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0:长生军(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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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80:iortal(长生军)

在炽热目光注视下,我一脚蹬开压在身上的尸鬼,紧抱前胸本能地转过身去,不愿让他看见自己尴尬的一幕。

我手指挂门叫他去上锁,alex却停在原地,双眼直勾勾望着我,喃喃自语说下来时已经落了闸。很快他便领悟回来,慌忙扭头面壁而站。我踹开舷门回到尾舱,打地上胡乱捡起一套连体服,手忙脚乱开始穿戴。不过所取的这件尺码太小,裹得透不上气来。只能再找其他的。期间双眼始终盯着他,alex依旧在时不时偷瞄。

“你,还没换好吗?”alex点起支烟,道:“过去咱们明明一块泡澡,在池子里喝酒抽烟,而现在却要回避,这感觉实在太艹蛋。”

“多体谅些吧,我也不想这样,光听你叫honey就受不了,那头战局怎样了?”我躲到舷门背后,终于翻到套适身的连体服,呼吸顺畅多了。

“那里的阵型被冲垮了,前面挤满开火的人,背后却安排大范围挥舞飞镰的黑寡妇。两下接触世界之子抵挡不住便败下阵来,瞬间就冲散了预备队。在我趁乱过来时,差不多已伤了几十人。这种布局我本就觉得不妥,却又无发言权,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落败。”

“你是怎么找来的?沿路我也没留记号啊。”我飞速套上连体服,见alex依旧看得兀自发呆。便避开那张色迷迷的脸,怒道:“你究竟在瞄什么呀?”

“我没想到,浑身沾满血污的女人,会这么性感。”他自觉失态,吭吭哧哧傻笑一通,道:“这还不好找吗?泥地这头除了臭水洼就剩破船,隔老远就瞧见各种怪雾和刀劈斧砍之音,只要不是死人,怎么都能辩出。那头的战局太混乱了,除了到处乱窜的尸鬼外,现在淤泥池里又跑出一群更难缠的东西,我也不知那究竟是什么。”

“如果你实在觉得很艹蛋,就忘了我是个女人。我不需要你瞻前顾后,也比较能打,而且并不比你弱。”曾经的alex,是个嘴闲不下来的人,有条件调侃,没条件创造条件调侃。而现在却拘谨得很,变得笨嘴笨舌,每时每刻都在揣摩我心理,弄得本不尴尬的气氛一团糟。过去他常借由自己是小弟对我发号施令,偶尔也总耍耍小性子;可现在角色颠倒了过来。他总在计较该说什么话举止该怎么合适,以免引起我厌恶。想到他适才所提的难缠角色,我不再去想,开口询问那是什么。

“本质上还是黑面女尸,不同的是后来窜到岸滩的,却头戴着龟壳般的铜坛子,大概有十数只。临跑前我听骑大马的在喊,那种东西叫尸头,也就是曼陀罗阵的花尖。它们极难斩杀,根本不是黑面们能比。”他正竭力描述时,上方挂门传来急促的拍击声。

我仰头望去,便见得个浑身血污的女人,正在声嘶力竭地叫骂。她双眼发直,显然已陷入癫狂。再一瞧,挂门滑栓被alex拽到舱内,反插着一支起先锁住我的铁条。

勿忘我几乎是直愣愣摔进饵舱来,紧追着其屁股又跟进来两只黑酱女尸。我只得双手挂在门上,阻挡更多这样的东西趁乱爬入,责令alex先着紧上锁。弥利耶怨毒了扫了我一眼,将喷粪的嘴闭上,直面眼前的尸鬼。这两只黑酱女尸,脖子后拴着的铁链,此刻都绕在身上,这让坏胚子直刺要害往往失利。安贡灰才刚接触皮肉,就被铁索格挡住,伴随阵阵金戈之音,爆出许多火花。

