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6:娘们当道(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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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86:girlpoer(娘们当道)

塔纳托斯是远古时代死神的名字,它的外型十分经典与醒目。苍白的骷髅头骨,套着一件遮蔽全身,犹如圣维塔莱般的黑麻罩袍,手持收割亡者的巨型镰刀。当你远远见到这种人朝你走来,那么就该放下一切做好准备,跟着它离开俗世前往冥界。

死神是位受人尊敬性情温和的神,它并不滥施权力,也不血腥暴虐,它只是指引亡者前行彼世的引魂灯。铁布利希兄弟会是古代的施刑官,他们分有等级,冲锋陷阵的叫做好事者,即不怕丧命也非要多管闲事之人;负责刑讯犯人的叫做礼貌者,这类人精通读心术,无需刑徒开口就能将底牌摸得一清二楚;而总管这两类人的高级公羊,叫做魂镰,他们拥有一种闻所未闻的独门绝技,那就是审讯死者。而这种秘技的名称,就叫做塔纳托斯魂镰审尸术。

塔纳托斯魂镰审尸术咋听之下显得无稽与荒唐,其实这门绝技由来已久。它是由古罗马时期流行于的黎波里利比亚地区的原始宗教传承而来,原属迦太基多神教的分支,被叫作暗神教或夜神教,信徒称作狂信者,迄今已有两千三百年历史。它基于什么原理?无人知晓。我被眼前这幕惊得呆若木鸡,便想着人打听。见拉多克剃刀正站在背后,便从光头保镖肩头跃下,向他连番打听。公羊背着手,说魂镰审问死人也有局限,首先尸体不能搁置太久,必须在死后七天以内。铁布利希信奉灵魂不灭,所以便是从索魂与追魂方面入手。审讯官捕获游灵后,便立即祭出自己魂髓,暂时脱离肉体去找死者对话。

魂魄是绝对诚实的,它无法弄虚作假,因此所说的每句话都确凿可信。古代的魂镰主要负责侦办无头公案,将隐藏的凶手一一找出来,当审尸结束,便遣归亡灵,自己重回肉身。不过,有几类死者连魂镰也对付不了,其中便有獍行。弥利耶是自打出道就在不停撒谎的罪人,在她们的视野里,谎言已成常态,是生活的一部分,故而无法套取任何情报。

獍行是组织严密的暗杀者团体,冲锋陷阵的都是女性,男性若不是担当头领便是负责内务的普通人,也同样分成了三类。专业搞刺杀的年轻女人,统称弥利耶;面容娇美,能说会道的女孩,统称叫魅者,从字面意思去理解就是蛊惑他人施展魅力的女流,大多在现实中充当妓女、交际花、演员或者舞者,靠身体来获取情报与资讯;掌管弥利耶和魅者的至高獍行,称作踏星者,据说懂得一门独特的绝技,叫做踏着星光跳跃。不仅世人很难见到,就连獍行本身也少有机会接触。然而近两百年的疯狂捕杀,造成了人们对獍行内幕更不清楚。

现如今弥利耶被杀得几乎绝迹,自然也推戴不了新的首脑,而成了式微团体。据说最后一代首领,早在百多十年前就葬身火海不知所踪。

铁布利希兄弟会是暗世界审讯獍行的狱卒主力,所以魅者成了公羊们轮番拷打折磨的主要对象,因无一技之长,只有张美若天仙的脸庞,所有被逮捕或拐骗来的魅者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中饱受摧残,一旦没了价值就被卖去全球各地最肮脏的窑子,染上一身病悲惨死去。年幼的魅者则被从小训练作为打入弥利耶内部的间谍,策反高级干部,所以绝大多数又死于自己人之手。

勿忘我姐妹并非全部都在骗我,其中这部分内容是真实的,身为一名魅者,我最终下场也会很悲惨。当听完剃刀的这番介绍,我不由泪流满面,不仅为自己,更为这个不幸的团体感到哀伤。与此同时,拉多克自己也不确定,通常来说公羊从不会对魅者如我这般客气,没准真的是被策反到勿忘我身边当卧底的,那么被关押在所谓臭烘烘的妓院老鼠洞里,遭受过非人拷打与羞辱,也不是没可能的事。

