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交易（1 / 1）

少年清朗的话音犹如冰冷的刀划破温馨和谐的表象，当“女巫”一词落下，法师便做好了暴起发难的觉悟和准备。

莱恩盯着老妇人的平淡慈祥的面庞，心中做足了对方被戳穿身份后恼羞成怒的预案。

然而老妇人面色如常，对于莱恩的心眼毫不在意，慈祥依旧。

老人的嗓门充满被岁月刻下的沧桑却平静淡然如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

“孩子，你错了，我是魔女，不是女巫。”

“哈？”

承认了？如此坦然的承认了？

莱恩有点始料未及，虽说不知道对方为何强调自己是魔女，但在莱恩看来，女巫和魔女本质上对于他都没什么差别:实力强大，手段诡秘，以及都惹不起。

面对如此坦诚的老妇人，莱恩一时之间弄不明白，这位自称‘魔女’的存在，葫芦里卖的究竟什么药，也无法从这淡然的表情中窥探出几分蹊跷。

莱恩在踌躇间进退两难，要是对面撕破脸皮那还好一点，莱恩也能毫无负担地心狠下手然后果断跑路。

可是对面如此坦荡荡的表现倒是让莱恩深感疑惑，对于这位无声胜有声的魔女心中忌惮更深。

一时间，莱恩被老妇人的自若的表现弄的进退维谷，他一言不发，思索着这个局面如何是好。

要莱恩主动动手那是不可能的，既然对方没有先撕破脸，莱恩并不愿意就此裁决一个人类的善恶，哪怕她看着十分可疑。

再者，某个怂货的第六感在示警，敏锐的直觉告诉他，如果自己主动出手，下场会很凄惨。

空气中的气氛弥漫着尴尬和死寂，莱恩板着脸，一言不发，神经紧绷着随时准备着，犹如一只小心翼翼的大猫蓄势待发。

最终还是魔女打到了空气中的死寂，窝在躺椅之中的老妇人看了一眼陷入思考的少年，缓缓开口道：

“孩子，何必纠结，你也不是骑士不是吗？

就当老婆子兴起之下，对于风雪中的来客一碗热场相迎罢了。”

“等等，老奶奶，您有何证据说我不是骑士？”

莱恩眉头一皱，摊摊手反问道。

我的伪装天衣无缝来着，就算你是魔女，胡乱说话，我也会默默记小本本的。

魔女微微一笑，那张慈祥的脸上被岁月掩盖的风雅气质自然流露半分，料想年轻时也一定是一位倾国倾城的红颜祸水。

“你不懂，如果你是一位骑士的话，恐怕在听见魔女的第一时刻就已经拔出了武器了吧。

也许，你也不是本地的人，可谁会在意呢。

我不会追寻你的过去和来历，你又何必在意老婆子的身份，不是嘛？”

莱恩迟疑了片刻，虽说对方说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但是莱恩还是有些疑虑和担忧。

作为一个没有安全感的怂货，在没查明对方真实目的之前，莱恩对于可疑的存在的忌惮是不会削减半分的。

思虑片刻，在魔女一再纵容或者说好脾气的表现之下，某个法师也褪下了伪装，不复愣头青的憨憨模样。

“明说吧，我不会天真到认为一位隐居在森林深处的女巫，

哦不，是魔女，会善良到请路人进入自己的居所，

只是为了请他喝一碗热汤，我想，你也不至于闲到这一地步吧。”