我见她被两只缠上,忙扑倒其背后一只,用刀镰抵住尸鬼脖根,狠命斫去。可这鬼东西精得很,丝毫不比半神差,它立即双腿蹬铁墙,将自己奋力推出去,一头撞向勿忘我小腿,张口便咬。而锁上挂门的alex,端着步枪左右乱瞄,见满眼都是乱动的人影,生怕误伤,便将枪往肩头一背,向我要过刀镰,齐头并进砍向掐住弥利耶脖子的另一只。

这东西见自己腹背受敌,便松开她,抖开两条如生铁般坚硬的阴爪铺面乱掏。我毕竟斗杀过一只略有经验,而alex却不懂怎么用刀镰,被其一把扭住长发,背部完全暴露,形势变得岌岌可危。正待勿忘我踢飞脚下那只打算援手,他却疾呼莫要靠近,嘴角露出一丝阴笑。只见这坏小子故意往前一顶,枪膛霎那间抵住了首涅头颅,黑酱女尸被它挡着,无论如何都啃不下去。alex反扭着手扣动扳机,随着回荡的枪声,那东西软塌塌地倒了下去。

我见勿忘我傻在当场,便飞窜上前,一脚踩住首涅上下滚拍的巨舌,刀镰落下断成两截,一条冤魂怀着种种不甘,飘往阎罗殿报道去了。至于剩下的一只,就完全成了练手的靶子,很快便彻底嗝儿屁。只不过,虽然斗杀了它们,但这东西体内不停冒出刺骨的紫气,并夹杂着尸骸本身的恶臭,辣得人眼睁不开,前舱显然是无法待了。

见我正带着一脸令人讨厌的得意笑容,勿忘我恼怒地撞开我,径自走进尾舱翻箱倒柜,将自己身上如败絮般的破衣烂衫脱去,光着膀子换衣。至于alex,就没有那么多忌讳了,他直接拧亮手电乱照,团着手色迷迷地微笑,正看得津津有味。

“我好心给你间密室,谁知竟成了你俩的安乐窝了,是谁将栓子倒插的?几乎害我丧命!”勿忘我不亏是身经百战,她见正有人以欣赏的目光打量自己,便故意摆出几个抬臂扭腰的俗骚动作,朝alex眨着丽眼,讥笑道:“小处男,怎样?比你老婆如何啊?”

“这!”很快alex便见到她那触目惊心的脊背,不由惊得手电摔在地上。他双眼惶然,哆哆嗦嗦说不出句整话,就和我当初一模一样。

“在一场火灾中,她和她女儿被困在车里,最后她活了下来,但安娜她,太惨了。”

“火灾?那根本就不是车祸。你这无脑的乡下妞!”勿忘我恨恨地拉上套装拉链,戴起那面珠帘,踹开铁门开始在这一带布起连环套索作防范措施。她双眼游离在钢索上,嘴角抽搐不已,说:“如果是车祸,安娜为什么躲在车里,手拿小刀防身?她要刺向哪儿?这些我同样说过,难道你不明白?”

“可以说说吗?刚才我很抱歉。”alex走向前,帮她布置凶局,小心翼翼地问。

“现在没功夫唠叨这些,另外我也不想像个怨妇般大哭一场,好了小处男,我是个失败的女人,谈论我很无聊。于其那样,他还不如将心思放在小女友身上吧。”她烦躁地推开他,指了指头顶,道:“好了都闭嘴吧,大凶就快要到了!”

我正想询问这大凶又是怎么回事,便听得储备活鱼的饵舱处传来种起吊车拉铁门的曳音,伴随铁条被扭弯,绿线围聚起来的下爬扶梯前,突然塞进来一把巨型轮锯,三两下便割断挂门,一条黑影翻身跃下稳稳地站在舱里。这大概是个什么东西?很难形容,身子骨仍是黑酱女尸,但个头足足大了一圈,双腿筋肉线条饱满,四肢各处捆着铁索。除却脖根的巨硕钢环,这东西脑袋上焊着个贝壳外形的铜坛子,只在表面留出几个换气的封口,像极了早期科学年代的潜水头盔,厚重且坚固。而最叫人不寒而栗的是,它并不似其他黑面儿手无寸铁,手里拿着武器。那是把利刃上翘的怪刀,在刀刃位置被钉入一口寒光逼人的轮锯,起先弄断铁条的正是它!