但兄弟会与弥利耶之间绝非宿敌,他们只是按暗世界指示在行事,或者收容其他势力交付过来的魅者审问,自己并不主动去袭击獍行,因此相互间摩擦极少。但近十年来,江湖上忽然出现一个叫紫眼狐狸的女獍行,开始疯狂刺杀公羊,截止到今天,已有五名好事者被她带走,残忍折磨致死。

再说回铁布利希的魂镰,瓦莱松在审问的最终阶段,魂魄炸成了碎末,这亦代表魂髓彻底销毁,从世间被抹除了。自然泅水之星无法刻上丰骨碑,他遭到了有史以来最严酷的诅咒。施行这套妖术的人,故意在亡魂身上做了个套。当被魂镰盘问谁是幕后真凶时,就象催眠般触发到了禁忌,同时也刺激了缅床内的女尸,令它从长眠中暴怒醒来!

人群正散在修罗之松四周,突然望见那具披头散发四肢不全的尸鬼女王醒来,吓得连声尖叫,各自逃命。女尸被斩掉的断肢冒出寒冰刺骨的尖刺,像只蝈蝈般跃下石龛,蹲在小平台上俯视众生!

让尤比西奥没想到的是,这东西苏醒得太快,他的审尸行为,恰好着了别人的道。如此一来,那天赋妖盒的真相便再无法得知,而且这该死的铁匣还不能非理性毁灭,因为这将更加激怒女尸。当它瞧见别人在捣毁自己躯干,便会毫不犹豫扑下,将每一个人都屠戮殆尽!

回想饵舱时矮男人要求我去偷看妖盒,显然就没安好心,幸亏我机智没上当。有一点我釐不清,打碎的铁匣内装的是心脏,按以物换物的原理,我应该早就死了。但我摸了摸丰满的左胸,自己那颗小心脏仍欢快地跳着,什么事都不曾有。

俩个来不及逃回山缝的人,被从天而降的圆形尖刺瞬间碾成碎块,见到这种毁灭性的攻击,不禁让人惊掉下巴。壮汉们纷纷举起各种长短步枪,铳口死死瞄着女尸与小平台。那东西怒目圆睁,嘴里又发出阵阵喉音,人群骚乱不已,不再听从头目的号令,各自四下逃命。

见眼下一片混乱,我东张西望,寻找可以依靠的人。然而,兰开斯特兄弟早已不见踪影,而完美丈夫alex躲进了蓬帐瑟瑟发抖,稻草男孩则昏昏沉沉坐倒在地,谁都指望不了。勿忘我正绕开石柱逃回来,临到面前跌了个狗吃屎。

我伸手将她拉起,问她为何会从柱子那头仓惶而来,她说自己又回到麻袋包前找线索,还没看几眼,女尸就从床里跳将出来。

勿忘我话音未落,就被光头保镖拧着胳臂拖翻在地,弥利耶身手再好也拧不过这个莽汉。尤比西奥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嘴里啧啧称奇,小“老汉”托起她的脸,也是满眼的惊诧。我和希娜不知发生了什么,刚想开口,矮男人挥挥手,保镖便松开了勿忘我的双臂。

“你为什么会没事?”小“老汉”背着手,在她面前踱着方步,指了指巨柱前两具碎尸,问:“刚才经过那的人被炸死了俩个,而你也同样绕过那里,为何能完好无缺地回来?不管你暗中做过什么,都必须立即交代。”

“我什么都没做,我哪知道你们的人都这么没用,他们死不死的干我鸟事?”勿忘我一把扯开连体服,挺着茁壮胸脯叫道:“说了半天最终还是要动手,那就杀我好了。扯什么赦免,出力一起拿获‘兽突’,全都是狗屁,来吧。”

“那头你们不是调查过了?还去看什么?”矮男人背着手,阴冷地发问。

“我想弄懂到底是什么妖法,能支起几十吨重的阶梯,怎么了?难道你觉得这很正常?”弥利耶朝他吐了口唾沫,正巧射进尤比西奥张大的嘴里,呛得他连连咳嗽。

本以为他会暴怒地拔枪毙了勿忘我,最次也是一顿暴打,我刚想上前劝解,岂料尤比西奥却对公羊们一摆手,让他们放开坏胚子,问:“你为何要当众羞辱我?”

