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昨日战场（2 / 2）

自从承天几人离去，项英再也没有听到过关于他们的消息。项英一直不愿意去想。人间界的事情已经让他感到悲哀和无助，天上界、地下界更有不知道多少强悍的存在，自己哪有能力去化解两大部落的仇恨，自己又哪有能力去拯救尚在九幽绝狱接受刑罚的母亲。

他在本能的逃避。

落霞城经过那一战，已经成为废墟。

诺大的城池，如今俨然成了一个巨大的封土堆，封土堆下面不知道埋葬了多少英魂忠骨。

两块高大的石碑十分醒目的矗立在封土堆前。一个写着“勇士玉琢之墓”，一个写着“将军陈源之墓”。

项英翻遍了身上的口袋，才发现自己没有一个铜子置办祭祀之物。

这里又是匈狱人完全统治地界，四周不见人烟。他在落霞城周围寻找了好久，才在河边的一片小树林寻得一棵桃树，上面结了几个将熟未熟的毛桃。项英摘了下来，摆放在墓碑之前，又寻了几棵枯草，点燃插在地上，算是香火。

项英坐在这两块墓碑前，日头渐渐地西斜，他独自坐了一天。

这些天项英已经习惯了饥饿和席地而眠。

他枕了自己的手臂，遥望那漫天的繁星，想起了那一日的战争。

匈狱人个个人高马大，孔武有力，战马奔跑如风。而镇乌人虽然人数众多，但是没有马匹之利，与匈狱人的战斗力相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好在镇乌宫三千金甲士兵训练有素，稍微能够牵制下匈狱骑兵。然而玉琢所率领的兵马虽然军纪严明，但是军事素质还是要相差不少，他们就像是人肉做成的盾牌，一层层的扑上去，想要以命换命，同归于尽亦不可得。

下午的时候，整片战场已经混乱不堪。兵不识将，将不识兵，遍地的鲜血和死尸，胳膊、大腿、肠子、内脏铺满了地面，战争最惨烈的地方，血水化开了地上的土地，竟然成了血泥。

天黑的时候，战场之上只剩下几百人了。这几百人都如同地狱出来的厉鬼，面目狰狞，满身鲜血。

项英已经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他的身上虽然没有致命的伤，但是挂彩的地方也较多。

他的嗓子哑了，双臂如同灌了铅一样，抬起来都费劲。再看那些人也是如此，行动缓慢。

项英突然感到心痛，感到自责，感到恐惧。这么多年轻的生命，在一日之间，消亡殆尽了。

“别打了！都住手！”项英运起最后的力气喊道。

那些士兵先是愣住，然后看着周围如同小山般的尸体，纷纷地扔掉了武器。

“你们，都回家吧，再也不要当兵，不要打仗。”项英拄着手里的一把枪说道。

突然一个士兵哭了，哭的撕心裂肺。

很多人都哭了，但是他们的嗓子大部分是嘶哑的，哭不出声音。

很快这些兵相互搀扶着离开了这里。

但是有两个兵坐在地上吃吃的笑着，竟然疯了。

项英也不理会，他在那尸山之上一遍遍地喊着玉琢的名字，回答他的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他找了许久，到后来，那两个疯子也走了。项英站在无数的死尸里，感到无尽的悲凉。

他终究没有找到玉琢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