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山崖林间,偶遇怪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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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不知从何处拿出一柄铁剑,同时脚下轻功使出,直奔大堂西南角而去,花因躲在东北角,见到黑衣人突然发难,亦是受了一惊,以为被发现了所在,待看到黑衣人挺剑朝西南角刺去之时,才松了一口气,但还未喘过气,却见西南角下居然也藏有一黑衣人,花因不禁暗暗称奇,只见两黑衣人斗做一团,使刀舞剑,凌厉无比,两人愈战愈烈,难分高下,互拆十几招,便渐渐远去,直至没了声响,花因四下打量一番,确定没人之后,走进大堂,将段行书搭在肩上,从段府后院走出。

花因提着段行书一口气走了十几里路,行至一处山崖下,一把将段行书停靠在石头上,气喘吁吁道“这段小公子,看着身瘦体弱,却不想如此沉重,这一路走来,可累死本姑娘了,不给我买一盒胭脂,可就说不过去了。”

便在此时,听到一声咳嗽声,花因眉头一俏,道“这么快就醒了?”

段行书渐渐醒来,只感全身酸痛无力,连睁开眼睛的力气也没有,听到花因的抱怨,却是虚弱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姑娘想要胭脂,在下定当满足,只是在下如今身无气力,行走不便,待歇息气足,再到名胭坊中挑一盒最贵的胭脂赠予姑娘,咳咳咳!”

又是咳嗽不断,花因略显尴尬,只是随意嘀咕几句,却不想还被听见了,当即嗔道“谁说要胭脂了,我乱说的而已。”

段行书裂开那干枯嘴唇笑了笑,花因白了一眼,接着从怀中拿出一个瓶子,倒出许些白色粉末参合水中,喂服于段行书,咕噜咕噜两口凉水进肚,段行书一声轻吟,甚是觉得舒畅,缓缓睁开眼来,看到花因贴着脸好奇的打量着自己,少女身上7独有的一股清香窜入鼻尖,段行书内心摇曳一荡,不免的往后缩了缩,只是背靠岩石,怎还能退?

段行书道“姑娘,姑娘请自重,”

花因看着眼前的段行书脸红耳赤,眼神四处躲闪,略显惶恐,犹如未经世事的小男孩一般,觉得甚是有趣,瞬间玩心大起,柔声道“段公子这是怎么了?奴家不辞劳累,不惧艰险,将公子从那群恶人手中救来,公子非但不谢,反而嫌弃小女,奴家~奴家就这么招人讨厌吗?呜呜~”

声色委屈,哭腔渐起,段行书自幼与女子相交甚少,怎知女子这般容易哭泣?再者只觉眼前这女子说的也不错,看着花因将哭,一时不知所措,便连忙摆手道“不~不是的。并非在下嫌弃姑娘,只是……只是……”

花因断续道“只是……只是什么?”

段行书从花因怀下走出,理了理衣裳,一本正经道“只是孟子有言:食不连器,坐不连席,男女授受不亲,礼也。”

瞧着段行书一边整理衣裳,一边言辞义正的说教自己,如此一副诙谐的画面,使人忍俊不禁,噗的一声,花因笑了出来,段行书抬头道“姑娘笑什么?”

但一瞬,似乎想明白了,于是道“你年纪不大,心思倒是鬼怪。”

花因自知露馅,于是也不演了,道“我救了你的命,看看你怎么了?哼!”

段行书知其小孩心性大发,拱手揖礼,道“姑娘救命大恩,在下没齿难忘,生杀予夺,全凭姑娘吩咐,只是这般亲近目视,不免有失体统。”

闻言,花因脸色沉了下来,冷冷道“你是说我轻薄淫贱,不知羞耻吗?”

段行书急忙止道“不是,不是。姑娘可不要误会……”

又听得花因道“我既能救你,也能杀你。”

言下之意,便是要你乖乖听我的话,任我驱使,段行书自知理亏,但身为男子汉大丈夫,便是杀敌报国,马革裹尸,那也是理所应当,眉头也无需皱上一皱,但如今却受缚于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任其拿捏,如此屈辱,心中甚是不快,于是坦然道“在下薄命,姑娘大可收去。”

花因见着段行书态度傲慢,毫无半点诚心,不禁大怒,道“你找死……”

三根毒针脱手而出,两人相距不过一丈有余,在段府大堂,段行书可是亲眼见到这姑娘能在十余丈之外轻松取人性命,当下知晓躲避不过,便是正正站着,嗤嗤嗤,三枚毒针如数插击中,这针喂有剧毒,段行书只感一阵锥刺之痛传来,当即双眼一黑,便瘫软倒地,在倒地瞬间,段行书又见到花因挥出毒针,朝自己使来,只是已要身死,哪还管他多插几针?便是将自己刺成刺猬,那也无所谓了。

不知过了多久,段行书只感头疼欲裂,口干口苦,浑身无力,便是呼吸一次,都觉如是耗掉了半条性命,缓缓醒来,却睁不开眼,仿佛眼皮挂了千斤重石。

咳咳~

不觉咳嗽两声,正值艰难之际,只感一股冰凉润湿嘴唇,流入咽喉,传遍全身,霎时倍感浑身清爽,接着一阵嬉笑闹声从耳边传来,随后听道“醒了?感觉如何?”