“羞辱你?我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你敢不敢让走狗们全退下,看我不活剐了你!”

“我从未刁难过你,而且是头回见面,你为何这般恨我?”矮男人伸手制止勿忘我破口大骂,指着石柱,吼道:“可别忘了,一旦那东西冲下来,咱们全得完蛋,你也活不成!”

“什么?你干过的事,居然还有脸跑来问我?”弥利耶忽然挣开旁人束缚,像颗炮弹般飞冲出去,一把将尤比西奥掀翻在地,抡起胳臂左右抽他带血耳光,带着哭腔尖声笑道:“七年前,你带着十五个人来佐治亚麦迪逊县纵火,活活烧死一个九岁女孩。我在火中向你乞求,你当时是怎么说的?泼汽油点火的又是哪个畜生?你还敢问为何恨你,对我干过什么?”

“我从未到过什么麦迪逊县,这次是头一回来美国,你不会是搞错人了吧?”边上几名好事者如大梦方醒,一把拖开弥利耶。矮男人抹了把鼻血,急着为自己申辩道:“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反倒自己找上门来了。这七年来你杀了不少公羊,就因为自己神经错乱?”

这种话只会刺激勿忘我更加暴怒,自己无法忘怀的噩梦,结果别人既无印象也不承认。铁棺女尸不会永远待在小平台上,它现在只是刚从长眠中苏醒,头脑不清醒,一旦恢复过来便会窜下开始杀人。此时追究这些前尘往事,实在很不恰当。想到此,我将十年后她依旧活着的事简短描述一下,如果弥利耶没被尖刺碾成碎块,多半就是这个原因。

尤比西奥和小“老汉”彼此相望,都感到不可思议,稻草男孩听见便上前证实,自己倒在山根前,曾面对面见过未来的勿忘我。俩人见刑徒也说出同样的话,便问除她以外,还见过哪些人?马洛不知打哪窜出,举着自己褐皮本子,将我抄录下的话给他们看,说如果推断没错,我可能十年后也活着,不然安娜又怎会认识我?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小“老汉”听完一蹦三尺高,指着我叫道:“让她去测,刚才冒出那几坨刺猬圆雷,也同样伤不了她。那东西再厉害也杀不了吕库古小姐,她与女尸是同样的东西!既然十年后两个女妖都活着,则代表所有人都能从这场浩劫中活下来。”

“你怎能这么说?我是个冒牌货!”我气得厉声大叫,并为自己莽撞感到后悔,好端端的去插什么嘴?这下倒好引火烧身,要被这帮人揣着屁股赶到那东西跟前送死。

公羊们不容分说扭住我胳臂,打算往那头押着过去。矮男人见状喊停,指着我叹道:“不,这个代价太大了,吕库古小姐是唯一能破了修罗之松的人,万一没计算好,白白折了大家还是得完蛋。那书呆子只是自己推断,事实上谁都没见过十年后的魅者,要测也该是紫眼狐狸。”

“要我去也行,除非你在这先自杀,拿点诚意出来。”勿忘我见要驱使她,立即白眼一翻,滚倒在地撒泼起来。她提出一个别人不论如何也无法接受的条件,摆明就是不合作。

矮男人紧皱眉头,伸手将她扶起,说:“我的确是头一回见你,我们的业务并不波及美国这么远的地区,在场的好事者都可以作证。我拜托你再走一趟,若你非要答复,我可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立誓!检验这事,既是救你的命也是救我们大家的命。”

“哈哈,到时我已被挫骨扬灰了,你的答复就是废纸一张,这种起誓根本是狗屁!”勿忘我挣脱他的手,叫道:“除非你写下来,并当场烧化给大众看。”

听完俩人争执,我很不合时宜地笑了,写下来也同样是废纸一张,矮男人照单可以不履行。岂料他显得万分痛苦,抉择一番后无奈地点点头。其余人均神色凝重,既有为他捏把汗的,也有嚷嚷直接捅死弥利耶算了的,总之,写下来好像是件很严重的事。

