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烂命僧,今夜是否奇袭(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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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何不想想,他是因何离开的?”白饵骤然反问。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张井春不解,惶然盯着白饵问。

“他既答应了允你下山,又为何要故作拖延?那分明就是他诸多无奈下的权宜之策!”白饵道。

“你说他自私,他真的自私吗?三十九年前,他将你捡上山,他对你有再生之恩,三十九年后,他为了你能平安活下去,不惜赔上了自己的性命!他一定也不自私!他当是这个世上真正对你好的人!”

“你的意思是,是我逼死了我的师傅?”张井春不禁苦笑了一声,眼里满是不可思议之色。

“当他开始筹备浮生令时,他也许早已算到了自己的命数。你这个师傅从你小的时候便开始默默保护你,哪怕到了生命最后一刻,也选择默默保护你。”

白饵轻笑了一句,看着眼前眼眶极尽通红的张井春,她心中不禁感到一丝惋惜,叹只叹,有些事,张井春明白得太迟!

总有些事情,往往都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张井春的师傅玄德大师穷极一生都在保护他,却从来没有人读懂他的无奈,不懂他身为住持高高在上诸多无奈。

旁人不会懂,沉浸在笑话里的张井春,更不会懂。

张井春一时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着心底仿佛有一千万只蚂蚁在撕咬,曾经他以为自己是这世上最不幸的人,不曾想,自己竟是这世上最幸运的人。

命运的伊始,从襁褓里的那个弃婴开始,他那稍纵即逝的一生便注定是悲惨的结局,可当他的师傅将他捡上山的那一刻,他的命运却悄然发生了逆转,或许。

他心心念念的人间并没有他想象的那般完美。

耳畔他听到隐隐传来的幽咽声,他模糊的视线里,火光之中憔悴的脸看得竟让人心中绞痛。

是啊,他心心念念的人间,哪有他预想的那般完美。白天那些残酷的画面何尝不是山下的一个缩影。若他一生都流落在凡尘之中,市井里的蝇头小利也好,锦绣门楣里的勾心斗角也罢,因为他天生残疾生来便注定低人一等,注定要被那些冷眼相看、恶语相待的人折磨至死,他可能活得连狗都不如。

而金明寺却恰好成了他的庇护所,那里虽避免不了嘲笑与冷眼,但它终究要比山下的险恶强百倍。

可叹这么多年来,自己竟然身在福中却不知福,且一次次伤了师傅的心。

突然之间,他也想起了师傅曾经对他说过的好多话,每一句似乎都有着不同的深意,就连罚抄的经文,也都是与忍字息息相关,他无数次暗示提醒过自己,可自己却因放任不羁成性,从来都不曾在意。

回想他曾经走过的路,觉得自己活得真的是太窝囊了,他那发霉发臭的人生皆拜他自个所赐,若是能早些明白师傅的良苦用心,早些有人指点迷津,他也许还来得及向他的师傅道一句十多年的养育之恩,十多年的教诲之恩,以及一辈子的知遇之恩。

张井春再也抑制不住内心暗涌的情绪,任由眼泪恣意地流出眼眶,不忍白饵看见自己流泪的样子,他展开两只手心,遮住了双眼。

“你能明白他的一片苦心,他若泉下有知,也能放心转世轮回。”白饵安慰着,此时的张井春在她面前,就像一个孩子,哭得令人揪心。

他阖了阖双眼,让眼泪缓缓流下来,“一切已经晚了,即便他泉下有知,一切也已经回不去了,我现在几乎能想象得出,他闭眼之时,心中对我有多恨,多厌恶!是我辜负了他的厚望,是我让他伤透了心!”

听得出,他的语气里含了多少愧疚,白饵知道,于张井春来说,一切还不算太晚。

“从你紧紧抓牢手里那块浮生令时,或许,一切才刚刚开始。”

张井春捧起浮生令,上面已经落了许多泪痕,寸寸冰冷在他指尖蔓延,他的双手有些颤抖。

“你的师傅没有选择将它亲自交给你,而是选择留给你,这两者是不一样的,若是交给你,你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这块牌子有多么重要,而留给你,则是为了让你更好地去探寻这背后的缘故,去真正体会这块牌子的内涵,当然,这需要你用余生去慢慢领会。”

听白饵一字一句缓缓说着,张井春渐渐止住了眼泪,整颗心开始安静下来,一切仿佛空山新雨后,目所能及愈见通透,却越是迷茫。

“张井春,带着你师傅生前最后的希冀好好走下去吧!不要再让他失望了。”白饵信誓旦旦道。

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声音一起,张井春捏着手里的浮生令,不禁低下了头,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他从一开始便走了错的路,如今想要再回头,又谈容易,恨只恨,一步错,步步错!

他的内心开始有太多太多不确信的因素,那种无法抗拒的压力像千金重的石头一般,堵在他胸口,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白饵也没再说一句话,她想,他会想明白的,她相信他。

对他的相信说不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也许是在菩提树下,他选择留下来,而不是偷偷跑掉,也许是逃难途中,他领着数百人的队伍向他们发号施令时的处变不惊,也许是途中有难民遇上突发状况时他不由自主地协助,也许是到达山洞之时,他有条有理的吩咐与安排......

也许是带着她冲入人群,义正言辞地替她洗刷冤屈,她从未见过他那般严肃的一面,更惊讶那些话竟然会从他口中说出。

她相信他,哪怕是在被他几乎要玷污清白的情况下,她也能发现他的与众不同。

乌鸦的叫声时断时续,在山中一遍一遍地回响。风吹过,光秃秃的树枝被刮得哗哗响,其间还夹杂着雪块从山坡上滚落的声音,就像老鼠在蒿草里吱吱地溜过。61文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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