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思想上的升华(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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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附近的人都聚集过来,皮埃尔便让付过钱财的人排成一队,让帮工从认识的居民家里借来一只桌子。

伊凡双手抱胸站在旁边,不动声色的观察这些脸色不好看、似乎有着不为人知的疾病的市民,只见他们拥挤在桌子前面,还是皮埃尔大声喊话,人群这才不再向前拥挤了。

“先生,快救救我!”

“我的肩膀从前天开始就一直疼痛,就好像有钢针在里面生长。神父已经给我驱了魔鬼了,但是它留下的毒液依旧存在的我的体内。”

一个皮肤黝黑的汉子走过来说到,他捂着肩膀,神情有些恐惧。

一般人真的很相信这样一个外表壮硕的男人会露出这般胆小的神情。男人紧紧握着皮埃尔的手,好像在握着自己的救命稻草,这种态度让医生感觉到满意。

皮埃尔微笑地点了点头:“放心吧,只要我帮你把手臂上有毒体液放出来,你的身体就会很快恢复。”

“但是在放血治疗开始之前,我得说明一下,这种治疗是广泛证明有效,早在很久很久以前,那些富有智慧、胆气的人都已经知道了,人类可以寻求体液的平衡可以获得健康的身体。”

那汉子表示理解:“我非常理解这种治疗,据我所知,城市里面体面人经常会去放血。”

毕竟汉子本人也是一个理念先进的成年人,这种在平常人看来有点超乎常理的事情在他看来反而十分容易接受。

于是不由分说,他便脱去了上衣,将自己同样深色的胸部、带胸毛的肚皮裸露在外面,那丑陋软榻肚子顿时引发了众人的嘲笑。

现场变得嘈杂起来了。

皮埃尔咳了下嗓子,又拿起桌子上的金属器具敲了敲桌子,试图让众人变得安静下来。

“先生们,虽然我们不是什么体面的绅士,但是至少也是熟知礼仪、遵循上帝的善良之人,我们的人格和那些住在庄园里的老爷门没有什么不同。”

“请不要嘲笑、戏弄他人,这位强壮先生勇敢地表现了自己,大家反而应该为他的勇气祝贺。”

这段话说话,现场还真的平和下来了,不仅不再有人发出戏谑的笑声,反而有几个真心为他人着想的青年人鼓起了掌声。

有几个正在工作的过路人放下了手中的麻袋,略带好奇地钻到了人群的缝隙里。

不远处的街道跑过来过来了几个被这闹腾场面吸引的人,他们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看到有人在鼓掌,居然一个个也鼓起了掌。

“好好好,男人就是得不怕事。”

“真是大惊小怪,人家医生都说了,这样做是有好处的,等一会儿我也来放血。”

“这男人身材还不错——就是肚子太大了,看来家庭环境不错。”

看到自己从人群里面得到了一点鼓励,男人的脸上也多了一丝红润,他仿佛成为了在那些活跃在奥尔良地区的战地骑兵,高挺着胸膛一次又一次地击退早上略显冰冷的凉风。

赘肉和脊背的淤青在风中微微摇动,虽然他手臂和胸口比较健壮,但是腰部却因为长时间搬运货物而显得塌陷。

皮埃尔非常乐意地见到自己出色的口才,在人群的议论中得到体现。

和伊凡聊天时候紧张无比的状态想比,他还是更加适合和这些底层人士打交道。

也难怪大师兄会骂他像阴沟里的牛西西——作为农民的孩子,他的确不太富有自信去面对那些家财万贯的贵族官僚。

“开始医治了。”

不知道谁说了声。

伊凡就这样看着皮埃尔将划痕器皿在男人的上半身划出很多个伤口,模糊的血肉开出一道小口。

如果感觉出血不是很大,便会在原有的基础上再次划出一个更大的口子,鲜血从伤口外侧溢出,浓稠而富有腥臭味的液体慢慢流淌而出,很快就污染了他的裤子,没过多久一件鲜红色的轻薄衣衫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男人感觉到有些疼痛,他嘶哑咧嘴,眉头仅仅皱起来,杂乱的眉毛和眉心高耸的肌肉结合在一起,变成一座植被丰茂的小山。