“这不合适,魂镰凭什么要为自己没干过的事送命,这些年你先后杀了五名好事者,那些人在七年前还未出道,也同样无辜。你应该好好回忆,究竟做过什么才遭来这场横祸的。”拉多克剃刀将手一摆,立即挡在矮男人面前,道:“尤比西奥句句是真,我们铁布利希的好事者,几乎都没来过美国。北美对于葡萄牙而言,实在是太远了。”

小“老汉”的保镖也竭力不赞同写下来,并显得跃跃欲试,不断抡着胳臂嚷嚷,只要矮男人点头,他便立即上前拧死弥利耶。

“总之,以这种莫须有的罪名要让魂镰负责,从古至今都闻所未闻!”稻草男孩也是气愤不已,他低声劝说矮男人,道:“血点羊皮一祭,你就再无退路了!”

“不是立字据吗?哪来的羊皮?唯一一头黑山羊也已经宰了。”我不由深感好奇。

“所谓血点羊皮并不是在指扒活羊皮,立字据也就是定契约,写下便要履行的。”女招待也是大为不满,她与光头保镖态度一致,都恨不得立即处死弥利耶。

希娜后来说明,当众立字据也叫自我流放,是庄重的宣誓,在暗世界中,契约论就等于法律,每个人必须谨守,诚信如同空气,是不可或缺的。

尤比西奥与勿忘我达成以下条件,如果捕获“兽突”并活着离开,便会跟她走。此话当即由其他公羊记录下来,并向在场每个人展示清楚,便一把火点燃烧了。众人皆半跪起誓,若矮男人言不由衷事后反悔,众人当代杀之,以天地自然神见证一切。

“你还不如现在自杀的好,知道我会怎么弄死你?今天断你一条手指,明天砍你一根脚趾,让你想死都死不成,活上好些年,最后被蛆虫吞没,连渣都不会剩。”勿忘我这才心满意足地站起身,朝前走去。

这个突发的无头公案,令我心头一阵悸动,为保全所有人性命,他的付出太过沉重。勿忘我可不是在恐吓,她本就是疯子,绝对做得出来。尤比西奥的眼神并没在撒谎,他身兼总头目随时能搞死弥利耶,丝毫没必要否认。不管将来怎样,此刻赴难的是勿忘我,她可能会死得更早也更惨!

勿忘我距离地上两具碎尸越走越近,五米、三米、一米,渐渐越过了中线,缓缓来到淤泥滩前。每个人长吁一口气,倒悬之心慢慢落下。铁的事实证明,十年后的坏胚子依旧活着,这些都是天注定。矮男人见状,大叫一声抱着脑袋直挺挺倒下。

他将被弥利耶带回巢穴,遭受掏肠挖心的待遇已不可逆转,成了必须要履行的诺言!

“接着就轮到你了。”小“老汉”狞笑一声,挺着把破枪指着我,喝道:“你十年后仍旧活着,并且还是吕库古小姐,这里再没人比你更合适,请吧!”

“就算你终身禁欲不能接触女性,也犯不着对我这么狰狞!”我推开上前的几个壮汉,整了整麻布破裙。从这伙人闯入禁地起,我多次被赦免,又多次被逼迫迈向绝境,早已麻木。不论他们说什么,都跟放屁一样,我只是颗棋子,一颗永远被驱使在最前探雷的工具,哪怕我美貌绝伦,温柔可人。这个小孩外表的老头,每次都表现得文质彬彬,但遇上大事从不含糊,都以最恶的心态对待我。在这些人眼里我什么都不是,只是差遣的猪狗。于其总在生死边缘做选择,我应该当一回自己,带着尊严铤而走险。

“如果你们都能看见明天的日落。不要忘了,这是一个女人为你们完成的,你们永远亏欠她,带着愧疚死去吧。好好看着,我这就如你们的愿!”说完这些,我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将目瞪口呆的人群远远甩在身后。耳边的杂音缓缓流逝,双眼开始变得通透。

牝马望着我的身影高声嘶鸣,甩开蹄子追了上来,好似也感到了危险,伸头一口咬住裙角。我转过身抚摸着它的大脑袋,心如刀绞泪如泉涌。牲畜尚且通人性,而站在山缝前的人却不及它。此刻尤比西奥已经昏厥,否则他必会为我仗言。可惜,就连这一个,也都失去了。

