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大娘(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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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大娘

第2章锦绣篇

第19节

那宦官漫不经心一脚下去,那穿着大红锦靴的脚掌,贯注全力,只听啪地一声,便如踩西瓜般,将辛大娘一颗头颅踩得血浆四溅,当场毙命。

有些血还溅到他的大红锦靴上,却不过是颜色深了些,另有些惨白的脑浆喷在靴面上,星星点点。那宦官却浑不在意,白胖的脸上反而升起一抹兴奋的潮红,一个武士颤栗着过来想为他擦拭靴上的血浆,也被他一脚踢开,笑吟吟向织成道:“姬人意欲何为?”

织成呆在当场。

她眼见一个活生生的人就死在眼前,且死得这样惨状。尤其是那脑袋,便如裂开的西瓜,脑浆红是红、白是白地涂了一地,胸腹间剧烈翻腾,似乎早上喝的稀粥此时也要一涌而出,但腹中其实无食,涌上来的只是一股黄水,既苦且涩。

其他人先是失声惊叫,立即鸦雀无声,仿佛被掐住脖子一般,连呕吐的人都只能将污物重又吞回去,唯恐被宦官注意到自己。

织成强行咽回黄水,脑袋中也是嗡嗡作响,心砰砰乱跳,似乎下一刻便要跳出腔子来,既惊且惧,急怒攻心,恨不得立刻晕死过去。

她先前跟随曹丕在马上,也曾见过血肉横飞,但至少有曹丕在,颇有几分莫名其妙的安全感。再者也不象这样近而触目惊心,何况辛大娘与她,还算是半熟之人,这样死在面前,其冲击力真是太过巨大。

她咬了咬舌尖,尽量保持镇定的模样,淡淡道:“大人过矣。”

宦官见她脸色苍白,摇摇欲堕,明明就是惊吓过度,竟然还能说得出这句话来,不禁来了兴致,舔了舔唇,笑道:“何也?”

他这个动作,正如野兽要进餐前的动作一般,令得织成心里惧意铺天盖地而来,但是此时也是生死关头,如果一个回答不慎,谁也说不清这个变态的宦官会不会杀了她。

人命如草荠。

只在此刻,织成才深刻地体会到了这句话的真实含义。

她发凉的手紧紧握住簪子,道:“辛大娘死不足惜,只是如此一来,大人需再指一人为织头,恐不如辛大娘多矣,如何按期完成院中所交的织锦任务呢?不过大人英明神武,所思自然缜密,是我多虑了。”

她口中应付,心中飞速想脱身之道,一时大为后悔,早知织室如此黑暗,不如先留在陆府,哪怕做个侍婢也好,过后再徐徐图之,起码也保住了性命啊。

此时来前那种不惧生死的豪情壮志,已被她抛到一边了。

她在心里哀嚎:以轩,不是我不爱你,实在是我很怕死啊!

宦官忽然格格地笑起来,他喉音特别,虽尖却又不没有女子那种尖利中的清脆,就仿佛鸭子被掐住脖子后的叫声般,十分渗人:

“姬人口才了得,想必智亦超群。这辛室织头之事,不如就交于姬,本官可安矣。”

晴天一个霹雳!所有人都震住了,织成急急道:“大人厚爱,铭记五内。只是我昨日才入织室……”

“够了!”

宦官暴喝一声,脸色渐渐阴沉下来,眯着的眼睛毒蛇般盯住了织成:

“姬虽为富安侯府人,但一入织室,便是织奴,当听从本官之令,不得有违!本官曾令辛室织锦三十匹,如今尚有三天之期,余十匹未纳。”

元娘蓦地抬起头,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一看那宦官阴冷之色,打了个冷战,又俯下身去,一动不敢动弹。

“三天之后,辛室需交清所有织锦,否则,可休怪本官秉公办事了。”

他扫向满地织奴,阴阴地笑了一声:“辛大娘已死,姬便是新的辛大娘了。你们还不见过织头?”

“啊……见过大娘!”

辛室织奴齐声拜呼,声音断续轻微,其中都有着明显的仓皇和悲怒。

宦官看了织成一眼,锦袖一拂,也不令众织奴起来,便施施然而去。很快有人过来拖开辛大娘尸身,又有人提清水来洗地,动作颇为熟练,想必也不是第一次操作此事。

不过片刻,那些血迹浆渍,便消失得干干净净。

“啊。”十四娘刚想站起,身子却晃了晃,只叫得一声,便已软倒在提花机旁。

而满地的织奴也三三两两地站起身来,一声不吭地打了粥饭离开。但他们临去时,看辛室众织奴的眼神,却满是空洞的怜悯,也如看死人一般。

食完粥各室织奴都走得很快,辛室外面又恢复了平静。辛室众织奴呆呆地伏在地上,没有一个人起来,甚至连粥饭都忘了去拿,面如死灰,仿佛灵魂都失去了大半。

织成先扶起十四娘,又自去盛了两碗粥来,递一碗在她手里,十四娘只喝一口,便“哇”地一声吐了出来,然后索性伏在地上,大吐特吐,显然刚才辛大娘死状剌激犹在。

织成候她吐完,将剩余的粥又递过去,轻声道:“忍着些,这粥还得喝下去,我想我们都有力气活着离开。”

十四娘抬头看看她,眼神很复杂,说不出有些什么情绪在内。但终于是忍着一口一口地喝下了粥。

织成自己三口两口,便将那杂粮与菜叶煮成的粥想成无上美味,飞快地喝了下去。到最后,甚至还仔仔细细地舔了舔碗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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