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0. 强行挽留(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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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们将弗拉维抬上马车,一路送回高堡。此事迅速惊动了领主老爷,他甚至亲自带着家人来谢罪。而当前最紧要的还是请医生为大人治疗。

弗拉维由于溺水,肺里和胃里都呛进好些海水,非常不舒服。好在他没有明显的外伤,医生给他服用了清凉的药水。

“主教大人,方才实在是太危险了。”

苦于没有力气讲话,弗拉维无法赶走这位唠叨的领主,只好对他的废话听之任之。

“想必您已经听闻帕丁主教不幸离世的情况了。十有八九就是那只怪物干的!”

弗拉维有气无力地瞥了领主一眼。

“教堂倒塌后的第二天,也是这样海面上升。我们划船靠近,只找到了一些白骨……”

领主回忆起这段往事,不禁摇头叹气。

“起初我们不愿意相信主教大人已经罹难,互相安慰着也许他只是失踪。就在这个时候,海里冒出了那个怪物。他穿的,正是帕丁主教的华袍!”

“竟然是这样?”

“是啊……他甚至欺骗我们说,他就是苏兰的主教,承蒙造物者的恩典来传播福音。而我这个老糊涂,竟然还相信了它的话,朝着它跪拜……它在海边骗吃骗喝,海水褪去以后就会游走。”

“只是这件事,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小公子在一旁抢着说,“帕丁主教是人,怎么会变成一个怪物呢!”

“是啊,还是这孩子提醒了我,第二天,我问了它一些只有帕丁主教才知道的旧事,它答不上来才被我识破!但是它在水中游动速度惊人,一眨眼就能沉入海底,我们逮不住它,只能驱逐。”

“它骗不过我们,但仍然可以去欺骗那些愚蠢的渔民!”小公子气愤地说,“他穿着主教的袍子呢!主教大概就是被它吃掉的!”

“!”弗拉维一惊,“鲛人,还吃人的吗?”

领主难过地点头。

“我们这一代海域,涨潮的时候就有食人的海怪出没。有些渔民不小心落水,会被怪物吃得精光,退潮后剩下一具白骨在原地。”

弗拉维听罢震惊不已。

“既然如此,领主老爷您请不要过分自责了。以后再有新的主教上任,叫他注意安全吧。”

医生完成了治疗,弗拉维闭上眼睛休息。纳特在房间外等待了很久,终于可以进来看望主教大人了。肥肥大呼小叫了一阵,再三确认弗拉维大人只是呛了点海水而已,才放心下来。

“主教大人现在需要静养,不能剧烈地活动。”大夫如此建议。

“可是……”纳特面露难色,看向希林,“那我们的船怎么办?涨潮以后,大船就要出海了啊……”

“对哦!今天海水已经超过膝盖了。”希林也着急了。

“什么?你们两个年轻人,不顾主教大人的安危,竟然还惦记着登船出海!”

“领主老爷,您有所不知。那条大船的东家已经收了我们的定金。他说海水上涨以后就会出发,船不等人啊!”

“不行!主教大人现在非常虚弱,哪里都不能去,更别说出海了!多大的船上也没有高堡里的床舒服!”

纳特当然吵不过领主,他看看弗拉维。主教的内心想必非常着急,他比谁都惦记着快点返回帝国。但他此时此刻又太虚弱,话也讲不全的,只能摆摆手让他们都出去。

“无论如何现在也没法走,让他先休息吧。”希林看出了主教的意思,开始送客。

“哎,大船现在还没开走,可能是因为潮水没到最高位呢。但过了今天我就不好说了。”纳特非常忧虑,“就怕这条船走了,下一条等到半年以后。错过了时机就会非常麻烦。”

“不要想了!德里纳海只在苏兰这里才平静。到了深处可是无尽的深渊!还有各种各样的怪物,别提多凶险了!”领主咆哮道。“去年的时候,十几条大船出去做生意,今天只回来了一条!”

“哇……出海这么可怕的……”希林嘀咕着。

“可是……”

纳特再要说,领主竟然命令士兵把守弗拉维的卧室。

“主教大人,请您哪都不要去了吧。你就留在我的高堡做我们的主教好了。我想通了,不再另外修建教堂,就把我高堡这一侧的塔尖改建成教堂。这里舒适,而且安全。您哪里都不需要去!”

“你!这不是乱来么!主教要由教廷来指派的!我们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呢!”纳特争辩道。

“有什么好指派的。我命人出发去帝国送信不就好了。帕丁大人是主教,这位弗拉维大人也是主教,不都是一样的么!就留在我这里吧!”

再要多说,领主可不听了。士兵们把守着卧室,把废话很多的纳特赶出去,留下希林服侍,领主则返回了自己的住处。

希林把这群人都送走,关起门来终于安静了。少年站在窗边眺望大海。整个苏兰港沉浸在海水中,无数渔船往来穿梭。而高堡成了一座海中的孤岛。

弗拉维闭上眼睛休息,他心情不算好,不想喝水吃饭。他之所以生气,除了领主的强行挽留之外,更多还是在想那个鲛人的事情。鲛人的一些话不无道理,勾起了弗拉维自己很多回忆。

他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离经叛道的人。曾经多次当面反驳教廷的老学究。多亏自己的导师维护,才没被赶出去。

而方才,鲛人还提出了一个问题没来得及探讨——时间是什么?

时间毋庸置疑,就是钟表走过的刻度,日月划过天空的轨迹,人的衰老,万物的兴衰……那就是时间啊。

“但不是,那不是时间。”弗拉维沉吟起来。

时间天经地义,小孩子都知道。但除了刻板的理论以外,他还有很多别的想法。弗拉维不是那种糊涂的修士,他暗自思考着。

“亘古长河只是人类的幻觉。时间不是灵也不是体,不是造物者的杰作,而是人类创造的。”

如果当庭讲出这种话来,是否会被判为异端呢?

“人类固然是造物者的杰作,但人类也能够超越创造者。人类可以创造出不存在的概念——例如时间。”

这样冒犯至高造物者的想法,够把一个想法怪异的青年修士捆在火刑柱上烧好几个来回了。

经历了鲛人的质问,弗拉维的心绪难以平静:“我应该照搬前人的理论,直接否定那个怪物;还是静下心来思考他的观点?如果我接纳了他的想法,我自己也沦为异端了吗?”

“而我自己,究竟该苟且地继承前人的结论,还是叛逆地提出自己的看法?这两种做法,哪一种更加接近真理呢?”

“面对未知的前途,既有可能冲向广阔的海域,也有可能跌入无尽的深渊。以我浅薄的见识终归难以抉择,也许我也必须去询问自己的导师了。”

弗拉维叹了口气,更加迫切地希望返回帝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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