“制势啊制势,姐姐我这是去送死,难道你也要跟来?”我亲吻着它,小拽女眨着黑色大眼,也同样淌下泪来。它不住用脑袋顶我小腹,要我骑它去跳跃万丈深渊。我跨上马背,伴着嘴里吆喝,与往回走的勿忘我擦肩而过。

越过了两具碎尸后不久,牝马不住摆头,显得很是烦躁。而来到淤泥滩前,马儿便不再犹豫。我扯了扯马辔,抬腿上了第一节台阶,忽然间有了种很奇异的感觉,我仿佛回到了童年,小拽女也成了匹幼马。不过这种异样并没持续多久,当我清醒回来马儿已来到天梯中段。矮男人此刻已经苏醒,正向我拼命挥手,我不知他是要我继续向上,还是转身退回去,便停在原地去看。酒吧女招待见状便跑前几步,鼓起腮帮大叫,让我立即下来。

小平台上的女尸,正死死盯着我一举一动,气得浑身乱颤。见我打算逃了,便飞扑下来,手脚加快爬速,瞬间与我鼻尖对鼻尖对峙着。靠得如此之近,外加底下火标枪阴焰燎原,那张鬼脸一下子变得清晰无比。我惊惧得几乎吓昏过去,这个东西被人剪掉上下嘴唇,眼睑也挖走,脸上淌着各种粘稠黄酱。虽然与法鲁克斯很相似,但又好像真的不是。

我不知它想干什么?扑得如此之近,却又不撕烂我,只是一味地盯着看。那种眼神很是奇异,如果它有眼皮,或许我能知晓含义。可惜,这东西只是一味发颤。

制势马被惊起,不管挡在面前的是人还是鬼,往后一窜撂起蹶子踢了个满满当当。女尸全无防备,像块破布般翻出八丈远,不过它比猿猴还轻盈,身子被四个圆形尖刺一顶,又跳回到小平台上。见我趁机跃下天梯,便跳到巨柱上旋滑下来,打算堵截。

我才跑下天梯,它已跳到干泥地上,像只螃蟹般横着爬。制势打了个响鸣,双腿窜起,几乎将我掀翻在池中。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这东西前扑的身子忽然硬直,有支重箭穿透它后脑,箭簇打口腔穿透出来!抬眼去看那是落难者,她高举长弓为我解困,并不住挥手,要我赶紧回去。

与此同时,希娜举着长枪,勿忘我拔出人骨刀,也向着落难者靠拢,仿佛一下子觉悟出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这句话,不再畏惧死亡。我慌忙策马飞奔,当回到人群前,见露娜高举两支木桩猛扎自己双眼,抖开四道飞镰也飞扑出去!

如果说,这三个女人与我不是有一腿便是相处捻熟尚能理解,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我看得目瞪口呆。所有的男人都退得远远,不仅剩余的三只提灯丧妇发动獠吼舞动飞镰,就连素未对话的铁布利希女佣兵也抱着步枪飞窜而上。瞬间,淤泥滩前便聚起了十个女人。

这些怪人不知何故,忽然之间全想通了,正打算集体送死,去绞杀那只女尸。

“这怎么回事?难道是被我的英勇所感染?”我跃下马,冲着萎缩在山缝前的男人们高喊:“你们还要不要脸?竟然让女人来保护自己,去充当血肉盾牌?”

“稍安勿躁,吕库古小姐,你静下心来听我说。”矮男人好像已忘了自己的悲惨命运,得意洋洋地将双拳在空中猛力一击,指着两具碎尸,又指了指牝马,说:“到目前为止,凡是靠近女尸的男性无一幸免全都化作了灰烬,而她却伤不了女性,如果还没有说服力,就看看这匹马,它也是匹雌马。套用一段铭刻在阴宅内的留言,女孩是从废巢中诞生的,可以做成男孩办不到的事!所指的就是这个结论!”

“可是,首涅尸鬼不也是女性?同样被她屠戮干净,难道你眼瞎了?”