“我说的尸头就是这东西。”alex两道剑眉几乎扭到一处,他侧身过来捂住我的嘴。

“什么尸头?还工头呢,谁取的名字?一听就是没见识的门外汉。这东西真正名称叫卢克莱兹(crezia),也就是首涅尸鬼里的长生军。相传生前是不甘忍受屈辱而自尽的女人,但其实她却在阴河中再次获得了生命。所以,它属于半尸半人,似死非死。”勿忘我咬着下嘴唇,对我俩做了个噤声,压低声调说:“这东西可能会辨音,尽量别在它面前开口。接下来你们必须服从我的指示,不那样咱们都得死在这!”

卢克莱兹也叫卢克莱希娅,所指的是古罗马王政时期的著名贞洁烈妇。相传此女生得貌美如花,是伊特拉斯坎最后一个王傲慢者塔克文臣下贵族之妻。有一天王去到大臣家中,见到这位美人正在纺纱,顿时看得神魂颠倒,心中充满欲念。时隔不久,他故意支开这家丈夫到维爱城办事,深更半夜摸进其家后,用利剑威逼利诱,玷污了她,扬长而去。

而此女接下来所做的事,便是趁着整个家族的人聚会时,高声控诉王的残暴,并拔出利刃刺入自己胸膛,血溅当场。按照古罗马时期的不成文法,做丈夫的必须要为妻儿复仇,遂举起义旗攻向王宫。沿途早就恨塔克文入骨的市民纷纷加入,终于王城陷落,最后一代王逃回北方。从此在这片土地上,便建立起新的国家。这件事发生在西元前509年,距罗穆卢斯建城已过了二百多年,随后古罗马开始进入共和政体,迎来了执政官统治的年代。

换言之,不管它与几千年前的烈妇有何关联,光冲着那身打扮,便是极为难缠的对手。如果按照邪物划分等级,黑酱女尸属于鬼,那么这头东西,便是属于魔一般的存在。

铁索女尸停在舱下,举起自己手腕,用轮锯割开,顿时一道浓烈的紫气蔓延出来。这股怪烟似乎是活的,它哪都不走就往我们人堆里透过来。我本以为是邪术,但弥利耶却说那东西极寒,它会盯上生物热源。很快,紫气撞上铁门,冻结成片片霜花,洒落在地。

alex指了指起先埋有天赋妖盒的小门,示意我躲到里头去。然后退下五步,藏身侧墙橱柜后。勿忘我则用力一蹬上了天顶,正抓着两盏加固吊灯紧盯那头。铁索女尸仰头长啸数声,发出杀牛般的嘶吼,便猛冲过来!它才奔到门下,便被各处缠着的钢线勒住,整条身躯抽筋般地乱扭,很快就拽断了几支。勿忘我猛地拉开舷门,朝这东西大铜头打出一枚狼咬,霎那间浓烟团团包裹,趁着这东西被钢线限制手脚,她左手人骨刀刺入女尸腹腔,右手的安贡灰深深扎入铜坛子的封口换气孔,顿时一大团乌漆墨黑的烂肠臭肾翻了出来。alex慌忙扣动扳机,铁莲子贯穿铁索女尸两侧胸膛,激起一片碎肉臭血,这东西摇了几下,依旧脚步稳健站在原地,从铜头里传出阵阵肆意开怀的阴笑!

