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抗命余波(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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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是在其它州县,卢捷有很大可能下令强行抓人,可这是“卫岗乡”,是大唐唯一以军队维持秩序的地方,甚至连最精锐的“羽林左卫”似乎也和他们站在一条线上。

在这种情况之下强行抓人,除了自己出丑以外,恐怕不会有别的结果了。

卢捷与谢岩双方相互注视了片刻,最终只能以卢捷率队离开收场。

谢岩也没闲着,更没有掉以轻心,一方面派人紧跟于卢捷他们之后,以防对方突然回转,另一方面,把王三狗叫到自己面前,单独说了一些话……

学堂这段时间里,冯宝跟一群中级班的学生们在讨论,需要多大面积的伞面,能够保证一个人从高处落下不至于摔伤。

其实冯宝自己也搞不清楚应该怎么计算这个东西,但是他提出了一个解决的思路,根据用石头做的实验,然后按照人体重量以及对应的伞面面积进行换算,最后能够得出一个大致的结果,然后再用石头进行试验。

通过反复试验,终于得到了一个相对准确的结果,至于制作伞面的材料,最终选择内里是麻布,外面用了双层丝绸,再用线缝的紧密一些,得到了携带轻便的伞面,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学生们自己动手完成的。

原本今日是冯宝带学生们找地方验证的日子,可谢岩一早就派人过来,让冯宝带人哪里也不要去。

冯宝意识到,今天应该就是“长安”来人的日子,他也做好了两手准备,如果谢岩在前面挡不住,他就先带人跑路,反正他什么也不知道,正所谓不知者不为罪,能有什么后患以后再说。

等到谢岩和高远出现于学堂的时候,冯宝迎上去问道:“怎么样?”

“已经走了。”谢岩说着,用手指了一下另外一间空的教室,道:“我们过去说。”

临进那间无人的教室前,谢岩对老张头和方九道:“守在门口不要让人进来。”

进去后,冯宝先问道:“情况严重?”

“说不好,那个家伙的确有圣旨。”

“你真的抗旨了?”冯宝大为吃惊地问道。

谢岩摇了摇头,说道:“那倒不至于,圣旨内容很是含糊,给我找了个借口给挡了回去,不过,这是很大的隐患,必须要设法消除。”

冯宝问:“那你打算怎么做?”

“我已经派王三狗抢先一步出发去‘长安’,将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情通过王伏胜,转告陛下。”

“总是通过王伏胜去办,不太好吧?”冯宝道出了自己的担忧。

“无妨,应当去年交给内府的十一万贯,一直没有统计出来,具体数字和账册,前段时间刚刚弄好,我让三狗带着账册进‘长安’,让他以此为名义约见王伏胜,此为正大光明的理由,不会有麻烦的。”

“那钱呢?十一万贯,咱们‘长安’那边可拿不出这么多钱来。”冯宝问出了另一件事。

“我已经命人,将其中七成兑换成金银,过两天,让成飞带人送去,我想让你在他们之前先上路,也去一趟‘长安’。”

“我去做什么?”冯宝问。

“两件事,其一,你去找王福来,告诉他,王禧和房元昭交情莫逆,如果这一次保不下房元昭,难保不株连到王禧身上,相信他自会想办法的。”

“你可真够坏的!”冯宝道:“王禧是王福来的命根子,他不可能不帮忙的。”

谢岩道:“是啊,这一次咱们的对手是长孙无忌,要是不做足充分准备,别说保下别人,就连咱们自己搞不好都得倒霉。”

“没错,的确得想周全一些。”冯宝接着又问:“那第二件事呢?”

