话语又急又快,却一字一句,让人听得清清楚楚:

“昔日燕昭王曾重金购买千里马的尸骨,商君也曾在南门立木,当时他们可曾说过,但凡身份低贱之人,便不能投奔?身份低贱又如何?百里奚未成秦大夫前,在楚国也只值五张羊皮,伊尹未逢商汤前,还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奴隶!

这伏于丞相脚下的众织奴中,在各位贵人眼中虽然卑贱,却未尝就没有百里奚和伊尹一样的人物!便是先前大胆谋剌丞相的女子,剑法之精,连五官中郎将都要赞叹,恕奴直言,若丞相用她在先,则今日未必不是另一个女虎卫!”

她这话说得当真十分大胆,但却是一直深藏于心中的想法。槿妍等人自然是早就了解她的脾性,却没想到她竟敢在这样的场合,当着曹操的面,痛快淋漓地说出来。

或许是早在那个时空,通过各类书籍影视,早就从多角度剖析出一个活灵活现的“曹操”,即使是初次见面,亲身感受到他的威仪,但心中对他的认知,却象是多年熟识一般。

知道他为人多疑,但又知人善任;心胸狭窄,但又颇能容人。在这样的枭雄面前,一味的柔软婉顺并不能引起他的注意,反倒是别具一格,或能让他侧目。

加上她自知成败在此一举,所以反而倒没了顾忌,话锋一转,目光亦轻蔑地投向了何晏:

“只可笑这殿内诸君,看似是何等堂皇的人物,一听我这织奴说出愿为丞相开万世之太平而效力的言语,便不问青红皂白,只知喊打喊杀,自恃尊贵,践踏卑下,此等行径,岂不正与丞相你的用人之道,是背道而驰?此等人物,又有脸谈什么追随丞相,再复河山?

何谓巧言邀幸?自己百无一用,只知媚上欺下,用人但观门第,毫无识用之明!这才是真正的巧言邀幸!”

何晏的脸顿时气得雪白!

她!这个织奴!她竟然敢这样说他!

砰!

一声剧响,却是何晏忍不住拍案而起,手指织成,想要痛骂一番,奈何口唇一阵颤抖,竟然气得说不出话来,只喝道:“你……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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