这东西懂得讥讽活人,可见具备一定智力!勿忘我见首杀无效,用肩撞击舷门锁住插栓,随后向alex身边一窜,由他手中夺走圆环刀镰。我见自己继续躲着没有丝毫意义,那东西一旦闯进门来,瞧见的就是蜷身躲藏的我,他俩反而藏得天衣无缝,实在是有违常理。见我打算踱步出来,勿忘我朝我一指,就差破口大骂。我只能缩紧脖子,继续窝在铁立柜之间,手足无措起来。

只听得门外无数细小金属绞断锐音此起彼伏,卢克莱兹已脱出钢线困境,它开始拼命撞门。alex苦叹一声,忙打包中掏出许多荧光棒,抛掷在门前,同时开始填子弹。勿忘我却悄悄将珠帘甩在廊下,伏在天顶上开始爬,一直绕到门前。我仰头去看,她却沉默不语,只是让我将自己的珠帘扔给她。当弥利耶戴上后,身影开始慢慢变黑,很快消失在眼前。与此同时,她却突兀出现在了门廊前,这是眠月镜棱!

是何原理?坏胚子从来不说,自称下到阴蜮后便丧失了全部手段,她为何忽然能藏匿真身?我正啧啧称奇,便听得一声巨响,三寸厚度的舷门,硬生生被踹飞,铁板直扑面门而来。我慌忙下蹲躲避锋芒,舷门砸入铁墙斜挂其上。铁索女尸见勿忘我正站在面前,抡圆了胳臂猛力挥击,其自然是扑了个空。失去重心后,尸骸摔在地上,臭水如瀑布般喷溅出来,手脚被各种钢线缠困,半晌爬不起身。弥利耶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门外,她高举圆环刀镰,砍向这东西的脊背,当刀刃快要触碰到皮肉时,铁索女尸忽然脖子一拧,竟然将整颗铜头转到背后,躯干也跟着剧烈扭转,只一脚,便将勿忘我踹出数丈外。显然它知晓弥利耶的套路,眠月镜棱骗骗云诺虫尚可,但对它无效。

alex慌忙举枪扣动扳机,一连射出五发铁莲子,纷纷锲入卢克莱兹的四肢和铜头。子弹随即被崩飞,发出撞钟般洪亮的巨响!铁索女尸似乎自己也被吵晕,正抱着铜坛子左右摇摆。飞速爬起身的勿忘我擎着圆环刀镰,用肩头抵住,紧贴地板飞滑出去,斫向这东西的腿窝。卢克莱兹双腿缠满铁索,唯有腿窝处露出几厘米空隙,以便它曲弯膝盖骨,贼婆娘这招就是见缝插针,手法极为刁钻。我大概能明白她意图,那便是至少先卸掉其一条胳臂或小腿,减缓其速,随后再慢慢图它!当刀镰锲入女尸皮骨,随即传来膝盖成渣的碎音!得手了,这坏胚子果然身手了得,只一下便击中要害!正当我要为其鼓掌时,大铜头里又传来阵阵阴笑,卢克莱兹猛地半蹲在地,死死夹住刀镰,怪刀望她面门扫去!

我急出一身冷汗,心想此刻若是人在门外,手上仍有一柄刀镰,若是直斫向其正面膝盖,定能砍断。想着便不停地撞击门板,无奈它被卡得死死,撞得我头晕眼花却纹丝不开!见状我不由冲着alex高喊:“你是死人哪,赶紧援手,不然勿忘我姐妹就要折了!”

alex趁着这个空档补填弹药,见卢克莱兹挥舞怪刀要斩贼婆娘脑袋,立即扣动扳机,一连三发都击在大铜头上!顿时像十多口大钟齐齐敲响!勿忘我也是惊出满头冷汗,急忙往侧角翻滚,无奈还是慢了半拍,她的小腹被轮锯滑透,一大团乌黑的东西翻将出来!

完了,坏胚子彻底没命了,她被铁索女尸开膛破肚,心肝肺流满一地,显见是没法活了。想到此我悲从心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怒火填满胸膛,照准门板尽力一踹,竟生生撞开。不论这东西生前有多凄惨,我定要将其碎尸万断,为勿忘我报仇雪恨!等等,我为何要为她复仇?这一路过来我被她不断毒打羞辱,心中早已恨透,这般舍命出来?又是为何?

