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修行（1 / 2）

天星，正阳城，春阳公寓，403号房间。

苏雨生返回了房间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确认现在的时间。

十七点三十五分。

“仅仅过了五分钟吗？”

修行世界，将功法背下来大半，誊写在记事本上，并修行一整个周天，仅仅过去了五分钟？

“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并不是一一对应的。”

关于时间流动的佐证在手机记录的视频中再次得到验证。

在相机的记录中，苏雨生先是呆滞看向电脑屏幕的瞬间，便消失在了房间中，接下来的视频便是漫长的静止。

直到苏雨生的第二次出现，是在视频经过了五分钟之后。

他的表情逐渐变得严肃，重要的猜测之一得到了确定，“进入文字世界是实体！”

时间的流速与否，在此刻变得无关紧要，最重要的事情，如果在文字世界中受到伤害，极大可能会反馈到现实世界。

苏雨生默默运转起功法，当即清晰的感觉到，他带回来了部分修为。

不过体内游荡的气感，出现了极大程度衰弱，仅仅只能够感觉到一只细小的爬虫在筋脉之中游荡。

他依照记事本上的功法，试着进行第一次周天的运转。

酸涩，凝重，艰难的在体内推行。

世界并非相似，传说中的功法在现实世界中受到了难以言喻的凝滞与阻隔。

由一辆豪华顶配跑车破落到年久失修的老式拖拉机。

但是！

力量层次的改变是切实存在的。

他现在，此时正切切实实地在修仙！

功法的设定未变！

依旧是单纯的进行能量积累的过程！

短暂的欣喜之后的，苏雨生用力拍了拍脸蛋，开始反复咏背记事本中的功法，将功法死记硬背一般，刻在脑子里。

一日夜的时间，脑子彻底被搅合成了一摊糨糊，赤红的眼睛瞪得浑圆，此时记事本上的功法已经完全消失。

他清楚，此时已经将所有内容记下！

无论何种形式，这门功法具有独立的唯一性，包括记忆。

他隐隐约约的觉得，设定之下的修行世界好像推演出一个了不得的玩意。

犹豫片刻，重新戴上纸笔，打开了《修行记录》。

他现在要进行两个推测的试验，第一，回去观察他留下的影响是否会在离开之后复原，第二，两个世界时间差异的推测，顺便借助更慢的时间，去将《心灵密室》剩下的内容写完。

短暂的眩晕之后。

苏雨生重新出现在了洞口，山间清冷依旧，潮湿的石路上出现了一抹血迹与散乱在地面上的嫩绿色枝叶。

竖起耳朵，能够听到洞内传来的阵阵痛苦的闷哼声。

苏雨生想起来了，为了保证修行功法的完善性，他设定了一个普通人作为目标，在悬崖上方跌落山洞。

仰头遥望几乎被两片悬崖挤成一线的天空，轻轻的抽动嘴角，有些令人害怕，这么高的悬崖，竟然真的能够被一棵树救下？

苏雨生向山洞内走去，有些好奇。

本世界，苏雨生做的所有设定，都是关于功法的，而并对世界观进行任何限定。

他很好奇，在这种条件下，究竟会推演出怎样的世界？

“什么人！”

男子的虚弱的呵斥声在洞内传来。

“张伟。”苏雨生熟练报上假名，腿脚不停的向山洞之中走去：“不小心在上面跌落了下来。”

数十步之后，石室的中央，陌生男子正躺在较为干爽的石面上，右腿不正常的蜷曲，衣装破旧，蜷曲的兽皮衣滚满了泥泞与血渍。

弓成虾米一般在地面上以警醒的目光注视苏雨生逐渐走进。

“修行者？”男子扫视苏雨生完善的衣装，推测道。

苏雨生点了点头，“没错。”

“呵……哈哈哈哈哈。”

男子肆无忌惮的笑声在山洞中左右冲撞的，苏雨生捏了捏耳朵，默默地坐在了石室的另一侧，他可以感知到，男子不加掩饰的，赤裸裸讥讽。

“哈哈哈……咳……咳……咳……”