上半身的流出来的血液很快就被人体自带凝血细胞给止住了,伤口越来越小,暗红像干涸的池塘一样的痂,上面覆盖着一些黑褐色的泥土。

“撕——我的母亲艾妮瓦,刀片的威力要远超过钢针,但愿可以让我好起来太痛了。”

“刀片刚刚切开了皮肤的时候,还不觉得了有什么感觉,过了一会儿就觉得被人涂抹了辣椒,我的全身居然都感觉到火辣辣的疼痛。”

“这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皮埃尔如此解释:“你身体里面的毒液现在正在一点一点的达到平衡,用我们的行业里面的术语来说,就是体液正处于分利的状态。”

“在这个过程中,你会感觉到有一点点的难受,因为冷和热正在走向中和阶段,其中会产生非常复杂的变化,不过这全都都是暂时的。”

同时他手上并不空闲,那只已经沾染了猩红色血块的划痕器,直接按动开关在自己开关盒内上下活动一番,再用一块湿润的毛巾顺手一擦,很快就会变得像刚刚开始那般干净透亮。

“好冷啊”男人打了个寒颤。

太阳在闪烁这金黄和淡蓝色云朵中苏醒过来了,温暖的阳光吹拂过入神观看的伊凡,自然界的快乐景象短暂包围住这篇破落的城区。

人群中准备行窃的小偷情不自禁加快了手脚,将基督憎恶的金钱带快速离这些起得老早的穷人,然后踏过青葱的草木,静悄悄地离去了。

皮埃尔将划痕器重新校准,银色的器具的最中间贴准了男人的手臂内侧的静脉处,在连续三次的快速拨动开关。

一道不大不小的口子呈现在青蓝色的血管最上头,圆珠一般的血液先是汇聚在一起,然后便宛成一块流动快速的湖泊。

就这样医生还不觉得不够,他又从包里面掏出了一柄两根指头长短的小刀,上面用单口旋钮固定住。

然后将结实的铁丝缠绕在刀柄下半部分,并且和刀口上面的一处圆孔相连接,如此一来,当刀刃划过皮肤的时候就不会因为器具不稳而造成伤口的变化。

他就是用这样一种小刀在男人原有基础的口子上继续扩大,那些最外围的泛红的肉还没来得及合拢,便再一次向着反方向裂开。

等到伤口差不多达到了大拇指一般的长度,皮埃尔才满意地点点头,将男人的手臂轻轻放置在铜盆上面,让鲜血顺着铜盆上面的凹槽一直流到底部。

男人脸色非常不好看,他的筋脉就像是宫殿里面张扬贵气的喷泉,水源四季流不断,血水汩汩直冒,总会一些飞射过快的落到地面上,如同形体各异的牡丹花。

“这样持续的放血,他搞不好会死。”看到这里,伊凡十分笃定的下了判断。

他现在已经非常肯定自己所拜师学艺的医馆根本没有多少真材实料,不过是名声比较大而已。像是这种放血治疗,完全是在浪费病人的生命力,破坏他们的身体组织。

要是遇到身体强壮还好,要是病人身体瘦弱,搞不好一波就带走了。

“我感觉到肩膀不疼了。”

那位过来治病的汉字脸色变得苍白,手臂上的肌肉几乎都在抖动,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也不知两只脚能不能同时踏到地面上。

伊凡觉得他所谓不疼,完全就是失血过多,大脑陷入了接近昏厥的境地。大脑连维持身体正常运转都很艰难了,更何谈保证自己还能感觉到胳膊的正常。

这样治病,无异杀人。

围观的人看到一位病人已经“大病初愈”了,连忙争先恐后的跑到放血台前,诉说自己身体哪里哪里有疾病,甚至还有连忙脱去的自己上衣,希望医生也能可以自己来一波全身放血。

皮埃尔欣慰地点点头,心中暗说一句吾道不孤,便从袋子里面掏出一把更大的的手术刀,示意最前面的人把头放在桌子上:“这次我们从太阳穴这里放血,可能有点疼,但是对你是有好处的。”