段行书知道这是在问自己,只是自己被她如此折磨,无心与她交谈,只是心道“初时见她,抬手间便杀了七八人,以为她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小魔女,但接着又在众目睽睽之下不顾危险使计将我救出,令我好生愧疚,只是善意未展,如今却又这般折辱我,想来,她却还是个魔头罢了。”

念想如此,段行书惨然一笑,花因见其不理自己,却是自顾笑着,又佯装怒道“你再不睁眼,我就让你永远的醒不来了。”

段行书未有动作,花因瞧着段行书似与自己赌气,眼珠一转,欣然笑道“今天本姑娘玩够了,你醒来吧,不捉弄你了。”

声停语歇,段行书依旧一动不动,花因不禁皱眉,心道“难道药量过大,给他弄死了?不行不行,他这么好看,我还没看够,不能死。”

花因心想如此,一慌神,便欺身靠近,要为段行书把脉,待其右手伸出一半,却见段行书双眼猛的一睁,接着将点住花因的膻中穴处,膻中穴乃集气化功之所用,极为重要,此时被人摁住,只感浑身力量瞬间泄去,身子一软,便扑倒在地,段行书缓缓起来,揖礼拜道“暗箭偷袭,乃小人之道,只是如今以在下之力,想要光明正大的从姑娘手中逃开,约是难如登天。故迫不得已,出此下策,姑娘莫怪。”

花因此时浑身乏力,便是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哪还能责怪于他?虽不能口伐,但眼中的凶狠之色愈加盛烈,段行书只当不见,自行走去。此时已是天黑,在这短短一天时间内,段行书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目睹亲人惨死当前,家府被焚,种种打击之下,心神早已疲惫不堪,肚中更是饥肠辘辘,但幸好花因生了一堆火,且还烤着一条巴掌大小的河鱼,瞧着烤鱼表皮金黄,油水滴落火中,香味四溢,已然熟透,段行书将烤鱼拿起,寻思“四下并无鱼骸,看来这条鱼是她自己要吃的,自己吃的,总不能自己下毒吧?”

当即徒手将一撕,烤鱼断成两半,自己拿一半,将另一半给放在火旁轻烤,道“多谢姑娘赠食,在下也并非掠夺无度之人,只是借来姑娘半鱼口食,另一半已放在火旁温热,待在下恢复气力,再帮姑娘解开穴道。”

话毕,便是大口吃起鱼来,实在饥饿难耐,这拳头般大小的一块鱼肉,不过片响,便被段行书吃了个干净,肚中充食,力气自然也恢复了许些。

冷月半圆悬挂于天上,四周偶有虫鸣夜枭声,放眼望去,尽是漆黑,唯有眼前这堆火在不停地闪烁,照应着段行书苍白的脸庞,四下无事,段行书便闭目静坐,想着早些恢复气力,片刻,忽想“这其中有诸多不解之惑,如今我气力也恢复七八分,何不解开花因姑娘的穴道,让其解答一二?”

于是便走到花因面前,道一声“得罪了”,随即在花因膻中穴上点摁两下,穴道解开,呼吸也不由得顺畅了这些,只是长时间的卧地,血流不畅,使得全身发麻,不敢有大动作,但说话却是无甚大碍,生怕段行书再次使难,便走离段行书远一些,随后斥道“你这人怎不分是非?我好心救你,你却这般对待恩人,是何道理?”

段行书知晓眼前这姑娘心思古怪,大多喜欢无理取闹,因此也无心与其争辩,便道“方才所为,实为迫不得已,望姑娘见谅。”

花因感到全身酥麻退去,手脚灵变许多,冷哼一声,极是不悦,走到火旁,拿起烤鱼,道“哎!这山里野猫野狗就是多啊,我这鱼不过停放少刻,便被偷去了一半,哼哼!要是下次再来,我定要打死了吃肉。”

段行书听闻花因说骂自己为野猫野狗,倒也不放心上,小姑娘性子使然,让让便是了,只是后面越说越离谱,竟将说自己是小偷,这段行书就不乐意了,大丈夫光明磊落,怎能落得一贼偷之名?当即辩道“方才我讨取鱼食,已向姑娘禀明,何来偷取这一说法?”