谢岩道:“去办一份报纸,趁着长孙无忌对报纸还不熟悉的时候,先办起来,然后在第一期里面,一定要有一篇文章,提出一个问题,那就是,像房元昭他们这样的学生,既不可能也没有能力谋逆,若只因其家人犯事,就被兴师问罪,是否合适?印数不妨多些,形成舆论,要是能达到全民讨论的结果最好不过。”

舆论的力量有多么强大,冯宝那是再清楚不过了,他听出了谢岩的意思,即不去管谋逆案本身对错与否,仅仅就房元昭他们被株连一事提出问题,引发一场讨论,从而形成压力,让长孙无忌无法肆无忌惮的行事,从而达到保护房元昭他们的根本目的。可以说,这一手很是高明,避免掺和进政治漩涡中,又能够达到目的。

“可时间来得及吗?还有,文章谁来写?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可写不了的。”

谢岩回答道:“你到‘长安’的时候,先去找卢照邻,他应该还没离开,请他担任副总编辑,主持日常事务,他是文人,应该会接受的,可是,在政治上他差太远了,所以,总编辑一职,你可以去找许敬宗,他这个人人品虽然很差,政治眼光却很独到,有他把握大方向,报纸不会有问题,那篇文章,就请他写好了,保证没有问题。”

“他要是不答应怎么办?”

“这种事,你比我更在行,还用得着问我?”谢岩反问了一句,接着又道:“崔家在‘长安’有印刷作坊,印刷不是问题,运营那一部分,交给刘家,他们肯定有办法解决,至于广告那部分,你那个合作伙伴,李义府肯定有兴趣的,等到你最后走的时候,把报纸送给许敬宗,也就结束了。”

“啥?咱们什么都不要?费那么大力气,啥也没有?你没有开玩笑吧?”冯宝完全搞不懂谢岩在想什么,只能连声问道。

“不,我们得到了最重要的一样,那就是站队正确。”

冯宝奇怪地问道:“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听不懂呢?”

谢岩解释道:“要是历史记载没错的话,陛下是个重情义的人,所以他一直容忍了长孙无忌弄权一事,他们之间真正产生裂隙就是这次的谋逆案,长孙无忌的打击面太大、太宽了,丝毫不考虑陛下的感受,因此,在这个转折点上,我们通过力保房元昭他们这件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陛下,咱们和长孙无忌那一拨人不对付,甚至是对着干的,咱们是完全站在陛下那一边的,只要这个目的达到,其它损失都不算事。”

“警官啊,警官,我真的怀疑你过去学什么的?如此复杂的事,你是怎么想到的?”冯宝着实有些佩服地道。

谢岩却道:“你可真够笨的!在知道结果的情况下,倒推过来,也就知道怎么做了啊!”

冯宝想了一会儿,点头说道:“有道理,下次我也试试。行,那就按你说的,我明天出发,去‘长安’会一会长孙无忌那个老狐狸去!”

“卫岗乡”发生的事传进“长安”需要时间,可就在短短的这段时间里,开国功臣柴绍之子,驸马都尉柴令武;太宗皇帝之子,素有贤名的吴王李恪;左骁卫大将军、“安国公”执失思力等一批昔日显赫的文武大臣们,都被卷进了这桩谋逆案中。可以说,整个“长安”都在长孙无忌及其爪牙的威慑之下。

王三狗进入“长安”是二月初二。

可直到冯宝抵达,他也没能见到王伏胜。

到并不是王伏胜不想见,是皇帝最近心情极差,他不敢片刻离开。

相比较之下,专门伺候武媚的王福来,就要好上了许多。

冯宝又一次走进王福来的私宅,发现里面焕然一新,似乎是重新装修过了。

“王公公别来无恙啊!”冯宝看到王福来,满脸笑容的说道。

“托校尉福,咱家还不错。”王福来同样笑脸相迎,二人有说有笑的走进客厅,待下人沏好热茶退出之后。

冯宝换了一副严肃的表情道:“公公想必一定知道房氏谋反一案,然公公不知道的是,房家族中有一子在学堂进学,且与禧儿交情甚好,故受到着牵连,日前,‘大理寺’为此前去拿人……”

“什么?”王福来在紧张激动之余,手上的茶杯“咣当”一声掉了在地上,他顾不上其它,赶紧问道:“那、那禧儿现在……”

“公公莫急,禧儿没事,警官没有让‘大理寺’将人拿走。”冯宝谈谈地说了一句。

“喔——”王福来长长吐了口气,跟着唤进下人,将碎裂茶杯打扫一下。

下人出去后,冯宝继续道:“还是警官有魄力啊,‘大理寺’的人携有圣旨,他都没有让人带走。”

“啊——”王福来惊讶地嘴都合不拢了,并以略带颤抖的声音道:“他、他竟敢抗旨?”

