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忒修斯之船(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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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天青石做的雕塑不能离开卢浮宫,因此它不能被从开口的铁门出去。

幸好雕塑不能离开,人却可以,在清点了物资,龚塞伊和商博良又讨论不出个所以然后,西弗勒斯随着欧人离开了这个密室。

叙利馆的地下一层存放着不少展品,有法老的石棺,以及被视为神圣的莎草纸卷。坚硬的石头原本比易腐的纸卷能容易保存,不过因为盗墓者的挖掘,就算是花岗岩的石头也被切割破坏,不少石棺的棺盖没有了,反倒是莎草纸在经历了5000年时光流逝后依旧比较完整地保存了下来。

事实证明只要人类愿意想,有些看似天方夜谭的事是可以完成的,

西弗勒斯和欧仁最终在一尊黑色的狒狒雕塑前停下。

“就算没有盗墓者,历代法老为了修建自己的宫殿也将拉美西斯二世的神庙给拆了,它们被打磨雕塑,变成了别的样子,这尊雕塑以前是供奉索贝克的,后来被人雕塑成了狒狒。”欧仁对西弗勒斯解释道“狒狒在埃及神话里代表智者。”

“我知道。”西弗勒斯说,他打量着四周,这个展厅里有整根从神庙里拆下来的石柱,以及残缺的雕塑,让人仿佛置身于埃及的废墟之中。

“在穿行于这死者与生者的界限无比暧昧的世界里,一个不留神就会不小心迷失了自己,分不清哪一个世界是真实的。”欧仁说“比起恶臭,人还是更愿意闻香味;比起寂静无声,人还是更愿意听悦耳的音乐;比起贫穷,人还是更喜欢富有,当人心中的天平发生了倾斜,人更愿意去相信他们想去相信的,而非是真实的,这正是哈托尔力量恐怖的地方,尤其是那些贵族,他们自出生之日起就过着富裕的生活,和洞穴之中的居民般一直看着墙上的影子,因此他们就认为这个世界唯一存在的就是那些富贵的生活了。他们不愿意从哈托尔的掌控中醒来,就算在死后也想过着和生前一样的生活。士兵们更喜欢那些黄金和宝石的随葬品,学者们则研究石头,他们就像是生活在两个世界里的人,要让他们融合在一起非常困难,就像是让水和油混在一起,但我父亲说,就算是水和油,只要经过剧烈摇晃也可以混合,还有什么比战争更巨大的力量?”

“还有革命。”西弗勒斯对欧仁说“我听说巴士底狱被攻陷后不久军队就倒戈了。”

“你要是在我们那个时代当兵就知道为什么他们会那么做。”欧仁冷笑着说“我父亲跟我说,波拿巴家族在科西嘉不算大富大贵,却至少吃地起白面包蘸橄榄油,他小的时候要求莱迪西亚给他吃黑面包,因为军队里吃的都是黑面包,当兵都是要过苦日子的,我母亲跟我说,贵族连吃马卡龙都要挑三拣四。贵族们在和平的巴黎呆地太久了,以为军队没有用处,路易十六是个希望被人爱戴的国王,当时莫普改革在法国很不得人心,杜巴丽夫人的名声让这个改革名誉扫地,新国王即位后想要挽回王室的名誉就拿莫普那些人开刀,当他们下台的时候,巴黎人民欢欣庆祝,然而我父亲执政后,却又把莫普改革的一部分内容延续了下去。莫普虽然是为了以权谋私,不过他所做的改革内容却是有用的,近代国家的构成都是在此基础之上,那些被流放的法官回来后变得温顺极了,变得根本没什么用处,法院为民请命的作用被三级议会取代,机会就放在面前,哪有不吃掉的道理?”

“我听说过一句话。”西弗勒斯笑着说“推动人行动的杠杆是恐惧和利益,不过推动法国人行动的杠杆则是野心,仁慈对某些人是没用的。”

“这句话是谁说的?”欧仁问。

“黑魔王,你确定你父亲继续莫普改革的原因不是因为他想当独裁者?”西弗勒斯说道。

“法国人的政治热情不是在革命爆发前一夜诞生的。”欧仁冷淡得说“我觉得比起在公会听某些人各抒己见,为了自己的利益和论点争论不休,在争吵中将时间虚耗,不如听从一个有远见的人的命令干点实事。”

“人果然是会变的,波拿巴从支持共和的民族英雄变成了独裁者,你们不觉得自己变成了和波旁王朝一样的人了?”

“我们不一样……”

“你们就像是被换掉的斧柄,已经成了祖父的斧头的一部分了。”西弗勒斯打断了欧仁“野心是凶残的,它难以被控制住,我明白这一点,当我年轻的时候我也犯过同样的错,后来,我发现不能再继续和那些妄想症患者一起为伍了,他们比格林德沃的信徒更加不切实际。”

“你以为食死徒没有一点成功的可能?”欧仁问。

“反正我不想活在他们所构想的世界里。”西弗勒斯说“我的妻子是个好心肠的甜蜜女人,我和白巫师都希望她能保持这种善良和纯洁,所以不让她去触碰那些肮脏的事。我的童年是短暂的,不像你父亲,刻意营造出艰苦的环境锻炼自己的意志,我生活的环境本身就很糟糕,和她那样单纯的女人在一起我感觉很愉快,只是我最近发现,她不能永远和孩子一样一直活在永无乡(Nevernd),我们的孩子因为她的善良失去了,我也差点失去她,做一个纯洁的人不能保护自己,要教女人是件困难的事,你父亲将太多时间花在军队和统治上,没有花时间陪你母亲吧。”

“你想表达什么?”欧仁气愤得咬着牙说。

西弗勒斯邪恶得笑着“岩石还是那块岩石,只是因为凿子在不同的雕塑家手里它们就变得不一样了,你们这帮浪漫的法国人其实根本就不懂女人和爱情。”

欧仁像毒蛇般紧盯着西弗勒斯。

“除了谁输了谁当‘失败者’以外,咱们加点别的赌注怎么样?”西弗勒斯说。

“你想赌什么?”

“我要是赢了,你为我工作半年。”

“那要是我赢了呢?”

西弗勒斯一摊手“你想从我这里取得什么?”

欧仁开始思考。

“比如把你从哈托尔手里解放怎么样?”西弗勒斯没耐心得说“你想当她永远的奴隶?”

“我讨厌你,英国佬。”欧仁满是轻蔑地说。

“也许这是因为我不是路易十六那样的人,希望成为被人爱戴的国王。”西弗勒斯摇着头,看着不远处的法老雕塑,像是在怀念某人“我可不想成为傻瓜。”

“你有什么办法解除我和她的契约?”欧仁问。

“这得你赢了我再说。”西弗勒斯说,然后举起手里的“长矛”,刺向了那个狒狒雕塑。

这一次从雕塑里喷涌而出的不是黑色的液体,反倒是水蒸气之类的东西,那些蒸汽快速得凝结,最终形成了二三十只长了红耳朵的狒狒。

“埃及人称呼这种动物为巴比。”欧仁将马穆鲁克剑抽了出来“它们以人类的心脏为食。”

“我知道这个动物。”西弗勒斯说“我听说巴比是奥西里斯的长子,会在称量心脏仪式出现。”

“它是不是奥西里斯的儿子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一旦被它吃掉心脏,死者的灵魂就永远遭受折磨。”欧仁戒备得看着那些好斗的狒狒“木乃伊里面所有内脏都会被掏出来,只有心脏留在身体里,心脏是具备审判资格的凭证。”

“你的身体被埋葬在哪儿?”西弗勒斯问。

欧仁没有理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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