伊凡捏了捏拳头,倒是没有去阻止的念头。跟着这帮狂热的家伙去讲科学原理,完全是对牛弹琴,搞不好自己还有被人怒骂、痛斥。

毕竟自己也才刚刚从希波克拉底体液研究屋完成拜师,哪怕时间尚短,但是从社会意义上来讲,自己已经拿到了行医资格证。

老克雷克几年不眠不休的忽悠和研究,成功让这些底层人士误以为放血是有好处的,而且借助于年轻时曾经收集的草药、止血法,他也曾经治好过一定的数量的病人。

当然,死掉的更多。

有了这种社会关系背书,伊凡打出“师从名医”的牌子是很容易的,所以根本不用惧怕患者,他们都是一群没什么力量、被死神盯上的倒霉人士。

“死人了,有人死掉了。”

正在思考间,一个参加治疗的男人就直接摔倒在地面上,嘴唇发紫,双眼紧闭,血液还在不间断流淌,干瘦的手臂不曾放到铜盆里面,反而弄湿了满是泥土的地面。

皮埃尔连忙蹲下来,尝试为他急救(放更多的血),不过还是没有起效果。

他无奈地摇摇头,将手中的红色擦拭干净:“他的病太严重了。”

“他叫做维瓦是,好像没有父母,也没有亲人。”有人站在旁边说。

“我看到他昨天刚刚被老板解雇。”

医馆的人向周围人问询了半天,确定这个家伙没有任何亲人,便直接仍在附近一块老式的泥巴墙壁的下面,然后便不管不顾地重新回去工作了。

那些居民虽然脸上有些同情的神色,不过却没有出手相助的打算,哪怕在搬运尸体的过程中,都一个个地觉得晦气的向后逃离。

这是因为宗教在干涉人性,这个时代的人么都不太乐意去和死于非命的人打交道。

一般对传说民俗颇为了解的老人都会将这样的人安排到教堂的别间,然后用一些面包放置在尸体的周围。

这样一来,他们生前的罪孽就会转入面包里面,而这些尸体上面的面包会给没饭吃的穷人吃,有些地方也有专门做这门生意的人——叫做食罪者。

这些感情冷漠的男女、衣衫褴褛的穷人、受限于宗教的底层人民构成了中世纪最底层的一块岩石。

在过去一段时间,教王权和宗教的矛盾,又或合作,都只为一个共同目的利益。

利益的来源只有——欧罗巴百姓。

上流贵族需要征税、教会需要供养上帝,最终被压榨、被剥削的群体就是欧洲民众。

而为了维护统治,利于社会稳定,王权和教会也会联手打压反抗势力。违背宗教思想的异教徒,传播科学思想的“异端”,都被划为异类份子。

像一些热衷追寻古罗马文化和制度的自由知识分子,他们虽然声音很大,实际上却没有丝毫的权力,如果一不小心落到了古基督教徒和保守派贵族的手里,等待他们就是最为残酷的迫害。

伊凡不禁联想到到了庄园中女仆对自己的勾引(来自被封禁的第三章),又看到众人对一条鲜活生命逝去的漠视,无论是不是宗教原因,又或者天生便没有善良的内心。

作为一个来自后世的穿越者,他一开始还是有些不太适应的,这不是某个人的错误,只是时代本身的生存法则。

弱小的人暂时适应整个社会,强大的人可以让世界适应自己。

不好意思。

我还是个脆弱的人。

他很快笑了起来,眼神中含有几分阴暗的冷酷和狡诈,一块铜质镜子在女子梳洗中伸出窗外,反射的阳光照着尖削的脸,带点病态像常年没见光线。

“他们能治,我不能治病?”

明明才进入医馆学习了一天不到的理论知识,此刻的伊凡就做好了给别人治病准备。

当然他的底气并不在于【神奇医疗拯救系统】所提供的医疗道具,而是在这个时代,即便自己将这群穷人全部治死了,也没有人能拿自己怎么办。

不信,你再听听看。

皮埃尔的治疗摊上又发出一阵惊呼。

“哇,又死掉了一个!”

“每天好吃懒做,死神也要找上门。”

“快把他搬走,我可是等会儿还要做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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