“不,你们与首涅、卢克莱兹、嗥突者不同,她们是死去的,而你们是活人!你说那东西不是尸,它还能呼吸,或许它也是活人。更多的理由你别问我,因为我也不知道。”他让壮汉抬起那沉甸甸的梅萨罗信典,挂在马屁股上,让我折转回去交给正直者,这里只有她那种体魄能挥舞。并要求我立即逃回来,避免不幸战死。

我怎能看着自己深爱的人们独自鏖战,而自己苟活性命?这场血战现如今已是娘们当道,男人靠边站,那便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论能否击倒女尸,都得放手一搏。小“老汉”又贱兮兮地靠过来,向我陪着廉价笑脸,心不由衷地致歉,说给他们争取更多时间,好找到破修罗之松的办法,妖树只要一倒,那女尸也成了强弩之末,不足为惧了。

我疾驰来到希娜背后,将怪鞭交付她,同时打落难者手中接过弓箭,开始绕着淤泥滩飞奔,见那女尸回过神来,嗖嗖连发两箭,将其再度射翻在地。当射出第三支箭,头顶四个圆形尖刺狂追下来,将这东西裹得严严实实!

我的眼前再度出现适才女尸脸上的表情。如果它是活的,可以是男人的妻子、朋友、学生、导师或臂助等等几百上千种其他诠释,但这只东西,却让人感觉,是截然不同的生物,浑身上下弥漫着说不上来的怪异。

十个不同阵营的女性摆了个月牙阵,皆保持在十多米之外,尽量使用步枪火标枪等远程武器袭杀女尸。一见其开始逼近,便抛掷大把散物将它逼退。可惜的是,所有枪弹和弓箭,都被四个圆形尖刺隔开,这东西俨然成了女尸的一部分,上下翻飞异常灵活。不论站在哪个角度进行偷袭,都难以奏效。

时间一久,女尸慢慢适应过来,它足肢尖刺撑地,向螃蟹般朝着正直者冲将上来。提灯丧妇们大叫一声不好,便打四面八方聚拢包围,顿时十条飞镰如狂风骤雨般扑杀进战雾狂飙。不得不说,黑寡妇的战斗力超强,在近战中占据绝对优势,它们与生俱来的獠吼能震慑住女尸,四只同时发狠,刀镰挥击的频率快到离谱。尸鬼女王全无招架之力,只能龟缩在刺猬圆雷里,以此躲避刀刃追斩。这般强攻了几分钟,圆形尖刺旋转放缓,如同精密齿轮被塞堵进大量泥沙开始迟滞。而提灯丧妇们也精疲力竭,如果不是起初折损那么多,蜂拥而来全方位攻杀,那尸鬼女王哪怕三头六臂,恐怕也会被砍成肉泥,殒命当场。

我远远见女尸眼轮一转,将视线盯着露娜,便策马加速冲去。当距离它五米前后,立即抬弓飞射,将重箭发向它脑袋。女尸这才惊觉,猛一蹬腿窜到半空,稳稳蹲在天梯中段俯视着人群。不过,它才愣了没几秒,便迎来一阵弹雨洗礼,山缝前的男人们也开始出手了,将这东西打得东倒西歪,黄酱冲天。俩个临时负责人通过观察,得出大致结论,男性只要不跑进它立体范围的一米半之内,就能避免被其瞬间碾杀。

那什么叫立体范围?主要还是以两具碎尸做出的估算。女尸首度发威时,当时的人们分散在各处,而死者距离最远。他们以为尸鬼女王站得那么高,哪怕扑杀下来也能有足够时间逃脱,因此选择打小平台下直穿而过。其结果便是闯入它身体位置的立体化一米半范围内,霎那间一命呜呼。换句话说,虽然男人无法参与围歼,但依旧可以作为辅助力量在远处牵制住女尸,令其顾此失彼。我们的优势,便是人多势众,这唯一一条。

但尸鬼女王岂是池中物,它怎肯受人约束?此凶物除了源源不断的体力支撑,更像人那样懂得分析判断。见局势不妙,它三两下窜到巨柱背后,在阶梯间上蹿下跳,化解了全部枪弹袭击。就这样女尸逐渐逼近我们,猛然跃下,开始全力冲击围困它的人。躲在远处的枪手,视野被女人身体挡住,便再难组织有效齐发,又纷纷退了回去。

女尸已经发现,远处的男人们对自己忌惮万分,便不惜血本地侧着身子狂奔,打算冲击眼前这群女人的包围,穿插跑进山缝,将那头的人全数碾死。这东西比起嗥突者可怕百倍,那种瞬间碾碎的威慑,就像核弹在广岛上空爆炸,呈辐射性的大范围内人畜皆无路可逃。一旦突破重围扎进人堆,那将带来毁灭性的结局!

