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甘心平静赴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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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舒回到陈青洲的别墅,客厅里,黄金荣却是依旧在,一见她便立刻起身,神色间充满关切与担忧:“丫头,回来了?”

阮舒淡淡地应了个“嗯”,打算直接回自己的房间。

“丫头!”黄金荣连忙唤,“那个,马上就到饭点了,要不就别回房间了,在这外头坐会儿?”

“让佣人帮我送房间里,谢谢荣叔。”

“欸丫头!你不是说这一两天要搬走?荣叔我之后只能一个星期见你一次,现在只剩没几回能和你同桌吃饭,陪陪荣叔,成么?就当同情孤寡老头。”

阮舒原本听他开了个头就想要拒绝他,到临末了一句,他虽是故作轻松的玩笑口吻,但夹在其中的一丝落寞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而且他的神色有些小心翼翼,同时有些局促,明显是在瞧她的脸色。

她清楚自己的坏毛病经常会伤害到人,之前三番两次的,他总是被她气到,傲娇地生个小气,最终都没有和她计较。底线一降再降,如今这连小气都不和她生了,无条件地包容她。阮舒心里头觉得对黄金荣万分地抱歉。

见她沉默得久,黄金荣立刻又道:“那没事没事,你要在房间吃饭就在房间吃。荣叔不勉强你。荣叔不勉强你。”

阮舒抿抿唇,注视他的爽朗地笑,轻闪着眸光,忽地问:“你真的不是因为两亿才来关心我的?”

这是一句十分可笑的问题。可她就是问了。

她也不清楚自己具体抱着怎样的心理出口的。

仿佛有另外一个冷静的灵魂剥离了自己的身体,在讥嘲地看着问出这句话的这个可怜兮兮的自己,看着这个可怜兮兮的自己试图从他人的肯定中寻找慰藉,慰藉自己并非没人真心疼真心爱。

黄金荣明显从她的语气中听出她的些许异常情绪,微微一愣,表情霎时肃了几分,面容的忧悒关怀之色愈发盛:“丫头,你怎么了?荣叔和青洲很早就告诉过你,虽然我们确实是因为两亿的由头才找到你的,但我们是真心实意要把你认回陈家的。”

“你是老陈家的亲闺女,天生的血缘是无论如何都斩不断的,这和两亿没有丝毫的因果关系。和你相比,两亿连个屁都不是!找不找得到早就无所谓了,最重要的是丫头你现在和荣叔我、和青洲,咱们一家人平平安安地生活在一起。”

“天生的血缘……一家人……”唇齿间低低地重复,阮舒面露讽意,“难道存在血缘关系,就一定存在关爱存在真情?”

“丫头……”黄金荣忽然握住她的手,“你能不能告诉荣叔,你母亲她……对你到底有多不好?”

他没有先问“是不是对你不好”,直接就问“有多不好”。因为前面一个问题即便未得到阮舒的亲口证实,也早已毋庸置疑。

心脏应声微微紧缩,似被针刺了一下,泛出痛意。阮舒极其不适应地抽回手,生硬道:“她对我……没有什么好与不好。”

她这反应,显然还是和之前一样不愿多谈。黄金荣并不强迫,揪着八字眉深深地注视她:“丫头啊……是,确实,并非所有的血缘关系都非常的牢靠。但你不能一棍子打死一船的人,不能因为你母亲曾经对你不好,就认定所有的人都不会对好;不能因为姓傅的那小子欺骗了你的感情,就认定所有对你好的人都居心叵测。”

“哎,算了算了,这些话你听去估计又要当作我在间接往自己脸上贴金。荣叔就不再重复我和青洲对你究竟是啥想法了,强调多了,反而虚。况且终归要你自己感受。只希望你不要过多地陷在别人所带给你的伤害之中,你又是个不爱与人诉说的丫头,肯定会伤上加伤的。”

“你这个苦命的丫头。你母亲她……哎……也是个苦命的女人……”黄金荣沉沉叹息。

阮舒垂了垂眼帘,手指蜷缩:“他们……是如何发展起来的?”

黄金荣怔一下。

反应过来她问的是陈玺和庄佩妤,他讶然:“你不是——”

虽然他及时止住话头,但阮舒知道,他的疑虑是,之前她明明十分排斥了解庄佩妤和陈玺的那段过往,现在却主动询问。

不过黄金荣没有探究她缘由,甚至看起来还十分高兴她的询问,忙不迭告知:“上回荣叔不是说到,我在无人岛上等了大半个月才等到一艘经过的渔船。我跟着那艘渔船的主人去到一个渔村,在渔村里和玺哥重聚。”

“原来玺哥跳海之后受了重伤,昏迷不醒,漂到了渔村的滩上,被你母亲救了。那段时间玺哥全靠你母亲照顾,年轻男女,又一来二去的,朝夕相处,难免有了感情。我到渔村的时候,玺哥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所以合计之后,隔天就离开渔村。离开之前,玺哥承诺过你母亲,等回到海城准备妥当,一定把她接来。”

