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余生之愿(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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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墨璃心神恍惚的望着绯月那条天下无双的尾巴,脸上虽面色平静如常,心头却却犹如惊涛骇浪般大起大落一了番。

她恨,更悲,却也生平头一次有了出活下去的目标。

丹墨璃会成为妖修完全是误打误撞下赶巧遇着了,若非是那枝来历不明的花芯,她如今只怕早就不知入轮回几次了。她是被动走了这条路,一直以来又无人教导,以至于她对何为修道,何为法术都是懵懂无知,一窍不通,更是不知自己为何要苦心修炼下去。

修道本就是一条漫漫无尽头的长路,尤其是妖修一途,与天道争命,与轮回抗衡,是其中最为艰险与苦难的一条路。丹墨璃孤身一个独自在黑暗里摸索着前行,即看不到明路,也无任何坚持的意义。

她曾数次想过要放弃,可体内的那颗金丹却有着比她自己更为坚定的信念,每每都能将活下去这三个字占满她所有的心思。

可是,却又不告知她,自己为何要这般活下去,如今所受的一切伤痛与欺压又都是为了得到什么?

而此刻,绯月的再次出现在她的生命里。

若是第一次,绯月给了她活下云的方向,那么这一次,绯月则给了她活下去的目标与信念。

望着绯月神气傲娇的神情,她心底的生出汹涌澎湃的不甘,令她不得不握紧掌心,才能克制住不让自己大声喊出来。

她好想成为绯月的这般模样,也想体会一下光明正大的行走于人前,被万人敬仰的感觉。

回首过往一切皆是如此虚妄,可当无尽孤寂的漫长修炼里有了想要到达的目标与信念想后,便也就不再觉得那么清苦难挨了。

“如何,与从前可有什么变化?”绯月轻甩着尾巴,忽上忽下的荡起星辉般的光芒,神色满是骄傲的问着。

丹墨璃收回心思,压下心中的万千激荡,闻言只得摇头苦笑,如此显明的改变,她又岂能装作没看见。

绯月的尾巴上左右各长了一片薄如蝉翼的红色鱼鳍,呈扇形张开上下忽闪着,远看着像是在尾巴上緾了一缕红纱,迎风轻扬,美艳动人。

她好奇的走上前去,细细抚着鱼鳍,触手清凉柔滑,像是上等的绸缎,她有些拿不定主意的问向绯月。

”你这是……蛟尾,还是龙尾?”

据传闻所言,蛟尾与龙尾十分相近,若是修为高深的蛟龙,外形与龙族就越为相似,外人若是不知底细,很容易将两者混淆,而其所不同之处非龙族之人轻易分辨不出。

不过丹墨璃也是第一次见到,只觉得新奇的很。

“我如今还只是蛟尾,不过师傅说待来日修炼成龙后,我就能拥有真正的龙尾啦。”

绯月撅起嘴轻轻甩着自己的尾巴,有些泄气的对丹墨璃抱怨着:“师傅说,以我眼下的资质,若要想修成真龙之身,至少还需再苦修个五六百年才行。”

“不过几百年而已,你大可不必如此心急,况且,你本就资质不差,若是能静下心来认真修行只怕不过百年也就修成了。再者,玉清上神那里什么样仙草灵药没有,你如今即已是上神的弟子,自是能从上神那里得一些灵丹妙药来助你修行。这样一算,也不过一二百年的时间。”

“我这不是急着想给母亲报仇吗?”绯月收了尾巴,靠在丹墨璃怀里暗暗落泪。

“说起来我还从未听你说起过你的母亲,你若是信得过我,不防跟我说一说,当年你是怎么一身是伤的流落到那条河边的?”

当初若不是丹墨璃一时心野贪玩,只顾着流水逐花,不慎游得远了些,也不能遇到浑身是血,晕倒在河岸上的绯月,还将她捡回自己的洞府内治伤。

绯月擦了擦眼角的泪花,缓缓向丹墨璃说起自己从师傅那儿打听到的,关于父母间的往夕恩怨。

玉清上神说,绯月的父亲是掌管南海水族的龙王,名敖钦,母亲则是一尾已修得龙丹,在海边潜心打坐的灵蛟,名晚杳。

敖钦是这一辈里最年轻的龙王,因前任南海龙王当年心怀不忍,怜惜海边一小小渔村,故而未遵行天帝旨意,私下里改了降雨量不说,还压制了翻天海浪,让那座小小的渔村得以在狂风骤雨里生还。

如此阳奉阴违的作法事后必是会得罪天帝,于是被除去了南海龙王的身份,用玄铁锁拘在幽海深处的某一方洞穴里,每十日剐去一片龙鳞,直至龙鳞剐尽,亦或龙王肯认错讨饶,亲手将渔村除了。

敖钦便是在此情形下仓促接任了南海龙王之位,虽说他年轻气盛,却自小极为聪慧,亦是心有城府之辈。眼见自己的父亲因强弱异势,要平白无故在冰冷的幽海深处受千年剐刑,心中尤为不忿。

他了解自己的父王,一身傲骨,正气凛然,若要他为自己不曾有的错处低头,他是宁死不为的。如今南海龙宫与天帝之间已是剑拔弩张之危,稍有不慎极有可能会将南海一方的所有水族都推入无底深渊,万世不得超生。

南海水族虽说重要,可父亲也不能见死不救,于是,敖钦几经思量,明白眼下只有一条出路可行。那就是去找出天帝非要将这微末不起眼的渔村在世间抹去的原因,从根本上解决此事,方可解除南海之危,救父亲出幽海。