尸鬼女王的速度,远远超出卢克莱兹与嗥突者的狂奔,眨眼间又窜出数米,再往前就将越过石壁中线。以它的速度,闯进二百五十米外的人堆,不过就是十秒间的事。我骑着牝马紧紧追赶,也快不过它,哪怕举着长弓飞射,在颠簸中也难以命中移动的目标。

就在这极危一刻,有条黑色巨影当头击中女尸包裹的刺猬圆雷,强大的冲击力将其扫出八丈远。那是希娜挥舞的梅萨罗信典,借助勿忘我不断打出的狼咬干扰女尸视觉,稳准狠直达目标。随着尸鬼女王坠地,被冲垮的包围圈迅速合拢,人堆里窜出个拉多克剃刀,挺着他两把银质手枪瞄射,伴着连声大吼,铁莲子冲出枪膛。

五颗子弹不偏不倚正中尸鬼女王脑袋,将其打得再度滚翻出去,溅起的黄酱喷得制势半侧身躯都是。顿时,那股特有的暗香扑鼻而来,敢情这并不是铁棺内的防腐香囊,而是女尸本身的气味。我想起小“老汉”对它的评价,当然也是对吕库古小姐的评价,他管缅床叫容器,而填充其中的人叫未发酵的甘醇,真实含义便是永不腐烂的绝世美女。

虽然女尸瞎了一只眼,但同时也瞧清了放暗箭的剃刀,它丢开我不顾,视其为头号威胁,猛扑而去。公羊吓得面如土色,忙撩动双腿逃命,落难者试图阻停尸鬼女王,但长剑刚砍到圆形尖刺,便被崩飞,连欧罗拉本人也被这股蛮力撞开。事实上,已无人能阻挡其脚步了。

黑寡妇们试图用飞镰劈砍疾驰中的女尸,但锋利刀镰追不上她的速度。勿忘我吓得怪叫一声,慌忙往上一蹿,跳到石壁上躲避,刚聚拢的包围圈再度被撕开。一个黑发的铁布利希女佣兵,见继续退却,将威胁他们头目的性命,不由柳眉倒竖,抛了步枪,双臂抱拢护住头部,向女尸小腹一头扎过去。两条黑影撞在一块,便翻出去老远,伴随怒骂和厮打,一分钟后当紫雾散尽,这女人已气绝身亡,她紧闭双眼,就像沉沉睡去,浑身不见一丝血污。

尸鬼女王也伤得不轻,气力耗尽,见无法迅速取胜,便一口咬住她小腿,往巨柱方向倒拖,迅速窜回到天梯中段。底下的人彼此相望,不知其所为何意,恰在此刻,女尸抡起右膀尖刺,似乎跺开女佣兵的上身,黑血如喷泉般飞流直下。

我见不得它这般戮尸,忙不迭向它放箭,它被射中左肩,不由愣了愣,抬起右臂尖刺对着我狞笑起来。那副眼神象在说:你就折腾吧,我之后必取你性命!

“是天赋妖盒!那东西不是冲着大家而来,它是为了拿回自己残缺的四肢!”尤比西奥抱着脑袋大喝道。他回头朝审讯室扫了数眼,连连跺脚叫骂:“我为何偏要带那该死的东西回来,就应该让它烂在饵舱里,这样还容易对付一些!”

“这!”闻言我不由惊恐至极,如果五只铁匣都是它身子一部分,那女尸肯定明白,自己那颗心脏是永远要不回了。它刚才的狞笑,是在觊觎我的心脏,被它擒下开膛,用以填充其枯竭的心房的命运,将是我必然面对的困境。

“那要怎么办?”小“老汉”不再顾及体面,揪着矮男人袖管大叫。

“放火烧,立即毁了天赋妖盒!”尤比西奥目露凶光,恶狠狠地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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