“因为在黑暗地底,弥利耶是个标致美人,你与chris分开太久,便在心中将勿忘我当作了她。同时,你又形容被她搂着,感觉身子很暖,她充满了母性。这让从小缺失父母关爱的你,将她当作了老妈。而同样的,她丧失爱女,又终身孤独,也将你看作了女伴或安娜。这就是你与她,会在绝境下既恨又爱,虽常常互撕唾骂,却又彼此深爱的缘故。”多年后,当我谈起这件往事,迪伦抱着脑袋,坐在埃武拉家中沙发上,闭上双眼说道。

“彼此深爱?她对我?老麦,你犯神经了吧?容我将这则往事全部说完你再下定论。”

请跟随我继续回到诱舱的这场血战中来。撞翻门板的我,借助惯性,端稳刀镰直扑那头铁索女尸。就在距它丈把开外,便不能走了。卢克莱兹将脑袋扭了个一百八十度,手脚翻飞,一把捞住我的马尾。我知道自己这颗人头随即便会被它斩落,便想着临死前得多砍它几刀才能解恨,直面的正是那腹破肠断的腰肢,便想都不想抡起圆环便斫!alex见我连命都不要了,慌忙猛击它的大铜头,给我创造时间挣脱。无奈头发被这东西拧得太紧,根本就挣脱不了!利刃遇皮便破,几下劈砍,烂肉被削去大片,当刀镰扣中这东西的脊椎,一下震得我虎口开裂!我只得收势,趁铁索女尸大刀还未砍下,便照准自己发束剁去。可怜我一头飘柔顺滑的青丝,就这般断成了两截!

卢克莱兹刚发出那种寒冰刺骨的阴笑,忽然身子蜷曲起来!在它背后,正有一条身影艰难支起身子,那是早已丧命的勿忘我。我不知她通过什么方式活回来了。此刻打出了一柄穿着红线的怪刀,刺透皮肉钻入女尸的脊椎之中!她朝我眨眨眼表示无碍。

“梅花针!对,一定是这东西!”破墟败墙之战时,她曾给我打入过一支,目的是惩戒我莫须有的背叛。此刻她如法炮制,往尸骸体内也来了一针,不管有用没用,总之我美人头算保住了。她见铁索女尸僵在廊下,掏出一大把散物掷飞过去,炸得那东西连番怪叫!同时口中疾呼。alex闻讯忙抬手射击,铁莲子稳准狠击中那道暴露在外的脊椎!

然而,谁都没料想,当子弹击中骨髓时,竟被它一下子格挡崩飞,锲入到对面墙板中。虽然脊梁骨已裂开大半,但就是不屈不挠!这东西显得十分古怪,不仅骨密度成谜,坚若磐石,而且其色泽也完全不是尸骸固有的牙黄或褐灰,而是各种色泽混杂其中的五彩斑斓!此刻,在阴惨惨的荧光棒映照下,随着铁索女尸狂野扭动,犹如活物一般!

我朝它望了一眼,不由脱口狂呼:“彩色骨骼!那是小法鲁克斯留言中记录的东西!”

原本,我以为这是身处绝地的小女孩,梦中回避现实残酷杜撰出来的美好事物,一个带着遐想的故事。谁知眼前这幕,便道出它压根不是童话,而是存世当今的真实事物!小法鲁克斯给我们留下太多线索,可惜我们所有人只当她是个九岁孩童,并未深以为然。