于是,敖钦一面应付着天帝各三差五的训斥,要他尽早除去不渔村,一面私下里派人暗访,耗去数十年光景,终是让他找到渔村被无端降罪的源头。

原来天帝曾不知何故被天道封了法力与记忆,以白丁之身斥下凡尘历劫,而天帝所历劫这地就是这方小小的渔村。

此事来得应是十分突然,所以三界内并无人知晓,而守在殿外的侍者们也只知那几日里天帝闭关自守,坐观已心。

如今再追查下去,这已是百年前的往事了,人间已是换了番模样,早就无人记得曾有这样一位人物来过此地,其中又发生过哪些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敖钦已无处追查,但他猜测此番历劫必定不是光彩之事,若将来现于天下可能还会让天帝在三界六道里失了体面,不然天帝不会如此气急败坏的想将这方小渔村除之而后快。

但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对于敖钦而言已不是十分重要,只要能有这么一个由头,往天帝案前一摆,其他无需细说,甚至说得越少越好,任天帝自己个儿去揣测就行。

总之,只要天帝明白,当年之事已现,他要以此事来换回自己父王的安好。

果不其然,书折递上去没几日,天帝便寻了个由头,说敖钦年轻有为将南海打理的很好,为嘉奖于他,便将老龙王开释,命其接回南海好生将养着。

而敖钦与晚杳便是在此暗访中相识的,晚杳居住南在海边有一二百年之久,借着这一方龙气已修炼出了龙丹,化龙登天也不过是时日长短罢了,所以平日里待人便是目下无尘,清冷孤傲的很。但她对此地方人气风俗却了如指掌,当敖钦找到她相助时,她听闻事情缘由,心中对老龙王的宅心仁厚也十分赞赏,便是有意相助,期间更是帮了敖钦不少的忙。

然,晚杳明面上是为救助老龙王出幽海,可私下里,却早已对敖钦芳心暗许,只是她自知两人之间身份悬殊,春心萌动之时,也是死心之时。

反观敖钦,早早便是赫赫有名的一方霸主,因其高贵的龙族血脉,为人处事一向是心高气傲,从不曾将其他族类看在眼中。

晚杳虽说已是一尾修得龙丹的灵蛟,但还是比不得龙王的血统来得高贵,所以,原本都是桀骜难训的两人即便暗中互生了情意,也都各自压在心底不说。

老龙王被解救出幽海后,敖钦也就回了南海龙宫,两人自此别过也都没想着以后会再相见。但天意难测,没多久后天帝便下了道赐婚的旨意,将瑶池内一尾深得王母欢心的锦鲤下嫁于南海龙王为妃。

那锦鲤原是弥勒佛座前莲花池内所养,一日王母去往弥勒佛所在的兜率天讲道问法,临走之时,这锦鲤一跃而出,入了王母的眼,便向弥勒佛讨要了去,放至瑶池内。

将去前,弥勒佛赐其名为,万宁。

佛祖曰,万般选择皆造化,广结善缘方为宁。

敖钦明白这是天帝在自己身边放了一枚暗探,为监控自己的所言所行,也为时刻提醒自己不要话多,他心底苦涩,也别无他选,只得满面欢喜的接下旨意,准备迎娶万宁入南海龙宫为妃。

一时间南海四下里皆热闹非凡,各方水族接踵而至前来贺喜,唯有敖钦心底烦闷,不耐日日对着别人强颜欢笑,悄悄去了海边的小渔村里。

万杳依旧在海边小屋内打坐,对外面的纷扰视而不见。

她也非眼瞎耳聋,南海近几日的热闹她自是看在眼里,好痛在心里,可奈何她与敖钦身份地位相距太远,云泥之别,便是她今日即刻遇到机缘得以化龙登天,也不过只是一小小散仙罢了。

怎能与那南海龙王相匹配。

可敖钦来了,放下龙宫内的一切事务找她来了,晚杳便是冷酷无情,冰作的人也控制不住的动了情。

两人心知眼前一切不过镜花水月,只能做一场露水因缘的夫妻,说好情出自愿,事过无悔。

大婚那日,敖钦回南海龙宫,晚杳立于海边,看着长长一排送嫁的队伍,吹吹打打,喜气洋洋的也入了南海龙宫。

但终究纸包不住火,万宁素来会讨王母欢心,心思机敏,擅长察言观色,于是没多久便觉察出敖钦的心压根不在自己身上。

人人都以为是天帝作主赐的婚,却无人知晓她因在瑶台远远一望,便对敖钦一见钟情,难忘其英姿,这才寻着机遇求了王母作主,将自己婚配嫁到了南海龙宫。

可如今她虽嫁了进来,而丈夫的心却总是若即若离,并不愿与自己欢好。万宁心急,可她向来心高气傲,不肯作贱自己,向他低头求欢,如此夫妻二人僵持下去,便只能一日日空闺寂寞。

万宁心中有怨,也不安着。于是,她私下里派人跟着敖钦,不多久便发现了晚杳的存在,而那时,晚杳已是身怀有孕。万宁得知这一消息时,心底的怒火将她所有理智焚烧殆尽。她恨不得将这二人千刀万剐,以死谢罪,可面上却装作无事一般,照旧做着贤良淑德的南海龙宫的王妃。

日子便在这样剜心的痛楚里一天天过去,而万杳在得知有人暗中追查自己时,便想到最坏的结果。为了腹中孩儿的安全着想,她只得不告而别,从她居住的茅屋内悄悄消失,转而在南海边处,找了个不起眼的深潭藏匿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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