花因道“你是问过我了,但我答应了吗?”

段行书摇摇头,道“姑娘并未口头答允,但也不曾拒之,在在下看来,姑娘就是默认了。”

花因说不过,气得一大口咬下鱼肉,使劲咀嚼,仿佛吃的是段行书的肉一般,段行书只是一笑置之,又听得花因道“方才我被你点住了穴道,不能开口说话,不做数。”

段行书淡淡道“嘴长在姑娘脸上,姑娘不能说话,那是姑娘自己的事了。”

花因道“你这是强词夺理。”

段行书道“有理何为何不夺?”

花因气说不过,怒由心生,便道“你……哼!早知道不救你了,让你死在那群坏人手中。”

段行书闻言,念及逝去的爷爷叔叔,一时悲情不禁涌来,双眉低垂,便沉默不语,花因见着段行书神情低落,亦不宽慰,自顾吃着手中烤鱼,心道“哼!叫你使我不高兴,我不高兴,你也休想开心。”

两人各怀心事,皆不做声,火中的木柴渐渐少去,火光暗淡,周围虫鸣愈加炽烈,七嘴八舌,仿佛有说不完的话,与段行书两人形成鲜明对比,就这样静默了盏茶时分,两人忽而抬头,异口同声道“你……”

相视一笑,段行书道“你先说。”

花因道“你接下来要去哪?”

段行书望着残月,眼神忧郁,道“不知。”

花因低头望着火苗,不知在想些什么,随手将身旁的木枝丢向火坑,火势渐起,段行书道“姑娘为何救我?”

花因用那乌黑灵光的大眼睛望着段行书,道“我说因为你生得好看,你信吗?”

段行书自若一笑,道“既是姑娘所言,在下是必相信,只是说在下生得好看,那是万不敢当的。”

花因铃笑两声,道“就你们文人儒生心思繁多,在我们那边,都是赤诚相待,直来直往,没这么多心思讲究,好看便是好看,丑陋便是丑陋,相由天生,凡人奈何不了,所以没什么大不了的。”

段行书道“是在下泥古不化了,姑娘见谅!”

花因不予理会,道“你脸色为何这般苍白?生病了吗?”

段行书苦笑一声,道“我生来便患有病疾,自幼体质羸弱,出不得远门,常年深居,自然就这般模样了。”

花因眼珠子一转,道“那……”

话未说完,一只手便将花因的口给蒙住了,段行书轻轻道“有人来了。”

花因望着眼前这只枯瘦白皙的手,内心一阵乱跳,心想“他常年身缠病痛,想不到手掌竟这般温热柔滑,实在出人意料。”

花因一阵红晕涌上双颊,对段行书的话全然没有听进,不多时,便听到一道女声响起“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十七为君妇,心中常苦悲。君既为府吏,守节情不移,贱妾留空房,相见常日稀。鸡鸣入机织,夜夜不得息。三日断五匹,大人故嫌迟。非为织作迟,君家妇难为!妾不堪驱使,徒留无所施,便可白公姥,及时相遣归。”

接着声音一变,唱作男声,道“儿已薄禄相,幸复得此妇,结发同枕席,黄泉共为友。共事二三年,始尔未为久,女行无偏斜,何意致不厚?”

随之又变作妇声,唱道“何乃太区区!此妇无礼节,举动自专由。吾意久怀忿,汝岂得自由!东家有贤女,自名秦罗敷,可怜体无比,阿母为汝求。便可速遣之,遣去慎莫留。”

……

声音惟妙惟俏,凄凄惨惨,在男声女声之间来回变换而不做停息,仿佛是戏台之上的戏子在对唱一般,四周一片漆黑,幽静的林子,突兀的声音,久看不见人,不禁使人心底犯悚,后背发凉,花因也听到了这声音,问道“这是什么?”

段行书神情凝重,片刻,道“唱戏。”

花因又问道“是谁在唱?唱的又是什么?”

段行书沉吟片刻,道“是谁在唱,我也不知道,但唱的是什么,我倒可以考究考究。”

段行书自然知道那人唱的是焦仲卿与刘兰芝的爱情故事,只是来者不明,是恶是善也不知,不便作过多解释,便不与花因细说,花因见着段行书不愿言说,也不去问了,自顾听着,那唱戏的声音越来越近,但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四下静静悄悄,半个人影都不见着,仿佛那唱戏的走路脚不着地一般,片响,段行书忽而朗声道“哪位好汉驾临,但请出来一见。”

那声音戛然而止,四周又恢复了静悄悄的一片,段行书两人对视一眼,均不知来者何意,少顷,那声音响起,却是女声,道“你怎知我身作男儿?却不是深居闺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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