这东西实在太难对付,本身特异体质就万分敏捷,外加冲击力超强,自己的命门皆护得死死。砍脖子有钢珠大铁环,斩头颅却又被隔着个铜坛子,就连断手断脚都有许多铁索挡下。我已是黔驴技穷,除了手握刀镰绝望颤抖,再无其他办法破它!但恰在此刻,勿忘我腾地一下站起身,朝着卢克莱兹几经折断的腰眼狠狠撞去!那东西闻见身后风起,也知大事不好,慌忙抽身用轮锯去挡。谁知弥利耶压根不是冲着它而来,反而借助怪刀刀背跳上铁索女尸脊背,抡圆了刀镰狠狠砍入它肩胛骨与锁骨尾端,然后借助体重死命猛蹬,便一个腾空翻轻盈地跃到了我的身旁。女尸的右臂便再也握不住东西,怪刀应声落地。

我不由仰脸去看她,见其腹部成片血污,却未伤及腔脏。原先掉出来的,是她爬修罗之松摞叠的铰链而已。虽说如此,但小腹仍被刺伤,并且创口不浅!见弥利耶手无寸铁,我忙将手上另一把刀镰给她,这东西拿在我手中根本发挥不了威力。

他们俩人一个填弹,一个抱着肚子深蹲在地,都大失元气。而铁索女尸却不闲着,虽然它废了条胳臂,但另一条仍十分灵活。见面前三人东倒西歪,便不顾一切撞来,我虽不断向它抛掷板材、螺母以及尖锐铁条等杂物,依旧无法阻停其脚步。我双手在地上乱捞,便摸着一条方方正正的东西,那便是坏胚子剥夺我锐目的怪异物件,天赋妖盒!

这种匣顶烫金着蝴蝶会标志的铁匣,如果砸中它又会如何?会不会也能剥夺走卢克莱兹不朽的生命?不论我怎么想,铁索女尸已然冲到面前,我只得抓起其中一个,照准它狠命拍去!就在我击出的同一刻,勿忘我高声大呼住手!

不论贼婆娘嚷嚷什么,一切都已太晚了!卢克莱兹大铜头撞了个满满当当,铁匣瞬间碎裂,一蓬白灰撒将出来!在若影若现的粉尘中,露出一团黑影!这果然是数股扭结成团腥臭难当的长辫,这些发丝犹如蚯蚓一般,猛地抱拢铜坛子,纷纷窜进几条吐气的封口之中,被铁索女尸抓在手中我那截马尾,也如饥饿的蚂蝗脱开了阴爪,霎那间钻入孔隙!

它正欲挥舞利爪掐我脖颈,被骚乱的发束扎进铜头,顿时僵直在原地,身姿仍保持着攻击的态势。当各色杂发滑进封口,内里包裹着的东西便从半空中落下。这果然不是我臆猜的幼童,更不是弥利耶瞎扯的雕像,而是颗十分奇特的干瘪心脏,它比起常人的小,没有心瓣心房大动脉区分,完全是个整体,并且也不是骨质,更像某种瑰丽晶体!见这怪东西兜头砸来,我慌忙捡起掉落一旁的安贡灰劈砍,剑光刺透它,击得彩雾四起!这颗化石心脏,像个真空茶包被斩破,无数粉尘扑了一脸,我瞬间没了呼吸。

我好像被锁在一个锈迹斑斑的大铁笼里。四周走着不少穿橙黄连体服的人。其中几个正拿着一米多长的电击鱼叉刺向我。高压电流穿过身体,我的四肢动弹不得,只能任凭他们取乐,在肆意狂笑中麻晕过去一轮接一轮。这群野兽发泄完毕便重重拍门离去。转瞬之间,又换了另一批人,也是同样行头,衣服底色却是血红。

怪人抬着铁笼将我扛到间满是血污的陋室之中,将我手脚以及脖颈牢牢固定在铁床上。他们似乎惧怕我,哪怕凑近也保持在一米之外。我听见不断哀求低泣的声音,自喉头传来。那是个与我差不多年龄的女孩,但声线已被完全破坏,嘶哑且无力,恳求放过自己,不要再继续这种非人折磨!