几声撕扯肺腑一般的咳嗽声后，男子终于停止了笑意，摊开后，仰面躺在石室的地面上。

“笑什么？”苏雨生没有因为男子的笑声而恼怒，对于修行者跌落悬崖，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吗？

男子皱了皱眉，疑惑道：“你不是辰星部的人？”

“不是。”苏雨生答道。

“你来自哪里？对岸吗？对岸的衣装，这么奇怪吗？”

“不是，我是外来者。”苏雨生背靠石壁坐下，双手交叠在膝前，言语中蓄满对世界的向往：“我来到这里的时候，便出现在这个石洞中，对外面的世界很好奇。”

“嗯？”男子轻哼了一声，艰难的翻了个身，赤红的目光紧紧盯着苏雨生，似乎在判断言语的准确性，良久，胳膊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向下瘫软下去。

“龙神在上！我叫辰德，我为方才的嘲笑向你道歉。”

辰德的声音软了下来，遗憾的口吻混杂在他的言语中，可惜的摇了摇头。

“可以为我介绍一下外面的世界吗？如果可以，我想出去看看。”苏雨生靠在石壁上，目光好似透过坚硬的石壁，落在深渊外广阔的天空之上。

对于世界最快的探索方式，就是倾听世界土著的的看法。

“出去？”辰德嗤笑一声，“不要怀有无谓的祈愿，那只会让你的生命最后旅程过的更加的痛苦。”

他舔了舔因为缺水而显得干涸发白的唇角，“这里叫龙渊，掉在下面的人，无论如何都上不去了。”

“上不去的，无论如何都上不去的，即使是修者，因为，永暗的龙神于此栖息。”

“在上方的大陆上生存着无数的部族，我属于其中的一支，仅仅三米宽的距离，成了无法逾越的天堑，无数好奇的修士试图越过深渊，探索对岸的世界。”

“无论修为如何，即使是翻云覆雨的大能之辈，再越过龙渊时，也会因龙神的伟大，失去灵力运转的能力，坠落深渊。”

“久而久之，崇高的龙渊成为了部族用来惩处罪人的刑场，伟大的龙神被冠以坠龙的名号，无数忤逆过长老的罪人被填埋在此地。”辰德目光中闪过一丝痛恨：“同样包括我的父亲……”

“探寻龙神古老踪迹的父亲。”

世界遵从与设定，而向着更符合逻辑的方式推演。

修士掌控着世界的大半权利，或许存在未了解的剥削与压迫，辰德对修行展现出别样的敌意。

苏雨生的脑中出现了如此的故事剧本，名为辰德的年轻人，父亲因为忤逆部族的修士长老被沉下悬崖。

他在悬崖前祭祀父亲时，不慎跌落悬崖，寻找到了传奇的功法，开始了一段修行，复仇的岁月，之后再某一天，重新回到龙渊，开启新的副本场景。

“不对！不应该存在失足坠落一说，难道是被人推下去？”

失血的苍白色在辰德唇角蔓延，被摔断的腿呈现不规则的扭曲，不过生命体征逐渐稳定。

“也不对……”

没有愤怒，没有仇恨。

没有挣扎着不顾一切向要上去的冲动。

反而有些认命。

目光闪烁崇敬，游礼圣地的虔诚信徒。

处处透着古怪。

这个世界似乎衍生的有一些问题。

“龙神在上！”苏雨生学着辰德的模样夸赞了一下虚无缥缈的神灵，向前凑了几步。

痛恨修者，尊崇龙神，没有什么比这样更能拉近两者间的情谊。

“！”辰德满目惊讶。

“我既然落到此地，便托于龙神的垂青，侥幸偷生。”

苏雨生虔诚道：“称赞一声龙神，属实发自肺腑。”

“我不明白！”苏雨生目漏责备，“肆意惊扰龙神栖息的罪徒！怎敢将龙渊如此圣地化作为惩一己私欲的刑场！”