“没有的啦,你也知道,像他们这种小人物,圣旨中不可能专门提到的,警官不过是找了个借口罢了。”

冯宝说的很随意,可听在王福来耳中,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在大唐,敢于如谢岩这般在圣旨当中找个借口而拒不执行的人,那可是绝无仅有的头一个!

“唉呀,那可是太承谢县男情了。”王福来感叹一下,接着冷静了一会儿,问道:“那校尉来找咱家,可有什么吩咐?”

“吩咐那是不敢。”冯宝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函交给王福来,然后道:“此为考试成绩单,以及本年度考试的试卷,冯某以为,王公公大可以亲人的名义提出,让陛下明白,一个在学堂认真读书的学生,既不可能参与谋反,更加不可能知道家里的事。我相信,以陛下的睿智和仁慈,定然不会追究的。”

王福来心中对冯宝这话还是颇为认可的,毕竟那些学生们,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人物,说他们谋反,多少有些牵强。

可即便如此,若是换在往常,王福来定然不愿意掺和进去,但是此次不同,王禧也被卷入其中,真要是不想点法子,如果到底如何,那是非常难说的。

因此,王福来几乎没有多加考虑,收起信函道:“事关禧儿前程,咱家就按校尉说的法子试试,成不成的,就得看陛下心意了。”

王福来接受此事,冯宝并不意外,当即言道:“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若是过去,他们难得一见,总是要说些其他话题的,可今天,王福来没心情,冯宝也有其他地方要去,只能相约解决此事之后再聚了。

离开王福来私宅之后,冯宝立即前往“夔国公府”,由于刘仁实还在三年守孝期内,所以找他很是容易。

冯宝与谢岩的关系那是众所周知,故刘仁实绝无怠慢之理,亲自将冯宝请进书房。

冯宝没有提及“卫岗乡”发生的事,而是将自己准备办报纸,请刘家出面运营一事说了出来,并直言不讳地道:“此乃警官之意,还请刘郎将莫要回绝才是。”

刘仁实也很痛快,直接就答应了。

冯宝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大致将怎样运营的步骤说了一遍……

说到最后,对刘仁实道:“此外,警官还有几句话托我带给刘郎将。”

刘仁实道:“校尉请直言,老夫洗耳恭听。”

冯宝道:“第一段话是,‘眼下长安的一切,不合作、不对抗,随民意而动’;第二段话是‘孝期满后,接着称病,最为妥当’。”

将该说的话全部说完之后,冯宝立刻起身告辞,他此次来“长安”,事多且时间紧,容不得他太随意。

刘仁实见挽留不得,只能亲自将冯宝先送出府门,再回到书房好好地思考一下谢岩托冯宝带的那话的意思。

按照目前“长安”城里的形式来看,不合作、不对抗,肯定指的是长孙无忌进行政敌清洗的动作,这件事上,刘家一直也是如此做的,但那句随民意而动,他是怎么也想不懂!还有,谢岩在话中的意思,明显是不希望他到“东宫”任职,可当今太子,自改由王皇后抚养后,已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子,自己不去任职,摆明了是和太子划清界限,如此做法,简直是在陷刘家于险地!

然而,事情永远都有两面性,万一太子那头……刘仁实不敢想下去了,高祖时期的太子李建成以及太宗时的太子李承乾,那最后的下场,人尽皆知。谢岩话中的意思再明确不过,那就是他并不看好当今太子,那么,究竟要不要听从谢岩的劝谏呢?刘仁实陷入了深深的思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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