一个头目般的高个独自坐在阴暗角落,向人群挥手示意他们都出去,随后合上铁门,端着个手术轮锯上前,照准左臂切下。我感觉不到任何痛感,却能体验这具肉体沸腾的恨意,然而无奈又不甘,眼睁睁看着断肢摔落,黑血泉涌般喷溅,糊了整整一面墙。这人紧接着又刨向大腿腿根,锋利钢轮撕裂皮肉,我只感到浑身一震,这具躯壳似乎挣脱了禁锢,将枯柴般的右臂一扬。那人惊恐万分,慌忙丢了锯子鼠窜而逃。时隔不久,满耳都是各处响起的警铃,杂乱脚步声纷至沓来!那家伙去喊人帮手了。

推开破铁门,那是一片被封闭起来的钢结构座舱,它非常大,满眼都是各种舷门和铁梯。很快两侧以及对面防御孔背后,便排满了各种橙黄连体服的警卫。随着一声令下,各处火舌同时闪烁,我感到身子被打成了筛子,摔倒在地,但依旧活着。这些人围拢过来,躯壳忙用手抵抗,只是轻轻一挥,最前的持枪者便被某种无形力量提吊到半空,这人身旁出现无数黑色突刺,瞬间就将其炸成了碎片。

这便是眼前这群人,如此害怕我的原因,但这样苍白的反击并不起任何作用,人群不再靠近,纷纷打出taser枪,强烈电流以及欧米茄毒株麻痹了全身。我再度被这些人擒回铁床,余下的时间里,四肢皆被切断。当那个主管再度走回陋室,他扫视着眼前丑陋肉团,奄奄一息的躯壳似乎在向他微笑,并说了声谢谢。

睁开双眼,我见到自己被丢弃在一道类似电梯井般的垃圾场中,四周都是同样被切断四肢焚烧的尸骸,它们皆已死去,张着焦黑牙床似乎临死前在呐喊,想要从这无尽的迫害之中挣扎出来。泪水浸盈双目,这些无辜的死难者,它们曾经,全是我的同胞。

耳畔传来勿忘我的喊叫,和alex连番射击。贼婆娘见两把圆环刀镰已被铁索女尸撞飞出去老远,便忙不迭地滚翻到其身后,打算捡起怪刀防身。岂料这东西沉重异常,好似铆在铁板上那般。这哪是整天只懂得养颜、做瑜伽和抹口红的勿忘我所能举起。她急得跳脚乱骂,见自己前窜的缝隙已被卢克莱兹堵死,便侧翻到我身旁。这时我注意到那深黛闪亮眼睛不见了,替换而来的,正是传说中女獍行特有的银色眼珠。坏胚子果然在骗我,还说什么这仅仅是月夜出击时的伪装。她见我神智慢慢清醒,便将我一脚踹开,将上身连体服扯烂,露出那恐怖的背脊。随着她数声高喝,身子开始变得坚硬,九根钢钉纷纷崩飞,只剩得留在股间的巨大锁链。勿忘我的脸一下子变得极度扭曲与狰狞,她双手一伸,朝前窜出!

当她与卢克莱兹的身躯触碰一起时,瞬间成了头狂兽,相互不计得失地扭住手脚角力。勿忘我低下脑袋,朝女尸被枪弹射成蜂窝状的胸膛噬去,一下子利齿割破皮肉,撕扯出那东西漆黑枯槁心脏!素来遇事不惊的alex也被吓瘫在地,裤裆湿了一大片。

原来,坏胚子身上这些鬼牙齿马不是为了刺激肌体阵发性神经紊乱,增加反应的限制器,相反是禁锢自己真正实力的制约装置。真实的弥利耶就像眼前的勿忘我那般,完全成了暴怒的母狮。难怪一干世界之子壮汉和铁布利希鼠辈听闻她索要武器,皆面露难色。