“辰兄放心，汝父的在天之灵，定会归于龙神的怀抱，以证其心。”

“虽然我失去了再次见证蓝天的机会，但于此，我能更近的瞻仰龙神的威视！”

吹捧所喜欢的，抨击所厌恶的，哀叹所遗憾的。

辰德眼中升起的光辉尚未凝固，便逐渐暗淡，长叹一声，衰败的身体蒙上一层别样的阴霾：“此地，没有办法接受龙神的荣光……”

苏雨生：“？”

“我小的时候后，每当做梦时，都能于梦中瞻仰龙神伟岸的身躯。”

“家中的基石上，镌刻着古老的传说，我们祖辈也因此，久居在龙渊之旁，守卫着龙神的安宁。”

“真是可惜。”苏雨生装模作样的感慨片刻，“难道天下没有其他的神灵，能够借之寻找龙神的踪影吗？”

“一群沽名钓誉之辈，借着泥塑的身体，怎么能与龙神的光辉相互媲美！”辰德讥笑道。

世界是有神的，有翻山倒岳的修士，有着广阔的部族，苏雨生越来越希望，能够跃出这间山洞，看看外界是怎样一种情景，依照现在修为的进展，飞跃数十米的崖口，将是漫长的事情。

接下来的时间，辰德如着魔一般反复的重复着他对龙神的忠诚信仰，对于崇敬龙神的无限决心。

“我听不到龙神的呼唤……”辰德依旧在自言自语。“明明……诚挚的奉献，会得到足够的回报。为什么……”

“我明明足够的诚挚了……”

“或许是你的信仰不够纯粹呢？现在所面临的一切，不过是朝圣路上的挫折，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辰德如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瞬间颓废，目光暗淡，僵硬的将目光投向苏雨生，“啊？”

苏雨生冷冷的，他觉得这个世界似乎衍生的很怪，辰德便是这个畸形世界下的产物，设定不足带来的世界的放飞自我？

辰德久久没有在苏雨生那里得到答复，精神恍恍惚惚的。

“龙神在上！”辰德收回呆滞的目光，咬了咬牙，暗下决心。

挣扎着起身，全然不顾骨折的腿拖在地面上钻心疼痛，目光坚定，残缺的步伐，向着洞口外行去，站在悬崖洞口。

折断的腿托在地面上发出沙沙的声响，扶着墙壁，蹦跳着向外洞口行去。

“你要做什么！”

当沾满泥泞的身躯站在深渊的前侧，苏雨生脑海中突然明悟，关于被人推下悬崖的假设同样是错误的。

他可能是自己跳下来的！

“古老传说，当陷入龙渊的生灵，以诚挚的信念供奉以神灵，神灵将给予足够的回报……”

辰德拖着残破的身躯摇晃站在深渊之前，单薄的身躯，在四灌的风口前，左右飘荡，随时可能会坠入深不见底深渊。

“我曾向龙神许愿，以残破的身躯换取辰星部的灭亡，可是，终日苦守，却一无所得。”

“我的信仰不够虔诚，我的祈祷不够诚挚！”

辰德轻阖双目，背身向着悬崖缓缓倒下，声音在深渊中回荡，却越发震耳：

“在此，我重新进行祈祷，尘世纷乱，修者独大，世间苦楚，我愿以此残破之身，换取天下无修。”

苏雨生快步向着洞口追了几步，但没有赶上，只能徒然的望向辰德向下坠落的身型。

他趴在悬崖口，脑袋有些发木，将一切的事情，寄托以神灵的祈愿在他看来是一件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更别说，将生命在这般荒唐事中流逝。

无边的悲恸沾染了深渊中流动的云雾，难言的氛围在深渊中越积越深。

轰隆轰隆的声响在深渊下传来，震耳发聩，如雷鸣奔驰。

对侧的峭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远处移动，并且不断为止加速。

深渊下，浓厚的雾气随着深渊的开裂逐渐散去，死亡的幽寂与破灭的恐惧一层一层的向上方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