莱恩嗤笑一声，语气淡然，与之前的表现判若两人。

话说，不会真有人会觉得有人会毫无所图地将纯真软萌的少年带回自己的房间里没有丝毫想法吧？

上一个如此单纯的家伙已经在杰难逃了。

而莱恩无疑是不打算和这位魔女继续虚情假意地扮演这场虚伪的戏剧。

老妇人嘴角泛起一丝诡异的笑意，她盯着莱恩语气轻缓，一字一句地回答：

“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

风雪初霁，黎明已至，在天边淡淡的微光照拂中，地面上仿佛铺满了流光的亮银，墨绿色的松树冷杉顶端积雪累累压弯了枝头。

在漫天茫茫林海苍苍的绝美雪色之间，一位少年把玩着手中的银白色叶片神色琢磨不定。

在交易达成之后，某个自觉达到目的的少年便匆忙告别老妇人，在黎明的微光中离开了魔女的主场。

此时的莱恩手中的即是交易的一部分，一枚来自梦境之树的精华树叶。

根据魔女留下来的资讯中莱恩得知了这枚树叶的作用，可以用来存储信息和知识，而且容量超赞。

莱恩不由感叹，这无疑是异界版的u盘啊。

这里面记录的是这个世界黑魔法的知识和神秘界的一些常识，对于莱恩来说，无疑是解决其当务之急的最好礼物。

而且，魔女还贴心地附上了这个世界的文字和语言知识，也正是由于这个举措，莱恩才猛然警觉，自己一直在用费伦的通用语与魔女交流。

因为莱恩发现，这个世界的文字是犹如阿拉伯语的弯弯曲曲的爬行字体，与他见过的文字完全不同，如果没有这份馈赠，莱恩估计自己连那些魔女交易的神秘学知识都看不懂。

并不是所有的诸天万界都是用汉语的，应该说，不同的世界，语言文字形形色色带着各自的特色才是正常情况吧。

虽然【火花】自带的通晓语言的能力保证了莱恩能够与任何世界的生物交流无阻，但文字这一方面还是需要自己学习的，尤其是不同的文化中某些特定的表达，更是能让初入此领域的人欲仙欲死。

也正是因此，某个自认为聪明的家伙，才发现了一个尴尬的情况。

虽然通晓语言的恒定效果保证双方能够无碍交流，但使用语言的不同还是能够听出来的。

这也难怪魔女看自己的眼神如此微妙，语言不通但却能让对方清晰明白自己要表达的含义，这个奇妙的情况，是个人都知道有问题好吧。

可惜的是，莱恩在紧张和勾心斗角中忙于角色扮演，加上第一次穿越异界，没有经验的少年在大意中直接疏忽了这一点。

莱恩不由得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这实在是太蠢了。

好在，有惊无险，这次的失误并未有造成巨大的损失，但真的好蠢啊啊！

在自己的日志中记录下这个惨痛的教训后，再三告诫自己小心，放下心中高傲和兴奋的少年，依旧羞愧难当。

郁闷的少年在气急败坏之下羞愤地一脚将溪边的鹅卵石踢飞。

光滑圆润的鹅卵石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入水面。

……

“咚”

方方正正的糖块笔直落入杯中的牛奶中，与陶瓷杯壁碰撞发出叮当的清脆声响。

红色的桦木餐桌上，银白色的茶壶长出了小腿小手，自己跳了起来，向杯中续上适量的热牛奶。

完毕之后，茶壶恭敬而谄媚地向躺椅之上的魔女提醒道：“夫人，温度合适了。”

“嗯，放那吧，我一会儿喝。”魔女点点头。

似乎感觉主人心情不错，茶壶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道：

“夫人，就这么让那个小家伙走了，您不怕他不遵守契约嘛？”

“是啊，是啊，那个小孩满口谎言！”

一旁散发着柔和光亮的油灯大声附和道。

“没错，没错，一看就不是好孩子！”

房间墙角的等身镜聒噪地发表自己的看法。

“而且他没有喝夫人您好意准备的蕴灵汤！不识好歹！不识好歹！”

原本安安静静躺在桌面上的木碗露出五官，气愤万分打着小报告。

一瞬间，房间中的家具器物活了过来，椅子、油灯、木碗、镜子等家具器物长出五官和小腿小脚，在主人面前对着刚刚离开的少年口诛笔伐。

房间之内，群魔乱舞，七口八舌，嘈嘈切切，安逸的家庭厅房刹那间，变为了热闹的菜市场。

“呵，那可是被伟大存在标注过的小家伙，那群自大又贪婪的猎犬注定会找到他。

真期待那群注定吃瘪的家伙的倒霉样，可惜他搅动的风云，老婆子注定看不见了。”

魔女似乎在解释，也似乎在感怀着。

语罢，老人盯着壁炉中摇曳的火光，在迷蒙的光线中思绪回到过去。

“索菲娅、莱昂、亚丝娜……”

魔女念叨着某些逝去于岁月长河中的名字，眼神平静而哀伤。

房间中，原本叽叽嚓嚓的活灵们一个接一个停下了喧哗，他们都明白，那是失去一切的人在怀念再也无法回到自己身边的事物时才有的眼神。

渐渐的，魔女的眼神变得冷厉下来，空气中弥散着阴冷死寂的气息，原本慈祥的老人身上流露出邪恶、污秽的诅咒气息，浓郁的黑暗气场让老人犹如披着一张人皮的恶鬼般狰狞可怖。

活灵们噤若寒蝉，好似一个个受惊的小鸡仔窝在一团瑟瑟发抖。

别看主人平日和蔼可亲，可一旦变成这个模样，那就是最恐惧的可怕存在。

在一片静谧中，魔女似撕咬着仇人的血肉般狰狞地开口，平静的语调下刻骨的怨毒和仇恨如积压的火山蓬勃预发，她缓缓的念出了那个铭刻入自己骨与血的名字：“圣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