弥利耶女郎,除了姿容绝伦外,身子便是致命武器。为何这么说?因为如此凶残的勿忘我,此刻正在对我和alex发号施令。若是毫无理智的东西,是不会扭头讲人话的。而被她擒下的卢克莱兹,严格来说也是半死状态下的人类,因为被撕下的心脏,仍在一鼓一涨跳动,它是具活物!铁索女尸见自己胸腔破开也是慌了,它一把拧住勿忘我脑袋,不停将之甩抛门廊两端铁墙。我趁着这两头怪物来不及顾我,忙从女尸胯下滑过,紧抓刀镰杀将回去,将它双脚牢牢钉在铁板上。而alex大喝一声好极了,将枪管捅进卢克莱兹的腔脏,朝上连连扣动扳机,顿时冲天血雾从铜坛子吐气封口喷出,这东西怪嚎一声,轰然倒地,双腿狂乱抽搐,右臂挥舞,眼见是活不成了!尽管如此,alex仍不敢懈怠,抓起地上的怪刀,照准锁骨砍劈,生生剁下脑袋,不停往断腔开火!

长生军固然全身防护周全,但无法抵挡自下而上的连发枪击,脖子就连着脑瓜,而那条巨舌最靠近枪膛,自然在第一时间被轰烂。卢克莱兹的大铜头在地上翻滚,撞到我小腿上才停下。见那千疮百孔的躯体漫出无穷紫雾,我与alex架上气若游丝的勿忘我拔腿鼠窜,当行到铁梯前,再也没了气力,双双滑倒在地,嘴里只有吐出的气没有吸入的气。

“帮我插回去,”勿忘我手脚僵木地抓着钢钉,正在摸索自己背脊,对我叹道:“如果不巧让圣维塔莱瞧见,他们会想也不想立即宰了我,我绝不能让别人知道。”

几分钟后,alex用那把掉落在地的怪刀刀头卡死在挂门的插栓上,为弥利耶女郎脱去碎烂不堪的破衣,擦净全身血污,并插回所有钢钉。我找来另一套连体服给她换上,那张扭曲恐怖的脸庞才慢慢恢复血色,神情安宁下来,一双银色眼珠渐渐变得黯弱,失去了原有的光泽,重新成了深黛闪亮眼珠。勿忘我说自己感觉很冷,可能命不久矣,嫌我比她还冰,让alex将她紧紧抱在怀中,接过他提来的烟,两人一块吞云吐雾起来。

我深叹一口气,收回血红的第三瞳,心想既然天赋妖盒已破,那么属于我自己的锐眼也应该回家了。结果环顾四周依然如故。视力还在这贼婆娘身上,不知她使了什么绊子,牢牢掌控在身上。

“你需要一个爱你,并将你当作珍宝守护的男人,而不是整天将自己作践成过街老鼠,往来于仇杀和血腥之间。”alex扶着弥利耶的身躯,替她查看小腹的刺伤,并用塑胶带简略收住出血口,叹道:“现在可以说说有关火灾的事了吧?究竟是谁将你害得那么惨?”

“老实说,凑近看你长得还真不错,”勿忘我并不回应,猛地抱住他脖子,与alex热吻在一块,并用贼眼偷偷瞄我,似乎正在嘲讽我的无能,连小男友也被她胜了先手。

而法国小青年光棍了太久,外加年轻气盛,哪受得了美女的投怀送抱,一把托住她脑袋,沉醉于暗香与柔情之中。我在一旁看得脸红耳赤,心脏跳个不停,顿时烦躁起来。但是,此刻并不是死命拉开俩人的时候,我必须得知道天赋妖盒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的契约我已履行完毕,现在到你该偿还我罩子了。”我避开直视这对狗男女,对这疯子吐了吐舌头,道:“你总不能说话跟放屁一样,万事都言而无信吧?”

“可惜这点我做不到,因为这正是我不被群兽谋害的资本。”勿忘我松开alex,端正身子靠在铁墙上,对我调皮地眨眼,道:“正因为你的一部分在我身上,他们若是杀我就等于杀你,那样便破不了修罗之松,就算进入水银心瓣麻烦也接踵而来,你我已成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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