“我当时觉得你母亲很有能耐。因为玺哥和我们不一样,除了嫂子,也就是青洲的母亲之外,从来不随随便便和其他女人纠缠,你母亲是唯一的一个。”

在这一句话的语气和措辞上,阮舒对黄金荣有些不满,因为听起来好似庄佩妤能被陈玺看上,是天大的荣幸。

黄金荣一点没察觉不妥,继续道:“这事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就是要把小老婆也接来自己身边。可回到海城之后,发现玺哥天天伤脑筋为难,一问才知,原来玺哥担心青洲的母亲。青洲生得不易,嫂子得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产后忧郁症,后来虽然恢复了,但整个人变得以以前敏感了,很容易因为一些小事自己伤心难过。所以玺哥犹豫着,迟迟没有向青洲的母亲兜底。”

阮舒闻言心下一哂——若他真心不愿意伤害陈青洲的母亲,真心对陈青洲的母亲坚定不移,从一开始就不该放任自己和庄佩妤产生感情。

“接人的事情一拖再拖,没想到,没多久你母亲会自己来海城。不过她没有直接去找玺哥一哭二闹三上吊,她来找的我。”似陷入回忆,黄金荣安静了数秒,叹一口气,“说实话,我当时真的很佩服你母亲。在那个时候,还没有几个女人,能有这样的胆量和勇气。在渔村的时候,我们没有告诉她我们的真实身份,她只知道我们是在青帮里混的。”

“我们青帮里的兄弟分布众多,找起人来可不容易,她倒是会抓特征,把我的长头发和八字眉一问出来,事情就传到我的耳朵里,还是别人问我最近是不是惹了桃花债被女人找上门,我一见,才发现原来是她。”

“她之前其实已经从玺哥的态度中察觉到问题。和我见上面,她没有说自己如何来的海城,没有说自己来了海城之后独自一个女人如何生活,一句废话都没有,张嘴直接就问我,玺哥是不是后悔了。”

“这问题我哪里能代替玺哥回答?我就打算帮她把玺哥叫来。可她说她不想骚扰玺哥。她要我不要有所顾忌,她说什么样的结果她都承受得起,她求的只是一个实情,了了心结,她马上就走,不会死缠烂打。”

话至此,黄金荣颇有些愧疚:“我当时想的是,外面的女人没有家里的老婆重要。何况玺哥犹豫不决的原因有着十分明显的倾向,是倾向青洲的母亲的。再者,玺哥和青洲的母亲感情有多好,我也都看在眼里。所以我听着佩佩的话,琢磨着既然她通人情识大体,不会给玺哥添麻烦,我就告诉他,玺哥其实是对家里的老婆说不出口。”

“她一听‘老婆’两个字脸色大变,我才知晓,原来她一直都不清楚玺哥已经结婚了。”

阮舒闻言抿直唇线——某天晚上在外面的廊下吹风偶遇陈青洲时,她问陈青洲庄佩妤是不是小三,陈青洲曾向她提及,说庄佩妤不能算小三,是陈玺欺骗在先,隐瞒了已婚的身份。今天倒是从黄金荣口中了解到整个脉络,原来是这样的情况。

呵……

可是庄佩妤受到欺骗又怎样?最终的结果就是当了人家的二、奶,是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陈玺自有陈玺的错,庄佩妤自己也是傻,连对方的真正身份都没有了解透彻,就轻易托付终身,才自作自受。

黄金荣的讲述尚在继续:“我真不清楚玺哥没有告诉过她有老婆了。她变了脸色之后,光是笑,笑得人我心里瘆得慌。笑完她就说她知道了,感谢我给她一个结果,说她心结已了,要我转告玺哥不用接她了,说她不爱玺哥了,以后一刀两断,再无瓜葛。然后她就走了。”

阮舒听言眸光微微闪动。

她觉得自己完全感同身受庄佩妤在说出这些话时的情绪和心理,仿佛她就是她……

可她讨厌自己会生出这样的感同身受。

压了压心绪,她竭力让自己的全部注意力集中在黄金荣的话里。

“事情一下大条了,我当时就觉得自己祸从口出了,连忙把这事儿和玺哥说了。玺哥就让我帮忙找她,想要和她单独见个面。可是没等我找到她,青洲的母亲不知从哪儿知道的消息,先一步抓走了她。”

“嫂子骗玺哥,已经将她投海喂鱼了。我们就真以为她死了。时隔多年,直到嫂子过世,玺哥才从奶妈那儿得知,佩佩其实是被送去了城中村。也是后来玺哥才知道,原来佩佩当时怀着孩子。”

怀着孩子……?阮舒眼皮一跳。

“就是怀着你。”黄金荣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她当时就是怀着你来的海城,来海城向玺哥要一个结果。”

阮舒沉默。

脑子里没有任何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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